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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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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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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前半,我不否认。无弹窗小说网wwwfeisuxs看小说请牢记当时我确实抱着想和你同归于尽的心理。你来找我,虽然明知你是为了兵符,我还是很开心。我求你,你肯带我回来,我也知道你是为了兵符,可是我自己欺骗自己,告诉自己你仍然对我有情。可是你

    “我来京城后,你从未送我任何东西,又怎会看我寒冷,送我太子钦赐的狐皮披风我受不了你过于做作的表现,只好和你摊开来说。

    “可是,我没有向任何人泄漏你兵符被盗一事,也没有和李诚兴勾结,我甚至曾进言,让他和李老将军站在太子一边。

    “我没有盗秘笈给他,也没有收他一钱银子,他这次突然离京,没有知会我一声,我什么事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枕头中为何突然多出五万两银票。事实如此,信不信随你”

    “你说你没有向任何人泄漏,那么李诚兴又是如何知道那武功秘笈一事太子又从何得到的消息,突然传唤奉天”卞青仪突然开口问道。

    诚兴卞青仪

    想想就可明白的事实,马夫已经连想都不想想,“大概是我喝醉酒,不小心说漏嘴,天晓得是怎么回事,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这些事不是你做的,那么,那五万两银票要如何解释你订的马车也送到了门口,秘笈又是谁盗给了李诚兴谁会为了李诚兴,甘愿得罪正二品护国将军的奉天”卞青仪一字一句,口齿清晰。

    “你啊”马夫怪笑,“还能有谁你们不觉得这些事太巧懒惰的增二突然勤快起来,而还忘了我的嘱咐,把我的枕头送去拆洗说是我订的马车也在今天恰巧送上门李诚兴突然离京,想找他都找不到

    “陷害我,可以得益的人是谁除了你青仪,还会有别人吗你身为他的妻子,想要偷盗他放在卧室暗墙后的秘笈,还不是轻而易举”

    “马夫,”卞青仪眼中露出可怜的神情,“没有任何人说那秘笈被放在哪里,就连我身为奉天的妻子,也不知道他的卧室里有一面暗墙。”

    看着卞青仪,马夫瘪嘴勾出的尽是嘲弄,“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够了马夫你不觉得你太难看了吗秘笈是你曾经送给我的,你把它盗出给别人,我也不再追究现在你把兵符交出,带着你的银子,立刻给我滚出京城”陆奉天暴怒。

    转头看向陆奉天,马夫的笑终于有了一丝凄凉,“现在无论我怎么说,怎么解释,你也不会相信我没有做这样的事,对不对”

    “对你曾经就向小少爷要过银子,让他向你偿还你的恩情。你还曾经因为偷盗珠宝,被判三年刑。像你这样贪婪狠心的兔二爷,什么事做不出来”插嘴讽刺的是刘婶。

    “刘婶,”马夫很想一巴掌拍死这老女人,“你和陆老爷现在旧情复发,是不是在和陆家人合伙,算计你小少爷今后的家产哪你这种女人,爱慕虚荣、自私自利,为了你自个儿的面子和将来,硬是让小四子受罪十来年。

    “你得势了,就看不起过去曾接济过你的人,甚至恨不得把他们都踩死你这种女人将来如果有好死”

    刘婶已经给气得翻白眼,话都说不出来,心中暗骂这马夫,果然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小媳妇角色

    “马夫住口”陆奉天怒喝,“你还是不是男人给我干脆一点好不好”

    “男人我哪里还是男人你不知道我是兔二爷吗男不男、女不女,谁都瞧不起的兔二爷你现在玩够我了,就不想要我了是不是”索性拉下脸,马夫望着对面的男人嘿嘿笑。

    “马夫,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当年小少爷年少不懂事,现在成人的小少爷,早就厌恶和你的关系,一心想摆脱你,是你不要脸的死缠着他当年你对小少爷的恩情,小少爷也报答过你。可你挟恩望报、贪婪异常,甚至妄想破坏小少爷夫妻感情,马夫,你简直让人恶心”刘婶指着马夫的鼻子,厉声喝斥。

    周围的仆人面面相觑,小声议论开来,各种各样难听的话语涌进马夫耳中。

    马夫整整衣衫,越是想要装得不在意,就越是听得清晰。

    “把兵符还我”

    “你是傻了,还是怎么的”马夫斜眼瞅他,“如果这些事真的是我做的,你以为我会乖乖把兵符还给你既然要对你不利,我又何必给你挣扎的机会”

