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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搬出大批儒家、佛家的大道理来,坚称不可学武,他父亲
于书本子上的学问颇不如他,难以辩驳。他此刻为玉像着迷,
便觉父亲之言有理了。
又想:“神仙姊姊仙去已数十年,世上也不知还有没有逍
遥派。常言道:恶有恶报,说不定他们早已个个恶贯满盈,再
不用我动手去杀。世上既已没了逍遥派弟子,神仙姊姊的心
愿已偿,她在天上地下,也不用耿耿长恨了。”
言念及此,登时心下坦然,默默祷祝:“神仙姊姊,你吩
咐下来的事,段誉当然一定遵行不误,但愿你法力无边,逍
遥派弟子早已个个无疾而终。”战战兢兢的打开绸包,里面是
个卷成一卷的帛卷。
展将开来,第一行写着“北冥神功”。字迹娟秀而有力,
便与绸包外所书的笔致相同。其后写道:
“《庄子》‘逍遥游’有云:‘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
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也。’又云:‘且夫水之积
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
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是故本派武功,以积蓄内
力为第一要义。内力既厚,天下武功无不为我所用,犹之北
冥,大舟小舟无不载,大鱼小鱼无不容。是故内力为本,招
数为末。以下诸图,务须用心修习。”
段誉赞道:“神仙姊姊这段话说得再也明白不过了。”再
想:“这北冥神功是修积内力的功夫,学了自然丝毫无碍。”左
手慢慢展开帛卷,突然间“啊”的一声,心中怦怦乱跳,霎
时间面红耳赤,全身发烧。
但见帛卷上赫然出现一个横卧的L女画像,全身一丝不
挂,面貌竟与那玉像一般无异。段誉只觉多瞧一眼也是亵渎
了神仙姊姊,急忙掩卷不看。过了良久,心想:“神仙姊姊吩
咐:‘以下诸图,务须用心修习。’我不过遵命而行,不算不
敬。”
于是颤抖着手翻过帛卷,但见画中L女嫣然微笑,眉梢
眼角,唇边颊上,尽是娇媚,比之那玉像的庄严宝相,容貌
虽似,神情却是大异。他似乎听到自己一颗心扑通、扑通的
跳动之声,斜眼偷看那L女身子时,只见有一条绿色细线起
自左肩,横至颈下,斜行而至右R。他看到画中L女椒R坟
起,心中大动,急忙闭眼,过了良久才睁眼再看,见绿线通
至腋下,延至右臂,经手腕至右手大拇指而止。他越看越宽
心,心想看看神仙姊姊的手臂、手指是不打紧的,但藕臂葱
指,毕竟也不能不为之心动。
另一条绿线却是至颈口向下延伸,经肚腹不住向下,至
离肚脐数分处而止。段誉对这条绿线不敢多看,凝目看手臂
上那条绿线时,见线旁以细字注满了“云门”、“中府”、“天
府”、“侠白”、“尺泽”、“孔最”、“列缺”、“经渠”、“大渊”、
“鱼际”等字样,至拇指的“少商”而止。他平时常听爹爹与
妈妈谈论武功,虽不留意,但听得多了,知道“云门”、“中
府”等等都是人身的X道名称。
当下将帛卷又展开少些,见下面的字是:“北冥神功系引
世人之内力而为我有。北冥大水,非由自生。语云:百川汇
海,大海之水以容百川而得。汪洋巨浸,端在积聚。此‘手
太Y肺经’为北冥神功之第一课。”下面写的是这门功夫的详
细练法。
最后写道:“世人练功,皆自云门而至少商,我逍遥派则
反其道而行之,自少商而至云门,拇指与人相接,彼之内力
即入我身,贮于云门等诸X。然敌之内力若胜于我,则海水
倒灌而入江河,凶险莫甚,慎之,慎之。本派旁支,未窥要
道,惟能消敌内力,不能引而为我用,犹日取千金而复弃之
于地,暴殄珍物,殊可哂也。”
段誉长叹一声,隐隐觉得这门功夫颇不光明,引人之内
力而为己有,岂不是如同偷盗旁人财物一般?随即转念又想:
“神仙姊姊这个譬喻说得甚好,百川汇海,是百川自行流入大
海,并不是大海去强抢百川之水。我说神仙姊姊去偷盗别人
财物,真是胡说八道。该打,该打!”
