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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街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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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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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东把金龙也捆在了床角,冲到床边那只保险柜模样的铁箱旁,用枪托砸了几下锁,冲我一摇头。

    我捏着周五的腮帮子,让他忿忿的脸朝向我,微笑着说:“我不相信你不怕死,把锁打开。”

    周五闭上眼睛,作出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言不发。

    王东装啮样地用枪托砸金龙的脊背:“说,钥匙在哪里?不说打死你!”

    “你还是打死他吧,”周五张开眼睛,委琐地J笑一声,“打死他,他就没有心事了,呵呵。”

    “五哥,你咋这样?”金龙的表情很复杂,显然他没有料到周五会这么直接地把事情联系到他的身上。

    “闭嘴!”王东抓起床头柜上的一块抹布,猛地戳进了金龙的嘴巴。

    “跟我耍贫嘴是吧?”我甩了周五一巴掌,心里也有些不爽,妈的,怎么提前没想到这些呢?

    “这叫耍贫嘴吗?”周五翻个白眼,不屑地把眼睛瞥向了窗外,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还犟,我先杀了你!”王东扑过来,一枪托抡在周五的脸上,周五惨叫一声横躺到了地上。我揪着他的头发把他拖到铁箱子旁,一只脚踩着他的肚子,双手用力地将他的脑袋往箱子角上碰,半边箱子顷刻被染成了红色。金龙不停地蹬床腿,鼻孔里呜呜乱响,我停了手,冲他淡然一笑:“五哥遭罪你心疼了是吧?不急,一会儿就轮到你了,”我松开周五的绑,抓过他的手,悠然放到箱子上面,示意王东按住,扳出他的食指,用枪把子啪地往下一砸。周五疼得呲牙咧嘴,摇晃着脑袋还是不说话。王东又将他的中指扳出来,我拿锤子那样拿着枪,又是一下。周五的全身过电似的一阵乱颤。我把他已经断了的两根手指拧在一起,就势扳出了他的无名指,用枪身在上面轻轻一滚,低声道:“这些指头你全都不想要了是吧?”

    周五的脸上全是沥青般粘稠的血,浑身筛糠般的颤抖,稍顷,颓然叫道:“别打啦,我听你的……”

    王东刚刚抬起的脚轻轻放到了周五的脸上:“早这样多好?遭这罪。”

    周五艰难地支起半边身子,一指床头:“钥匙在枕头底下。”

    王东跳过去,伸手抓出了一串钥匙,朝表情复杂的金龙头上猛地一摔。

    金龙一激灵,弹起身子,忽地撞向王东。周五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目光呆滞。

    王东往旁边一闪,将钥匙丢给我,抡起猎枪,一下子将金龙砸倒在地上。

    随着金龙的脑袋撞地发出的一声闷响,我哗地打开了铁箱子。里面的景象吓了我一大跳,全是钱!这些成捆的钱随着箱子的打开,浪潮一般跌了出来。王东的嘴巴陡然张大了,就像一孔刚刚挖开的煤窑。我跪在地上,抱起一摞钱,猛地往上一撒:“哈哈,发财啦!”王东遭了雷击似的一颤,丢下枪,连滚带爬地扑过来,从裤腰上拽出一个布口袋,撑开,哗啦哗啦地往里划拉钱,动作就像搂草。我盘腿坐在地上,摸着膝盖嘿嘿地笑,心里就像开了一朵莲花。这些钱几乎全都是十元的,零星的几捆五元的散落在箱子下面,显得十分孤单。我伸腿将它们踢到一边,站起来拧一把嘴唇,将枪掖回后腰,一拍王东的后脑勺,优雅地吹了一声口哨:“走吧哥们儿,回家喽。”口音依旧是生硬的东北话。王东跳起来的动作就跟突然被人在裤裆里面放了一块冰似的,怪叫一声“回家”,拔腿就要去开门,突然愣住,表情怪异地瞪着躺在地上的周五。

    我下意识地一低头,周五正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擎着王东的猎枪对准他。我的脑袋嗡的一下空了,飞起一脚踢在周五的手腕子上,猎枪嘭地砸在房门上。我的腿就势一弯,缠住周五的脖子,将他跪在地上,动作几乎全是在无意识状态下完成的。周五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哼”,被抽掉骨头的蛇一样瘫软在我的腿下。王东扑过去抓起猎枪,回身对准周五的脑袋,表情又是愤怒又是懊恼。我站起来,冲他一摇头,反身上了窗台。王东跟上来,一犹豫,跳回去重新绑紧周五,猛踹一脚,用枪托抡了金龙的脑袋一下:“慢慢在这里等死吧。”金龙缩着身子,看着已经站在窗外的我和王东,脸上闪过一丝绝望。