    “你们听听是不是,事情果然就是这马夫做的他自己都承认了”刘婶向众人叫道。

    “陆奉天,你能不能让这个老女人闭嘴还有这帮看热闹,还是干啥的,加上你那个满肚子坏水的婆娘,喊他们都滚如果你还想要兵符的话”干脆把面子、里子都撕了,马夫说话间不再留一点客气

    “你、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你这个人实在太过分了”卞青仪听不下去,委屈的直跺小脚。

    “哟,都不是大姑娘了,你还怕听什么难听的对不起,我就这一粗人,实话实说,不太会形容人。你要怕听难听的,就别在暗地下乱捣鼓你一个小女人就不怕晚上睡不着卞太,我劝你亏心事不要做太多,小心半夜鬼”

    “马夫,你给我闭嘴”陆奉天一回头,对众人喝道:“都给我出去不叫不准进来”

    下人们连忙应是,退出院外,心中明白这上面人的私下事,还是少知道为好。

    陆奉天顿了顿,对那两个妇道人家也说道:“刘婶,青仪,你们也出去。这是我和马夫的事,你们不要掺和进来。

    “小少爷,这人不知道会做什么事情,你让我们留下也好”

    “哈哈就算老子真的做什么,凭他堂堂的护国将军,还要你们两个妇道人家救哈哈哈笑死老子了”马夫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

    敢情他老人家在苦中作乐呢。

    “刘婶,青仪你们出去。”

    “是。”刘婶留下恨恨一眼,不甘心的退出。

    “夫君”卞青仪也一步三回头的,被丫鬟扶出院外。

    院中只刘下陆奉天和马夫二人,两人谁也没有开口,一下子陷入寂静当中。

    “你承认了又怎么样你还想把我害得多惨”陆奉天先打破了寂静。

    “我害你呵呵,好好,你要我承认,我就承认。然后呢,你想怎样”马夫从角落拖来一张长木凳坐下,懒洋洋的回道。

    “不想怎样,你把兵符还我,从此别让我看见你就行。”

    “你当我是呆子啊还了你兵符,你还不立刻把我宰啰一了百了唉,今天的天气真好”

    沉默了片刻,男人开口:“我答应不杀你,你把兵符留下。”

    “你不杀我,那两个婆娘也会杀我。”马夫冷笑。

    “她们不会。”

    “啧,你就这么肯定哪,小四子,我想问你啊,如果那两个女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放过她们”马夫那架式像是在拉家常,好像忘了他现在是受审的身份。

    “我不会放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人。”

    “嗯嗯,不愧是我马夫的小狼崽子,果然够狠心”笑着点头。

    “我不是你马夫的什么人,你不要再幻想了我没想到你会用这种手法报复我,你想把我毁个彻底是不是”陆奉天的眼光可以毒死人。

    “小四子,不要这样看我你一定明白秘笈不是我盗的,对不对”嘴角笑得无所谓,眼中却带着希望。

    “我不明白。”陆奉天生硬的打破他的幻想。

    “小四”

    “住口把兵符交出来现在立刻”

    “我如果说不呢”

    “你希望我死是不是好我就把这条命还给你看你还怎么威胁我”陆奉天大吼声中,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剑,当胸插下

    “小四子--”

    “奉天--小少爷--”有人闻声冲了进来。

    “噗”利剑刺进马夫肉中,血花绽开。

    “为什么呢何苦要这么做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你又何必用死来逼我”马夫双手握着剑身,缓缓跪倒在地。

    陆奉天站着,看着他,神色复杂。

    “奉天”卞青仪见丈夫无事放下心来。

    “小少爷”刘婶看了看陆奉天,又把眼光转向跪在地上;利剑插胸的马夫。

    马夫看着鲜血沿着剑身流出,一滴滴落下。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我对你那么好那么喜欢你,又怎会害你小四子,你马大哥什么时候害过你呵呵兵符不在我这儿,我帮你交给了太子,否则你以为,他为什么那么相信你甚至把宫卫和城卫都交到你手中那日,太子知道你拿不出兵符,这才顺手推舟允了你谏言,他以为那兵符是你主动交给他的太子答应,等他登位后,就把兵符还给你更大的”

    “来人取金创药来”陆奉天转头大喝。“你不骗我”陆奉天低头问他。

    马夫抬起头,嘴边露出一对大括弧,“你可以向太子试探”