提起手来,在自己脸颊上各击一掌,左颊打得颇重,甚
是疼痛,再打到右颊上那一掌自然而然放轻了些,心道:“坏
人恶人来冒犯神仙姊姊,神仙姊姊才引他们的内力而为己用,
那只是除去坏人恶人的为祸之力,犹似抢下屠夫手中的屠刀,
又不是杀了屠夫。似神仙姊姊这样的人物,又怎会做丝毫坏
事?”
再展帛卷,长卷上源源皆是L女画像,或立或卧,或现
前胸,或见后背,人像的面容都是一般,但或喜或愁,或含
情凝眸,或轻嗔薄怒,神情各异。一共有三十六幅图像,每
幅像上均有颜色细线,注明X道部位及练功法诀。
帛卷尽处题着“凌波微步”四字,其后绘的是无数足印,
注明“妇妹”、“无妄”等等字样,尽是易经中的方位。段誉
前几日还正全心全意的钻研易经,一见到这些名称,登时精
神大振,便似遇到故交良友一般。只见足印密密麻麻,不知
有几千百个,自一个足印至另一个足印均有绿线贯串,线上
绘有箭头,料是一套繁复的步法。最后写着一行字道:“猝遇
强敌,以此保身,更积内力,再取敌命。”
段誉心道:“神仙姊姊所遗的步法,必定精妙之极,遇到
强敌时脱身逃走,那就很好,‘再取敌命’也就不必了。”
卷好帛卷,对之作了两个揖,珍而重之的揣入怀中,转
身对那玉像道:“神仙姊姊,你吩咐我朝午晚三次练功,段誉
不敢有违。今后我对人加倍客气,别人不会来打我,我自然
也不会去吸他的内力。你这套‘凌波微步’我更要用心练熟,
眼见不对,立刻溜之大吉,就吸不到他的内力了。”至于“杀
尽我逍遥派弟子”一节,却想也不敢去想。
见左侧有个月D门,缓步走了进去,里面又是一间石室,
有张石床,床前摆着一张小小的木制摇篮,他怔怔的瞧着这
张摇篮,寻思:“难道神仙姊姊生了个孩子?不对,不对,那
样美丽的姑娘,怎么会生孩子?”想到“绰约如处子”的神仙
姊姊生了个孩子,不禁沮丧失望之极,一转念间:“啊,是了,
这是神仙姊姊小时候睡的摇篮,是她爹爹妈妈给她做的,那
个逍遥子和秋水妹就是她的爹娘,对了,定是如此。”也不去
多想自己的揣测是否有何漏D,登时便高兴起来。
室中并无衾枕衣服,只壁上悬了一张七弦琴,弦线俱已
断绝。又见床左有张石几,几上刻了十九道棋盘,棋局上布
着两百余枚棋子,然黑白对峙,这一局并未下毕。琴犹在,局
未终,而佳人已邈。段誉悄立室中,忍不住悲从中来,颊上
流下两行清泪。
蓦地里心中一凛:“啊哟,既有棋局,自必曾有两人在此
下棋,只怕神仙姊姊就是那个‘秋水妹’,和她丈夫逍遥子在
此下棋,唉,这个……这个……啊,是了,这局棋不是两个
人下的,是神仙姊姊孤居幽谷,寂寥之际,自己跟自己下的。
神仙姊姊,当日你为甚么不高呼数声?段誉听到你娇嫩的呼
叫,自然跃入深谷,来陪你下棋了。”走近去细看棋局,不由
得越看越心惊。
但见这局棋变化繁复无比,倒似是弈人所称的“珍珑”,
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段誉于弈理曾钻研数年,当
日沉迷于此道之时,整日价就与帐房中的霍先生对弈。他天
资聪颖,只短短一年时光,便自受让四子而转为倒让霍先生
三子,棋力已可算是大理国的高手。但眼前这局棋后果如何,
却实在推想不出,似乎黑棋已然胜定,但白棋未始没有反败
为胜之机。他看了良久,棋局越来越朦胧,只见几上有两座
烛台,兀自C着半截残烛,烛台的托盘上放着火刀火石和纸
媒,于是打着了火,点烛再看,只看得头晕脑胀,心口烦恶。
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蓦地心惊:“这局棋实在太难,
我便是再想上十天八天,也未必解得开,那时我的性命固已
不在,钟姑娘也早给神农帮活埋在地下了。”自知若是再看棋
局,又不知何时方能移开眼光,当即转过身子,反手拿起烛
台,决不让目光再与棋局相触,心下突然一阵狂喜:“是了,
是了,这局棋如此繁复,是神仙姊姊独自布下的‘珍珑’,并
不是两个人下成的。妙之极矣!”