    穿过走廊,我和王东蔽在楼梯后面摘了头套,相视一笑,整理一下头发,快速地下了楼。

    沿着角铁楼梯下面的空地走了几步,我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回头一看,一个有些面熟的人正在张望着我。

    这个人长得很敦实,他望着我的表情有些诡异,好象在犹豫着是不是应该跟我打声招呼。

    这个人是谁?我的心猛然一抽……不好!无论他是谁,我已经被他认出来了。

    我捏一把王东的胳膊,小声说:“有人在看咱们。”

    王东把手C进军大衣,想要回头,我又捏了他一下:“别回头,你一直往前走,直接回家。”

    王东没有停步:“你怎么办?”

    我说:“你别管了,赶紧走。”

    已经快要接近我的那个人贴着墙根走了几步,突然转身,惊兔一般冲向院墙,翻身跳了出去。

    我没有迟疑,疾步冲到墙下,一扳墙头,纵身跳了出去。站稳,张眼一看,四周全是人,急速下落的雪笼罩着人群,那个人的影子就像蒸发在了大雪之中。我耸起肩膀,将双手抄进袖管,沿着墙根边的小路,一脚深一脚浅地汇入了人流。

    这个张望我的人到底是谁?他一定认识我,起码应该知道我是哪个,不然他是不会用那样的目光看我。我看得出来他在犹豫是否要跟我打声招呼……他为什么在这个当口出现?难道他看见了我从周五房间的后窗跳出来?联想到周五呵斥金龙的那些话,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以为抢劫洪武,摊上周五这么个“酒膘子”,应该是小孩玩J巴,手拿把攥的事儿,谁知道竟然会这么麻烦?有心跑回去拉金龙出来,让他远走高飞,稍一犹豫,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行,那样事情就太明了,不用分析也知道是谁干的,只要金龙不死,这事儿早晚得“炸”,那时候……我不敢往下想了,听天由命吧,我相信金龙,他是不会轻易把我说出来的,事前我曾经说过,万一这事儿出了麻烦,谁先歪了“口子”,谁就是一个死,只要我张宽还有一口气,他一辈子也别想逃出我的手心。我也相信金龙的头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他是不会把自己陷在里面的。

    “呦,这不是大宽嘛!”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我,我没有回头,加快步伐拐上了另一条小路。

    “大宽,等等我,我捎你回去!”听出来了,是王老八公鸭子似的声音,我索性站住了。

    “哈,这么凑巧,”王老八推着一辆满是污泥的摩托车追了上来,“要过年了,来赶个集?”

    我冲他笑了笑:“赶什么集,来顺病了,我来给他买点儿便宜药……”话一出口,我立时有些尴尬,娘的,下街没有药店?我来这里买的什么药,连忙转话,“八叔发财了是吧?置上摩托了都。”王老八呲着黄乎乎的大板牙嘿嘿地笑:“一般一般,现在党的政策好,允许个人发点儿小财了,买辆二手车图个方便……呵,这不是我在这边摆了个杂货摊儿嘛。哎,来顺怎么了,感冒还没好?”我胡乱应付道:“没好,一直在发烧呢……八叔,这么早你就收摊子了?”王老八扑拉两下满头的雪花,叹口气道:“本来我想坚持到晚上,下雪了,生意少,回家烤火去。”汀脚步,解开绑着货物的绳子,将一个破箱子杵到我的怀里,轰轰踩了两脚油门,“来,上来,我捎你回去。”我抱着箱子,跨上后坐,掀开箱盖一看,里面花花绿绿全是一些女人的小饰物,没几个值钱玩意儿,笑道:“八叔很有情调啊,你卖的这些玩意儿,八婶肯定喜欢。”

    “这倒不假,”王老八回了一下头,“坐好啊,别摔下来……你八婶老了,不喜欢这些东西。”

    “喜欢也没用啊,”我开玩笑说,“八婶的头上没有几根头发了,跟我爷爷当年一样。”

    “对,呵呵,俩秃子。”看上去王老八的心情很好,把车开得兔子似的绕着人缝窜。

    “八婶年轻的时候一头好头发,漂亮着呢。”心里乱着,我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搭讪。

    “那可不,”王老八一点儿当年的矜持没有了,“一般人她看不上,八叔我有能耐。”

    “八叔年轻的时候也是英俊小生,就是到了这把年纪,照样‘拿分’。”