    金创药很快就被取来,陆奉天犹豫了一下,示意管家给马夫上药。

    见管家走到身爆马夫神色间很是失望。

    卞青仪非常机灵,已经暗示丫鬟绿珠去通知宰相,让宰相试探太子。

    等马夫胸前的刺伤被包扎好,陆奉天对他说道:“等你伤好后,你就离开这里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

    马夫手一伸,扯住陆奉天的衣袍,“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陆奉天看看他,蹲下身去,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不管你有没有真的做,你的存在已经威胁到我和我的家庭。更何况,我已经对你完全没有性趣我已经厌了,厌了你的身体,厌了你在的放浪,厌了你身上纳马粪臭

    “你的已经被我玩得松得不能再松,马夫,就算里最老的,都比你有看头;有玩头你如果再待在我身爆我就让马房里的马上你。我说得出,做得到”

    一下两下三下心脏被人踩到脚底,还被脚尖蹂躏了两下。

    看到那人痛苦扭曲的神情,蹲在地上的男人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慰。伤害他狠狠的伤害他谁叫他死缠着自己不放谁叫他想把自己翻弄于股掌之中让他痛苦让他悲伤谁叫他最后还是背叛了我

    抬起头,马夫像是突然清醒了许多,表情也逐渐变得正常,“我明白了你刚才大概适意拔剑的吧,你没有脖子,而是倒插胸口,就是为了给我冲上来的机会。我想你恐怕连我现在身上能使出几成功力,都一清二楚。你知道我不会真的忍心让你死在我面前,所以故意用这种手段,来逼我说出兵符的下落我现在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对不对也许你甚至明白这件事有所蹊跷,但为了摆脱我,你宁愿掩住耳朵,闭上眼睛,任别人向我身上泼污水,对吗”

    男人露出冷森森的牙齿,狞然一笑,“如你所想。”

    “你对我有过情吗”

    “有过。但已经消失。你已经问过我很多遍这种问题”陆奉天皱起眉头,不喜欢他一遍又一遍问自己这个问题。

    马夫闭上眼睛又睁开,拼出最后的希望,孤注一掷

    “小四子,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那匹马,你给那匹马取名作望夫你一直都骑着它。还有你脖子上那块玉石,你也一直戴着它。告诉我,为什么”

    陆奉天单膝跪地,笑得云淡风轻,“你说这块玉石是吗我只是觉从戴上它开始就一路顺风,所以才没有拿下来。没想到会给你误会。”

    他从脖颈上摘下那枚廉价的玉石,把玉石放在食;中二指之间,大拇指放到玉石上面,三指一起使力,吧嗒一声,玉石一裂为二,随手扔了老远。

    马夫眼睁睁的看着他把玉石捏碎,弃之。

    陆奉天抬头对马房的人吩咐道:“去把忘夫牵来”

    马房的人不明就里,连忙跑去牵马。

    “你想做什么”意识到陆奉天要做什么,马夫从怔忡中清醒过来,挣扎着欲从地上爬起。

    按住马夫,陆奉天对他笑着说道:“那匹马确实叫忘夫,不过不是期望的望,而是忘记的忘。你没有问过我,我也忘记跟你解说。”

    “一开始就是”

    陆奉天顿了顿,“在我离开你半年后。”

    马夫点点头,发现自己想生气却气不出来。人性本如此不是吗他至少有半年时间曾叫那匹马作“望夫”,只是半年后,望夫变成了忘夫。

    “你要把那匹马怎么样”

    “它老了,跑得不如以前快;没有以前稳,留着它又给你误会,而我又正好不需要它了,你说我会把它怎么样”男人轻声笑。

    马夫一下扑上去,紧紧抱住他,抱得那么紧,用尽全身的力量,就像没有明天。为什么明知会是这样的结果,还在一次又一次奢求期望呢

    “不要杀它,我求你”一字一顿深深重重

    陆奉天想推开他,反而被他抱得更紧。刘婶、卞青仪脸色变得难看。

    “马夫你给我放开”陆奉天不客气地当胸一掌推开他,马夫被他推得踉跄四步,一屁股坐倒在地,胸前包扎用的白布渐渐渗出血来。

    坐在地上,呆呆的望着那人,第一次觉得他很陌生。

    原来这人早已不是我的小四子马夫其实早就明白,却要一次又一次的佐证,也许是因为人必须要有希望,才能活得下去吧。

    马夫整张脸一下子变得沧桑、萎顿许多,像是忽然老了十岁,深深的疲累清楚地映在脸上。

    “你真的想斩断一切,连一点点幻想的余地都不给我留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从头到尾都很可笑觉得我很下贱一个大男人,明知你无意,却还死缠着你不放如果不是我这样这样这样喜欢你”