    “老啦,不行啦……唉,阎王爷C小鬼,舒坦一会儿是一会儿啦,还是你们这个年纪好……”王老八轰几下油,将摩托车驶上了大路,“我看你哥就行,脑子比我活泛,魄力也比我当年足,所以家冠跟着他我放心。家冠整天在家说你哥的好处,说你哥为人仗义,不像我当年那么浑……其实我当年还就是不太那什么。唉,还不是被四人帮给误导了?以为将就我这斤两,全听他们的号召就对了,可是现在我成什么了?狗P不是。我跟家冠说,你可别学我,什么事情应该有自己的头脑,别跟着坏人瞎‘忽忽’……大宽,我当初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也就比四人帮强那么一点点……哎,你怎么不说话?”

    我倒是在听他说话,可是我的脑子在想着自己的事情,总觉得我刚才办的这件事情存在很大的漏D,心一直在发着闷。王老八见我不出声,继续嚷嚷:“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毛主席这话说得多好啊,年轻的时候就应该有个闯劲,不然到了我这把年纪,就跟一泡狗屎一样啦……你们还小的时候,我也很猛,整天高呼伟大的领袖伟大的导师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共有三十多个字,都要一口气念下来,中间不能换气。牛吧?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文化大革命来了。文化大革命来了,党叫干啥咱就干啥,来不得一点儿‘吭哧’……哎,大宽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我打个激灵,笑道,“我在想一个歌词呢,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后面是什么来着?”

    “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王老八回一下头,大声喊,“不是人民怕美帝,就是美帝怕人民!”

    “就是啊,”我故意逗他,“我知道这句,后面的呢?”

    “这就是后面的啊……美帝怕人民,”王老八粗门大嗓地唱了起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历史规律不可抗拒,不可抗拒,美帝国主义一定灭亡,全世界人民一定胜利,全世界人民一定胜利!哎哟,哟,哟哟,哟……”摩托车蹭过一个挑着涤的人,歪歪扭扭地扎进了路边的一个雪堆。挑担的那个人丢了涤就来扶正在做着配驴动作的王老八,我一把推开了他:“没事儿,你走吧。”挑涤的伙计摸着后脖颈看怒气冲冲的王老八,走也不是站也不是。王老八抓着车把提几下摩托车,没提好,索性丢了车,冲上来劈手揪住了挑涤的伙计:“你看怎么办吧,车坏了,我的腰也扭了,你不能走。”

    我拉他一下,说:“八叔,没什么事儿就放了人家吧。”

    王老八冲我一瞪眼:“你说的?”目光Y森,一下子让我想起了十多年前他扒我家房子时候的目光。

    我摇了摇头:“你随便。”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情,我转身就走。

    王老八的嚷嚷声在后面蓦地炸响:“你个‘老把子’不知道我是谁吧?说出来吓死你!”

    我落荒而逃,眼前全是落叶大的雪花,有一片雪花糊在我的眼皮上,一眨眼成了水。

    第二十七章 心比天高

    王东知道我会经过什么地方,站在小黄楼斜对过的大厕所旁边,望着匆匆走过来的我,无声地笑。雪在不经意的时候停了,街道忽然干净了许多,银白一片。风重新刮了起来,一些浮在上面的雪在风里舞蹈,有一股雪拧成一个巨大的筒子,就像当年的游行队伍,呼啸着滚过街道,突然一下消失了。望着空荡荡的街道,我蓦然有些感慨,当年那些青年曾经那样汹涌澎湃的豪情,说灭了也就灭了,正如一个小时前我的心情一样,激情过后,不是塌实到地上,而是有跌进坑里的感觉。

    王东收住笑,上下扫我一眼,刚要开口,我摇摇手,跨上台阶进了大厕所。

    大厕所里没有人,我站到门墙后面,一拉跟进来的王东:“没人注意你吧?”

    王东摇摇头:“没有。见过那个人了?”

    我耸了耸肩膀:“他跑了。现在还不敢肯定他是谁,估计不是咱下街的人。我看见王老八了。”

    “王老八?”王东瞪大了眼睛,“你是在哪儿见到他的?”我说:“他在那边摆摊儿……算了,不说他了,这事儿牵扯不到他。钱呢?”王东打开我扒拉他胸口的手,瞪着我说:“不会这么巧吧,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为什么会单单碰上王老八?看见你的那个人不会是他的人吧?”“你想哪儿去了,”我继续掏他的胸口,“把钱拿出来,让哥们儿过过眼瘾。”

    “我放在淑芬店里,”王东推开我,神情有些恍惚,“宽哥,这事儿不对啊……”

    “别乱怀疑,”我打断他道,“王老八用摩托车带我回来,如果这事儿牵扯到他,他不会那么傻。”

    “那是个老江湖!”王东急了,脖子陡然胀大了一圈,“这叫玩‘N泥’!”

    “N泥没有这么玩儿的,你多心了。你点过没有,多少钱?”

    “没仔细点,大概有七八千吧……宽哥,不管怎么说,咱们这事儿办得有漏D。”

    “我知道。先这样吧,天塌不下来。”我拉他走了出来。

    王东别了一下裤腰,转身往回走:“妈的,一紧张就想撒N……这点儿出息。”他不说我还没有N意,听他这么一说,我的N脬一下子满了,急忙褪下裤子:“咱俩一样,都没什么出息,”一歪头看见我画的那个光P股女人,一咧嘴笑了,“我C啊,还真有这么手贱的……”我看见那个女人已经被人整个用屎涂成了灰黄色,茹头上粘着两个烟头,两腿中间画了一门大炮,大炮后面还有两个轮子,炮筒子S出一连串用屎粘成的炮弹。王东打了一个N颤,顺着我的目光一看,摇着头沙沙地笑:“这他妈什么玩意儿嘛。呦,还有字儿,”提上裤子凑过去看,“林宝宝的大J巴……杨波的,”猛地踹了墙一脚,“他妈的,谁家的孩子这么混帐?你看,杨波的大乃子……还有呢,人在人上,R在R中……妈的,肯定不是小孩儿干的,小孩儿哪会写这个?没准儿是家冠这个混蛋!”站在后面忿忿地嘟囔,“这个小混蛋不是说要把淑芬当他的压寨夫人吗,今天我就阉了他!”“你整个是个战争贩子,”我回头笑了笑,“别那么小气,一个张飞妹有什么呀,拿着跟个宝似的。”

    “你一个童子知道个P,”王东撞了我一膀子,“你要是知道那个滋味,保险天天想着她。”

    “我倒是想知道……咳,你盯着我的J巴看什么看?”

    “你的兵器比我的大,”王东嘿嘿笑着退到门口,“你是不是个死J巴呀,死J巴一般都大。”

    “把淑芬给我使两天,你就知道我是不是死J巴了。”

    “真的哎,没听人说嘛,死J巴模样俊,可是不顶用,‘杠杠’起来还那样儿。”

    “顶不顶用我自己知道。”提上裤子,我的下身竟然有些发热,脑海里有杨波的影子一闪。

    街上的风很大,撞在脸上有被人扇耳光的的感觉。奇怪的是我的脑子里没有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全是金龙苦丧着的脸和那个张望我的模糊人影。那个人到底是谁?他见了我为什么要跑?既然他不敢见我,为什么他的举动像是要上来跟我打招呼的样子?我努力地在脑海里梳理我曾经见过的那些人,竟然一个也没有对上号……这个人究竟想要干什么?他为什么单单在这个时候出现?难道他真的看见了我们跳进周五的房间,又从窗户里面跳出来的镜头?如果真是那样,他为什么要在我的面前露一下头?难道他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避嫌”么?不对,他一定没有看见这些情况,也许是他认错人了,或者是他认识我,想要跟我打招呼,一看我的表情,以为我要作出对他不利的事情,他才跑的。可他究竟是谁呢?

    “张宽,张宽——”有人在喊我,声音很尖,我以为是淑芬,一回头才发现她竟然是杨波。杨波站在小黄楼南端的一块空地上,扬着一条黄色的围巾冲我跳脚。我顿了一下,喊回已经跨过马路的王东:“你先去淑芬店里等我,我跟杨波说几句话就过去≡了,最好叫淑芬回避一下,分完了钱我就走。你也回家,暂时把金龙的那份钱放在你那儿,等风声过了,咱们就约金龙过来拿。”王东哈着满嘴白气说:“我早就把淑芬打发走了。宽哥,我怎么总觉得咱们这事儿要出麻烦呢?要不咱们把钱分了,然后找个地方躲一躲再说?”我按了他的肩膀一把:“没事儿。咱们不能躲,一躲,没有事也出来事儿了,再说快要过年了,你准备躲到几时?总不能连个团圆年都不给你爹娘吧?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王东眨巴着睫毛上的白霜,眼睛兔子一样红:“宽哥,还是你的心大,我听你的。”

    我挥了挥手:“去吧,稳住架儿,也许咱们都过于谨慎了。”

    王东走几步,又回了一下头:“宽哥,把我的那一份也给扬扬。你要是相信我,我就自己回去分。”