    马夫狠狠地击打地面,一下又一下。

    “你以为我不想摆出清高姿态,假装什么都不在意,甩甩手一走了之么你以为我很想像个老窑姐儿一样,躺在任你摆布么,你那样对我,我也会疼啊”

    什么东西从地上飞溅起来,陆奉天突然痛恨起自己眼力太好,以至于可以清晰看见,那飞溅起的,是那人的血肉

    “我也不想这样喜欢你我也不想啊--他娘的,老子又不是天生下作老子又不是天生欠人干我这样做到底算什么呢,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他奶奶的”脸上的泪,马夫笑得下巴瘪瘪的。

    马夫看看靠过去、依偎在自己丈夫身边的美丽人儿,看看站在陆奉天身后,像是他母亲的刘婶,看看站在四周眼色各异的仆人。这里没有他的位置。

    他仰首望天,天空那么明朗,连一朵云都看不见,天空蓝得寂寞。

    轻叹一口气,笑得自嘲。

    马夫摊摊手,血肉模糊,“你看,像我这样的人,就算想彻头彻尾做个坏角都难,反而弄得自己像个丑角。

    “戏码中,我这样的人,最后要么被人解决掉,要么就是出家做和尚,一个丑陋低下的马夫,又怎能痴心妄想,和高高在上的人幸福一生英俊杰出的男人身边站着的,永远是美丽动人的女孩,呵呵如果我说,我现在还是放不下你,你听了是不是会很想吐唉”

    马夫叹口气,手撑地,摇摇晃晃的站起,走到那人面前,用尽心魂痴痴的看着他。

    昔日的小男孩,已经长成昂藏八尺的伟男子;当初他伸手就可以摸到的头颅,现在也要仰起头才能看到。

    那跟前跟后,会在他面前傻笑、撒娇、向他说心里话的男孩,如今却用鄙视、厌恶、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那曾经贪婪他的人,如今却说连看都不想看见他。他对他,已经毫无价值。

    陆奉天眼中神色连闪数闪,想要避开那人的眼光,却怎么都无法把目光移开。

    这个人会毁了我这个人一定会毁了我男人在心中疯狂大叫。

    “夫君,奉天,”卞青仪抓紧丈夫的手臂,抬起头,眼中满是同情地说道:“我们让马夫留下来吧,他这样子,妾身实在看不下去,就让他留在这里,妾身不会排斥他的。也许秘笈真的不是他所盗,我们再好好查查好么”

    陆奉天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低头看他善良的妻,勾出一微笑,“你呀,就是心软。我去他那里,你哭得梨花带雨似的,现在反过来可怜他。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就这么离开,最少也会等到他伤势完全好以后。”

    “奉天,你说什么呀,人家什么时候哭得”卞青仪不依的扭起身子。

    “陆夫人。”马夫微笑着轻唤。

    “什么”卞青仪抬起头来。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甩到那张美丽的脸孔上,嫩白的面颊顿时被血污染脏。

    与此同时,“马夫”陆奉天怒喝一声,一脚飞出,把马夫踹倒

    “呵呵,你小子不知揍过我几次,可这一脚最疼奶奶的”