    我仰了仰头:“我相信你,回去分吧,回头我直接拿走。金龙那份你先给他保管着。”

    一回头,我的心猛地痛了一下,杨波用一个极缓慢的动作跌倒在离我不远的马路牙子上。

    我跑过去,杨波已经站了起来,红着脸冲我笑。我说:“你怎么还不回家?”杨波说:“我不想回家,我在等着你回来……你哥回饭店了,拿了一些钱又走了,好象你侄子病得挺厉害,我看见他跑得满头都是汗。”我皱了一下眉头,来顺怎么了?前几天不是好点儿了吗,尽管高烧没退,也不至于还住在医院里啊,心忽然有些慌,快要过年了,那孩子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看着杨波红苹果似的脸,我说:“没什么,小孩子感冒那是正常的事情'什么事儿你先回家吧,我办完了事儿就来喊你,咱们继续回去吃饭,吃中午饭。”杨波嗔怪地瞥了我一眼:“还吃中午饭呢,天都要黑了。”我说:“那就吃晚上饭,反正这顿饭我是请定你了,咱们去一个好点儿的饭店吃。”杨波看了我一会儿,轻声说:“那你就先忙去吧。”

    我想再跟她聊几句,一时竟想不出应该聊点儿什么,讪讪地摇了摇头:“那好,你先回家吧。”

    杨波揪着大衣下摆摔两下上面的雪,目光清澈地盯着我:“张宽,好好上班。”

    我转身就走,感觉她刚才的这句话里仿佛隐藏着什么东西,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快。

    走近淑芬理发店的时候,我一犹豫,迈步穿过马路,直奔医院。

    前几天我去过医院,来顺乖乖地躺在病床上,眼睛望着窗外树梢上的几只麻雀,嘴角耷拉着一缕口水,脸色就像睡着了一样安静。我摸摸他的额头,烫得像是被火刚刚烤过一样。我问他,来顺你难受吗?来顺不说话,小小的脑袋在枕头上面来回蹭。林宝宝说,他好几天没说话了。我说,他是不是想起他的亲爹了?林宝宝拧了我一把,拖着我走到门口:“以后你可千万别当着他的面儿提这事儿,来顺很聪明,他不喜欢提那边的事情。”接着说了几件来顺的事情,她说,来顺经常念叨说,他们以前的家里有J有鸭子,还有大山和小河,很多小朋友在一起抓蚂蚱、抓蛤蟆。我哥要带他回去看看,他躲起来了,后来在大海池子那边找到了他,他像个老人那样蹲在沙滩边的一块石头上,托着腮帮子望大海,望烘上那些纸片一样飞舞的海鸥。我哥问他是不是想他的亲爹了?他说,不想,我亲爹死了,你就是我的亲爹,还有二叔也是,你们都是我的爹'感冒之前,林宝宝收拾房间,在他的褥子底下找出了一些硬币,林宝宝没有放声,不几天,硬币没有了。我哥说,他看见来顺在饭店后面的一块空地上烧纸,嘴里念叨着什么,他只听清楚了一句,来顺在说,爸爸你放心,张爸爸对我很好。

    刚上到儿童病房的走廊,我就看见了我哥,他蹲在走廊头上抽烟,一脸忧郁。

    我走过去问他,来顺怎么样了?

    我哥抬了一下头:“病得不轻,要转院,去儿童医院,他不会说话了。”

    我吃了一惊:“发烧发成哑巴了?”

    我哥说:“大夫说不像,他不愿意说话……他的耳朵好象听不见了。”

    我转身往病房里冲,我哥跳起来拉回了我:“别去了,让他好好睡觉。”我说,我去看他一眼就走。我哥说:“他很烦别人靠近他,见了谁都皱眉头,你还是别进去了。”我说:“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咱们对他这么好,他竟然天天想着老邱。”“别瞎说,”我哥瞪了我一眼,“他不是想老邱……他现在是咱们家的人,他自己的心里有数。还能说话的时候,他对宝宝说了,他说,宝宝是他的亲妈,我就是他的亲爸爸……哈,这小子怪懂事儿的,他知道你也喜欢他,对宝宝说,他有俩爸爸,一个张毅爸爸一个二叔爸爸。”我的心在发烫,感觉我这个爸爸当得可真不怎么样,孩子病成这样,我竟然还去忙自己的事情……妈的,应该忙啊,不忙拿什么来看你?我说:“你的钱够吗?不够的话,一会儿我给你送点儿来。”

    “发财了你?”我哥乜了我一眼,目光犀利。

    “发什么财,”我的心一慌,胡乱一笑,“我去跟淑芬借点儿,她那里有。”

    “别随便跟人借钱,”我哥说,“那都是些人情。”

    “又不是不还,”我捏着裤兜里的几张瘪瘪地钞票,笑得有些尴尬,“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不用了,该忙你的忙你的去,等来顺转了院我再找你。”

    “来顺转了院你就回家看看,咱妈经常念叨你……你总也不回家。”

    我哥红了一下脸:“我怕她唠叨。你是知道的……”往楼梯那边推了一下我,“你回去吧,忙完了这事儿我就回去看她≡了,如果你手头宽裕的话就多给家里买点儿东西,算是咱俩的,我最近很困难。”我说:“家里的事情你放心,”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哥,我还是那句话,别整天招呼些孩子在身边,应该想办法多赚钱,管他来路是什么呢,这年头钱就是人身上的血。”“这话我应该对你说,”我哥摇了摇手,“别在我的面前装大哥,你好好上你的班,钱的事儿不是问题,你哥还没‘膘’到连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地步∵吧走吧,过了年你看我的,我要买房子,家里一套,我和宝宝一套。”

    下着楼,我在心里笑了,我哥可真够愚的……上个月我看见孙朝阳在宝宝餐厅跟我哥一起吃饭,孙朝阳衣着光鲜,跟一只刚蜕完皮的油蚂蚱似的。我哥说,瞧你这身打扮跟个爆发户似的,真正有实力的人不这样打扮朝阳说,我这是先来“乍厉乍厉”你,让你知道钱的好处。那时候孙朝阳已经是港上很牛的人了,据说他们那一带的的舞厅全归他“管理”。那时候的舞厅很少,正规的也就是文化宫等几个国营的,跳的也是正规的舞,连慢三都不让跳。地下舞厅倒是不少,但是经郴警察取缔朝阳就“保护”他们,据说他很有手段,受到“保护”的舞厅都很安全←就逐渐霸占了这些舞厅,小老板们都成了他的“小弟”,谁再开就砸谁。那天他对我哥说,“老一”啊,别再傻啦,你知道光凭这个,我一年能收入多少?我哥笑道,不会是比李嘉诚还多吧?孙朝阳一拍桌子,那咱不敢比,可是你想都想不到,一年十多万!孙朝阳走了,我哥捏着下巴笑,这个下三烂,十多万就牌烘烘的了?娘的,等老子缓过劲来,一百万一千万都有,C你妈。

    我哥说,孙朝阳比凤三强不到哪儿去,都是些鼠目寸光的“迷汉”,长远打算一点儿都没有,前一阵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现在又“里鼓”(内讧)了朝阳来找我哥的意思就是联手砸凤三,我哥一笑了之。“这几个混蛋不能靠,”我哥说,“一时一个变,比猴子腚变得还快,起初我还以为孙朝阳是条好汉呢,傻*一个。”后来我才知道,凤三本来想跟孙朝阳联合起来进攻下街,结果差点儿被孙朝阳整个儿吃掉。那天我对我哥说:“人家不管怎样都在忙活,你呢?”我哥一把推开窗户,望着漫天大雪,一地一顿地说:“我不跟他们学,我是下街人,我的根据地在下街,下街是我的风水宝地。”

    想起这些,我有点儿哭笑不得的感觉,下街算个什么呀,你一辈子窝在这里,永远不会有什么出息。

    外面的雪又下了起来,大雪中的我心比天高。

    想到藏在淑芬店里的那满满一袋子钱,我的心膨胀起来,蹿上医院的墙头,呼啦一下跳了出去。

    多年以后,杨波对我说,那天我跟在你的后面去医院,你从墙上跳下来,像一只大蝙蝠落在地上。

    第二十八章 四海之内皆兄弟

    下雪天的夜晚来得非常快,我拿了钱从淑芬理发店里出来的时候,天都模糊得看不清人影了。贴着墙根走到兰斜眼家的门口时,我捏了捏揣在怀里的那包钱,心忽然有些恍惚,感觉这不是钱,而是一些冰冷的刀子,我怀疑这些刀子早晚会要了我的命。王东把自己的那份钱也给了我,加在一起一共是六千,剩下的三千王东带回家了,那是金龙的。分钱的时候,王东说,咱哥们儿算是对得起扬扬了,让他在外面好好混,将来咱们走投无路了,让他照顾咱们。我开玩笑说,扬扬是个猛人,也许将来他会成为一个老大,那咱们就有保护伞了。王东说,就他?C,来不来先杀了人,去监狱当老大吧。我说,他敢去监狱?去了监狱金高先扒他的皮,还是让他老实在外面躲着吧。王东说,反正咱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提着脑袋去弄钱,全是为了他,没准儿连金龙也搭进去了〉到金龙,我的心又是一阵恍惚,不知道金龙那边怎么样了,那只耳朵也没了吧?