    马夫翻过身子,从地上爬起来,擦擦胸口的鞋印,擦一次没擦掉,又擦了一次,还是没有擦掉。胸口的血染了上去,想擦也擦不掉了。

    男人把嘤嘤哭泣的娇柔妻子搂推怀中,面对地上,那口吐鲜血却面带微笑、伸手擦衣服的马夫,神色复杂到极点

    那匹名叫忘夫的马被牵了过来。

    陆奉天头一昂,像是做下了什么最后的决定,把妻子推进刘婶的怀中,刷地抽出利剑,走到马匹身边。

    马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马夫也在看着也。

    手掌轻轻抚摸爱马的颈项,男人带着残酷的目光,看向地上的马夫。

    马夫着嘴唇,只能微微吐出一个“不”字。

    “不--”不知哪里来的力量,马夫整个身子飞扑而出。眼前一片血红,滚热的什么喷洒到身上,身体重重的跌落在地面上。

    凄厉的马嘶萦绕在耳际,热血如泉般涌出,庞大的身体颓然倒地,一个硕大的马头骨碌碌的滚到面前。

    众人惊呆,鸦雀无声。

    像是有什么在脑中“绷”的一声断掉了,眼前的血红变成一片黑暗,马夫忽然咧嘴笑了笑。

    看到他的笑容,不知怎的,陆奉天忽然捂住了心口。那里为什么会揪起来一样的痛我没有后悔对不对没有这样做是对的,这样做,就可以彻底斩断一切

    我没有错没有陆奉天在心中大喊着,妄图掩庚从心底最深处冒出的另一种呼声。

    卞青仪看到丈夫冰冷的脸色,却莫名其妙的捂住胸口,凭着女人的直觉,她知道她的丈夫此时,心并不在她这儿。

    也许一开始就不在她这儿脑中突兀地冒出这样的念头,女人一下觉得周围冷飕飕的,不由自主靠近她的丈夫。

    马夫笑着伸出的双手,把马头抱进怀中。他的嘴唇也在,像是在克制什么,又像是想发泄什么,可是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流着泪笑着。

    马夫温柔的、小心的抚摸着那颗大大的脑袋,泪一滴滴,滴下。

    那只黑溜溜的大眼睛,似乎映出他眼中的不信和伤心--这是一双和他相同的眼睛。泪滴进马眼中,又从马眼中流了出来,看起来,就好像马儿也在流泪一样。

    倾尽所有柔情般的,着这颗大脑袋,就好像在摸着断头的自己,周围的一切已经映不进眼中。所有的感情旋转着,沉淀又沉淀

    “嘿嘿”马夫一下又一下断续的笑着。

    亲昵的弹弹马儿的脑袋,马夫嘲笑道:“睁这么大眼睛做什么呢,睡不着么呵呵,我也睡不着,每夜每夜你在等谁呢,是不是也在等你心里头那个人明知他不会来,还睁大了眼睛等啊等不用等他了,我哄你睡觉好不好睡吧,睡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有人从他身边走过,一个、两个、三个直到院中再无一人。

    “你为什么还不睡为什么”

    我又为什么还不能放弃为什么

    为什么越想得到的,就越得不到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

    而送上门的,却轻易的被人抛弃哈

    也不知过了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陆将军的卧室中。

    “奉天,你在想什么”卞青仪想上前抚慰他。

    “没什么,你去睡吧。”陆奉天头也不回。

    “奉天我们是夫妻,为什么要分房睡”卞青仪忍不住问道。

    世人只看到表面上陆奉天对她的关怀爱怜,可是谁又看过关起房门后,丈夫对她的冷淡态度以为是那个人的关系,可是为什么现在那个人已经被她解决,她还是和她丈夫隔了不只一座山

    “让我们各有各的卧室不好么青仪,我累了,你也早点歇息吧。”陆奉天暗示她可以离开了。

    卞青仪笑的苦涩,“我不是什么事都不懂的内阁闺秀,奉天,你在后悔对吗你在后悔对那个人”

    “闭嘴”陆奉天一拍桌面,腾地站起。“绿珠进来扶夫人回房歇息”男人对门外喝道。

    “奉天,你不要忘了,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卞青仪终于夫了仪态。

    深吸一口气,陆奉天露出笑容,摸摸妻子的脸,柔声道:“我没有忘。只是我今日心情不好,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好么嗯听话。”

    “奉天,我不是有意要跟你闹脾气,我只是”

    “梆梆梆偏院走水了--快救火啊--”负责巡逻的家丁在外敲起梆子,急切的大喊。

    “快来人救火啊偏院走水了”整个将军府顿时慌乱起来。

    “砰”陆奉天一把推开房门。

    只见靠近西侧的偏院燃起了大火,熊熊火光很快就点燃了西边黑暗的天际。那火烧得如此快、如此烈,绝对不像是偶然失火的情形。

    “马夫不马夫--”陆奉天几乎连想都没有想。

    一声大叫,一道身影腾空,如风驰电闪,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奉天奉天你回来”

    府里的家丁还算训练有素,在管家陆大参的安排下,急忙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救火的行动。

    “有没有人逃出来”