    走出门,我说:“你最好把钱藏好以后就去洪武饭店那边侦察一下,心里也好有数。”

    王东说:“我估计金龙那边没事儿,我相信金龙的脑子,再说咱们戏演得也不错。”

    是啊,前面的不说,临走时王东还抡了金龙一猎枪,满脑袋都是血,周五都看傻了。

    “宽哥,不是我在背后说金龙的坏话,”王东蔫蔫地说,“我觉得那伙计真的不怎么样,要不是这次需要他,我才不会跟他一起办事儿呢……你想想,当初人家鸿福是瞧得起他才求他的,他竟然赖上了人家!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出息?这是自己砸自己的牌子。我知道你会说,金龙不婆婆妈妈,对待自家兄弟很大手,不计较钱财,可是他的脑子里面整天装了什么你知道?你就说他在淑芬这个事情上的做法吧……我都不稀说他了。”我笑道:“你也太小气了。我打个比方啊,淑芬就像一百块钱,这一百块钱是你的,可是金龙想借来用用……哦,这个比方不太恰当≤之,意思是一个意思。你不是说将来你要成为大哥的吗?我告诉你,一个喜欢贪图眼前的小利益的人注定不是做大哥的材料,有潜质成为大哥的人首先要大气,不能把那些蝇头小利看在眼里,他的着眼点应该放得更远,甚至应该放弃一切眼前的利益,因为更大的利益在前面。”

    王东撇了一下嘴:“那也不一定,比如说,打麻将的时候大家都没烟了,很难受,大哥的烟盒里只有一根了,他把烟盒攥瘪了,丢到墙角,目的是在最后的关头自己享用,你能说他不具备大哥的素质?我认为他具备!因为无论是谁,只要他还是个人就知道自身的利益是首要的。假大哥会当着众人的面,点上那颗烟,真大哥不会,真大哥……我不会说,反正他那么做完全可以理解。”“你这都咧咧了些什么呀,”我推他上了他家的那条胡同,“别争论这些了,咱们都不是大哥。”

    我心乱如麻地往兰斜眼家的方向走,觉得天黑一阵白一阵,一脚深一脚浅,一步步像踩在云彩上,一不留神就有掉进深渊的感觉。林志扬,带着钱你赶紧滚蛋吧,滚得越远越好,别让警察一锅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我抬手拍了拍门,兰斜眼出来了,月光映照下的眼睛更斜了,脸朝左,眼睛却朝向我:“你怎么才来?扬扬等不及了,直嚷嚷着要走。”

    我扒拉开他,一步跨进了大门。

    林志扬佝偻着身子站在房门边,闷声道:“你再不来我就走了。”

    我捏着他的胳膊进了里屋:“钱我带来了。”

    长法从门后的黑影里闪出来,猛地抱了我一把:“好兄弟。”

    我坐到床上,从怀里拽出用报纸包着的那包钱,往床上一丢:“六千。”林志扬的眼睛一下子绿成了猫眼:“这么多?够我用三年的了。”抢过纸包,猛地抖搂开,几沓钱哗啦掉到了地上,林志扬边拣钱边冲长法笑:“法哥,我没说错吧,我林志扬的兄弟没得说!”将钱重新包好,咧着大青蛙嘴笑,口水直往脖子里面淌,“大宽,你够哥们儿,你够哥们儿……得,我也不问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的了,我只说一句,只要我林志扬还活着,以后我会报答你的。”一瞅站在门口的兰斜眼,把身子一斜:“兰哥,你什么也没看见啊,知道不?”兰斜眼连声说“知道”,委琐着退到了门后。林志扬瞅着我看了半天,想要说什么又没说出来,猛一点头:“我走了。大宽,你多保重,等我在外面安稳下来我会来找你的,大恩不言谢。”

    我默默抱了他一下,拉着长法,把他俩靠在一起,作轻松状笑道:“走吧,再‘黏糊’就走不了啦。”

    长法搂着林志扬的脖子往外走,一句“天无绝人之路”不知道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兰斜眼从门后出来,想出去送送,我一把揪回了他,他如释重负地唉了一声。