    “没有,啊,爷,您也来了。”管家连忙行礼。“这火不像是失火,倒像是咳有人有意纵火。

    “爷,依小的看,这偏院是救不下来了,小的吩咐众人,尽量把四周地面浇湿、把易燃物都挪开,今天万幸没有风,只要等这偏院烧尽,也不用担心火会蔓延开。您看这样可好”

    一股浓郁的烤肉香味从火场中传来。

    “那匹马大概已经被烤熟了”有人小声嘀咕。

    “是呀,不知道那个兔二爷是不是也被烤熟了。嘻嘻”

    管家偷偷瞄了陆奉天一眼,这一瞄,顿时把他吓得打了个寒颤。

    离二月初二那天已经过去很久了。那座被烧尽的偏院,如今也已变成花园的一部分。陆奉天在偏院的某个角落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他想找的东西。

    二月底,三皇子因刺杀太子不遂,被贬为平民,流放荒原。

    三月初,大皇子逼宫不成,被赐死。

    四月,皇帝驾崩,太子登基,国号崇元。陆奉天收回兵符,被封为正一品护国大将军。剔威大将军告老还乡,其兵权一半被皇帝收回,一半被赐予陆奉天。

    陆奉天风头之健,一时甚至赛过两朝元老的宰相卞腾云。不用说,逢迎拍马、妒恨心嫉之人亦随之大增。

    陆奉天很聪明,他虽年轻,却知道如何韬光养晦,避免锋芒过盛,偶尔做些不伤大雅的傻事、笨事,却绝不做错事,让刚登基、想要大清君侧的皇帝放心。

    陆奉天明白,古来成功的皇帝有两种,一种是自己睿智如海,一手掌控朝中大权;一种是在朝中,故意培植出两股相差不多的势力,让他们互相牵制。

    而太子就是后者。

    太子登基后,李家的势力必然会大大减弱,宰相的地位势力不变,那么太子就需要一股可以和卞腾云抗争的势力,但表面上又要维持微妙的平衡,作为宰相女婿的他,自然就成了最佳人选,只要他做到对太子忠心不二。

    他先是让太子知道他的能力,比如对太子的忠心、办事能力强、嘴巴紧等方面。然后再通过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让太子知道他是个没有野心、不会有什么想挑战皇权有一番大作为的人。自然他的前程也就亨通无阻

    虽然现在的陆奉天,已是要什么有什么,就差能呼风唤雨,可是他私下的生活,并不如表面上光鲜。

    首先他做噩梦,几乎每夜每夜的做。梦中,他总是能看到那人,血迹斑斑的抱着马头,听到那人口中的轻含闻到纳他死都忘不掉的烤肉味道。

    其次,就是他身上突然冒出来的小块斑疮。

    身上的斑疮,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冒出来的,刚开始只有一小块,他也没在意,不痛不痒,涂了一点膏药就算。

    后来变成了一小片,而且开始流黄水,看起来很恶心,他就去看了大夫,大夫说没多大关系,只是普通恶疮,给他配了方药,又给了自制的软膏。

    可是,药喝了一个月也不见好,不但如此,到了五月,身上的斑疮已经爬满了整个背部,流出的黄水也是奇臭无比,弄得陆奉天只好暂时告病不上朝。

    到了五月中旬,背部的斑疮不但流黄水,还开始发痒,痒得越来越厉害,痒得陆奉天忍不住伸手去挠,这一挠可就坏了,斑疮破掉,背部的肌肤开始溃烂,还慢慢蔓延到浑身上下。

    陆奉天慌了。皇帝闻知后,也特赐了御医,去为心腹爱卿治疗。

    “这不是恶疮,这是毒疮,而且极为罕见。这毒疮叫人头疮,你们看这毒疮的样子,是不是很像一张人脸”御医杨德贤指指陆奉天身上的毒疮,对站在一旁的卞青仪和刘婶说道。

    刘婶点点头,卞青仪想用秀帕捂住口鼻又不好意思,探头看了看又缩了回去,那疮实在太恶心了

    “吴大夫为什么一开始会没有看出来”陆奉天趴在冷静地问。

    叹息一声,杨御医解释道:“这人面疮之所以难解,就在于一开始,它的状况看起来就像普通的恶疮,一旦错过初期的治疗,等它发展成人脸的样子,就不再容易治愈。

    “如果它开始变得挠痒难耐,也就是人面疮的毒性深入体内的表示。这时,已经不是普通的方法就可以治愈的了。”

    “杨御医,请你一定要治好奉天,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卞青仪急切地说道。

    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杨御医犹豫了一会儿,“这法子说难不难,却相当伤天害理。我身为医者实在”

    “杨御医”卞青仪和刘婶齐喊。

    陆奉天坐起身,用衣衫遮掩住丑陋的身体,平声道:“如果实在没办法,那就算了。杨御医,我想知道这人面疮今后会变成怎样”

    杨御医闻言有点惊奇,看了陆奉天半天,这才说道:“过了瘙痒期,这人面疮就会遍布全身,每到夏日都会流脓不止,奇臭无比。但在瘙痒期中,千万不能挠痒,否抓破人面疮,肌肤只有溃烂一途。”

    “有没有止痒的药物”

    “有,但是不太见效。”

    “这人面疮,除了难看、流脓、奇臭、溃烂以外,可影响生命”

    “影响生命则不会。但因为这人面疮过于恶毒,很多人因为无法忍受而自避山林,或也有。”杨御医沉重的说明道。

    “杨御医,您倒是说说那是什么法子,好不好您怎能让奉天一直这样下去而且他是怎么才会得上这人面疮的”卞青仪又急又不安。如果陆奉天一生如此,那她的一生不也就完了

    “这人面疮,本来是西域一带马身上的皮肤病,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大概是随着战俘等传进了中原,后来就有人患上了它。也有人说这是苗疆的巫咒,用来下在自己仇人身上。

    “具体到底怎样,我也不知。大概是陆将军的仇家给他下的种子,比如在内衣上涂上人面疮的脓乐之类,也有可能是无意间传上的。这个很难判别。”

    “杨御医,皇上请你来,不是让你来解释人面疮是什么东西,而是希望你能治愈护国大将军的”卞青仪微怒道。

    “青仪,杨御医不说,自然有杨御医的难处你就不要为难人家了。杨御医,麻烦你给我开些止痒的药,等会儿我让管家送你回宫。”陆奉天站起身来。

    杨御医叹息两声,提笔开下方子,顺便嘱咐陆奉天,多去寻些强烈的熏香,否则到了盛夏,他人就不能出门了。

    出门时,杨御医思虑再三,还是说了治愈人面疮的方法。

    “治愈人面疮只有一个法子,就数人。”

    “过人”陆奉天皱眉。

    “是,过人。人面疮没有治愈的方子,只有把它过给别人。而且过人的法子只有房事一途。我想,你大概也不会把这身毒疮,过给你千娇百媚的妻子,而你妻子愿不愿意,也是个问题,所以,这人除了买,也别无他法。所以我说,这是个伤天害理的缺德方法。

    “陆将军,陆夫人,治疗的法子我已说出,至于到底怎么办,就任凭二位处置。下官告辞。”杨御医说完,抱拳离去。

    眼看自己的妻子追上杨御医,似乎询问了什么,陆奉天站在卧房里,若有所思的冷笑了一下。

    “杨御医。”

    “陆夫人。”杨御医拱手。

    踌躇了半天,卞青仪还是开口问道:“杨御医,请问这人面疮可会传染平时可要注意些什么”

    杨御医了然一笑,“平时注意清洁,不见风最好。至于会不会传染,只要不行房事、不把破掉的脓浆沾上身,便无大碍。”

    “那如果以前”卞青仪毕竟是妇道人家,有点口齿难开。

    “照陆将军目前的情形来看,人面疮已发展到后期,如果夫人也传染上了,应该早已有征兆。至今不见,陆夫人就不必担心。”

    杨御医心中奇怪,这二位郎才女貌,竟然两三个月无房事,也手事一件嘛。他人帐内事,也不是他这个外人可以道的,不过这天仙也似的陆夫人,能逃过一劫,也算幸事。

    一切就如杨御医所说,六月后,陆奉天三尺之内已是臭不可闻,就是加再多熏香也不济事。

    卞青仪每见丈夫一次,必大吐一次,情况之厉害只得见医,结果陆将军府有了意外之喜--陆夫人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

    六月底,陆府贴出告示,如有人能治愈人面疮宅赏银五千两。

    一个月过后,无人揭榜。

    陆府只得再贴告示,愿出五千两买一普通女好,并在陆奉天的要求下,加上了治愈人面疮的详细方法及后果,并指明一定要卖身者完全出于自愿。

    所以,虽有那贪图赏银的父母或人贩子,但卖身者在看了浑身溃烂的陆奉天本人后,真心想过身者并无一人。将军府反而藉此机会救了不少苦命女子,为陆奉天博来善人的美名,这个倒成了陆奉天的意外所得。