    “你看扬扬把我给打的,”兰斜眼将自己的脸凑到灯泡下,扭着脖子看我,“你走的这一阵他一直没闲着打我,说我是个臭嘴……我知道他是怕我把这事儿说出去,我能那么干?那成什么了?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要是那么干,我还是个当叔叔的嘛。”缩回脖子,冲我诡秘地眨巴眼,“大宽,你哪来的那么多钱?”我伸出手来,轻轻贴了贴他肿胀的脸:“看来扬扬还没揍服帖了你。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你什么都没看见。”兰斜眼往后一躲:“大宽,我得提醒你一句,犯法的事情可不能干'看麻三儿?私自做了几把枪,他也没想到警察会抓他……哎哟,扬扬这个生孩子没腚眼儿的啊,哪有儿子打爹的?恶人自有恶人磨……等着吧,早晚有人收拾他∧人帮怎么样?够狂不?还不是照样叫华国锋和邓小平那帮人给撂倒了?我早就给他算到了,他将来的下场就是四人帮……妈的,现在是谁横谁占道儿,恶人还得恶人治你信不?我……”

    “你是个膘子,”我勾住他的脖子,猛地将他摔到床上,“老实在家呆着吧,别吹牌。”

    “大宽,”兰斜眼歪躺在床上,眼睛慢慢变成了斗眼,“以后扬扬再来找你,我不会留他了。”

    “毛主席没教导过你吗?四海之内皆兄弟。”我转身就走。

    第二十九章 家雀焉知老鹰之志哉

    过小年的那天上午,我哥来家了,提着一袋子年货,脸色苍白,像刚被人放了几升血的样子。我妈红着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我接过袋子,开玩笑说,你的脸色可真不错,跟京剧里的曹C似的。我哥笑笑,摸着后脖颈讪讪地进了厨房。我爸爸在里面用一根烧红了的火钩子烫猪头上的毛,见我哥进来,闷闷不乐地哼了一声,算是打了个招呼。我没有跟进去,我知道我哥想跟我爸谈他跟林宝宝的事情,我在那儿不好。我妈把我喊到她的身边,幽幽地说:“你可别学他。”

    我说:“妈你别这样说他,他不就是在林宝宝这事儿上没听你的吗?”

    我妈说:“我没管他这事儿,是他不孝顺。”

    我说:“他不来家看你那是因为他怕惹你伤心,你一伤心就腰痛。”

    我妈笑了:“腰痛关伤心什么事儿……我养了两个儿子,同样的对待,就他让我不省心。”

    这话我哥也这样说过。前几天我去儿童医院看来顺,我哥站在走廊上对我说:“咱妈来看过来顺了,什么也没说,走的时候丢下一句‘就你让我不省心’。咱妈说得很对,从小到大我真的没让她省过心,上学的时候她替我去学校挨老师的批评,下乡的时候她担心我吃苦,劳教的时候她把眼睛差点儿哭瞎了……这次她又伤心了。老二,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能在这个时候甩了宝宝和来顺?那成什么了,我张毅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这种事情不能做〉起来我还真的是个不孝之子,这事儿要是摊在你身上,你一定会听咱妈的。”我无语,感觉他说的这些话很伤感,不像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我哥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还是从前的意思,不结婚,凑合着跟林宝宝过。我说,这我就不理解你了,既然你不想甩了人家,又不跟人家结婚,你到底打的什么谱?我哥沉默了,脸色Y沉得像是能刮下一层霜来。我回去抱了抱来顺就走了,我实在是受不了那种气氛。

    来顺的病真是奇怪得很,高烧已经退了,可是他依旧迷糊,我怀疑他是装的,这个孩子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有时沉闷有时活泼,沉闷的时候像个城府很深的大干部,活泼的时候类似一只发情的公J'生病之前的他喜欢吃手指头,一吃手指头就要流口水,流到胸前的口水像胶水,阳光一照,闪着熠熠的光,阳光把他的眼睛也照得很亮,贼一样地四处张望。有人在后面拍一下巴掌,他就会转过头来,由于脖子细,他的大脑袋总得在肩膀上摇晃几下才能稳得住,然后笑得一嘴牙花子。可是现在他不吃手指头了,口水也没有了,眼睛也不亮了,笑的时候也露不出来牙花子了……我问我哥和林宝宝,他是不是发烧烧坏了脑子?我哥不说话,斜着眼睛看林宝宝。林宝宝说,他的脑子比谁都好使,就是耳朵不灵便了,像个聋子。我哥闷声说:“这孩子不随咱这边的人←聋?指*糊弄吊嘛,我在后面一喊‘过年放鞭啦’,他反应得比兔子还快。”

    这孩子真的有些怪异,走在回厂的路上,我有些恼怒,恨不得动员我哥把他送回去。

    走到厂门口,金龙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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