    日子就这样一日拖过一日。到了八月,陆奉天已不再上朝,有要事就请人传呈上去,每日里着布满熏香的黑衫,坐在家中处理公事。

    “夫君。”卞青仪挺着大肚子,在丫鬟的搀扶下出现在书房门口。

    陆奉天抬起头,向门口望去。

    卞青仪不自在的偏过脸。那张俊伟的面孔,如今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前来卖身的女子在看到陆奉天的面孔后,昏过去的人也有。

    “有事么”

    “妾身想问夫君,宫里头有帖子来,夫君去么说署花宴。”

    “不去。”陆奉天冷淡的回了一声,低下头去继续批写公文。

    “夫君”

    “尚有何事”

    “又有人送女儿过来,想问夫君要不要过去看看”

    “他女儿是自愿的么”

    卞青仪沉默了。看到陆奉天现在这个鬼样,想到要和这样的人春风一度,想到自己以后也变成这样,任是哪个再丑的女子也不愿哪

    “夫君,妾身认为,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为什么一定要卖身者自愿呢,既然付了银两,哪怕是用药把她”

    “如果换了你呢”陆奉天头也不抬的淡淡地问。

    卞青仪说不出话了,站了一会儿,实在忍受不了房中传来的异样臭味,福了一福,转身离开。

    等卞青仪走远,陆奉天才抬头看向她的背影。

    他很想问她,我是你的丈夫,如果你爱我,你可愿意为我过身

    但是,他始终没有问出口,因为他明白,这世上只为自己着想的人太多,换了他,他也不愿。

    如果是马夫摇,他禁止自己去想这个问题。

    可越是禁止,他就越是会去这样想,如果是马夫,他一定会

    八月十七日,陆奉天不用下人侍候,独自清理完身体后,躺在凉席上,眼望帐顶。他已经受够了下人的异样目光,一副想吐不吐、想掩鼻又不掩鼻的样子。

    “马夫这是你给我的惩罚吗”陆奉天勾起嘴角笑了笑。

    他不想在京城买人过身,自然有他的打算。但同时,他几乎是自我折磨的,也把它当作是那人对他的惩罚。只有这样想,他才不会在想到瘪嘴男人时,有一种想要哭泣的冲动。

    桌上四五个香炉香烟缭绕,熏得整个卧室里充满了浓郁的檀香味,但就是这样,也无法掩盖住来自他身上的溃烂腐臭。

    在这样怪异刺鼻的味道中,陆奉天渐渐沉入了梦乡。

    梦中,他又看到了那个人,不过这次那个人并没有血迹斑斑的抱着马头,在他耳边哼唱。

    他看到那个人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着他,嘴角是他熟悉的温柔笑意,那两个深深的括弧渐渐向他靠近

    温暖厚实的嘴唇吻上了他,接着,几乎是用一种珍惜的态度吻遍了他的全身。

    久未云雨的身体燃烧了,激烈的热狂像是要把那个人整个吞噬耳边的,包裹他的,柔情的亲吻,让他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马夫”

    早上醒来,陆奉天觉得自己昨晚似乎叫了马夫的名字,的凌乱、身体的舒畅、梦中的激狂,如果不是的落红,他都快以为昨晚和他上床的就是马夫。

    陆奉天起身穿上鞋子,走到香炉爆一个个嗅过去,终于在左边第二个香炉中,发现了不同于其他檀香的味道。

    “叫夫人等下到书房来找我”陆奉天对外面侍候早起的下人命令道。

    “夫君,你找我”卞青仪轻扉。

    “你好像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夫君,妾身不明白”

    “不明白”陆奉天盯住她的眼睛。

    “妾身真的”卞青仪不由自主地背过身去。

    “小少爷,是老身我换了您香炉里的檀香。”门外突然响起刘婶的声音。

    “够了人呢”陆奉天不耐烦地挥手。

    “您说那个女子么,老身已经妥善处理,不用小少爷担心。”刘婶看了卞青仪一眼,张口回道。

    “刘婶,以后府里的任何事,我都不希望看见你插手,如果你想搬过去和那一家子住的话,那又另当别论。”

    “小少爷”刘婶慌乱起来。

    “下去。和青仪一起。”陆奉天再次挥手,表示不想再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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