一抬头,只见石床床尾又有一个月D门,门旁壁上凿着
四字:“琅嬛福地”。想起神仙姊姊写在帛卷外的字,心道:
“原来‘琅嬛福地’便在这里。神仙姊姊言道,天下各门各派
的武学典籍,尽集于斯。我不想学武功,这些典籍不看也罢。
只不过神仙姊姊有命,违拗不得。”于是秉烛走进月D门内。
一踏进门,举目四望,登时吁了口长气,大为宽心,原
来这“琅嬛福地”是个极大的石D,比之外面的石室大了数
倍,D中一排排的列满木制书架,可是架上却空DD地连一
本书册也无。他持烛走近,见书架上贴满了签条,尽是“昆
仑派”、“少林派”、“四川青城派”、“山东蓬莱派”等等名称,
其中赫然也有“大理段氏”的签条。但在“少林派”的签条
下注“缺易筋经”,在“丐帮”的签条下注“缺降龙十八掌”,
在“大理段氏”的签条下注“缺一阳指法、六脉神剑剑法,憾
甚”的字样。
想像当年架上所列,皆是各门各派武功的图谱经籍,然
而架上书册却已为人搬走一空。这一来,段誉心中如一块大
石落地,喜欢不尽:“既然武功典籍都不见了,我不学武功,
便算不得是不奉神仙姊姊的命令。”但内心即生愧意:“段誉
啊段誉,你以不遵神仙姊姊之令为喜,即是对她不忠。你不
见武功典籍,该当沮丧懊恼才是,怎地反而喜欢?神仙姊姊
天上地下有灵,原宥则个。”
见这“琅嬛福地”中并无其他门户,又回到玉像所处的
石室,只与玉像的双眸一对,心下便又痴痴迷迷颠倒起来,呆
看了半晌,这才一揖到地,说道:“神仙姊姊,今日我身有要
事,只得暂且别过,救出钟家姑娘之后,再来和姊姊相聚。”
狠一狠心,拿着烛台,大踏步走出石室,待却另寻出路,
只见室旁一条石级斜向上引,初时进来时因一眼便见到玉像,
于这石级全未在意。他跨步而上,一步三犹豫,几次三番的
想回头去再瞧瞧那位玉美人,终于咬紧牙关,下了好大决心,
这才克制住了。
走到一百多级时,已转了三个弯,隐隐听到轰隆轰隆的
水声,又行二百余级,水声已然震耳欲聋,前面并有光亮透
入。他加快脚步,走到石级的尽头,前面是个仅可容身的D
X,探头向外一张,只吓得心中怦怦乱跳。
一眼望出去,外边怒涛汹涌,水流湍急,竟是一条大江。
江岸山石壁立,嶙峋巍峨,看这情势,已是到了澜沧江畔。他
又惊又喜,慢慢爬出D来,见容身处离江面有十来丈高,江
水纵然大涨,也不会淹进D来,但要走到江岸,却也着实不
易。当下手脚齐用,狼狈不堪的爬了上去,同时将四下地形
牢牢记在心中,以备救人之事一了,再来此处,心想:“今后
每一年中,总得有几个月在D内陪伴神仙姊姊。”
江岸尽是山石,小路也没一条,七高八低的走出七八里
地,见到一株野生桃树,树上结实累累,采来吃了个饱,精
神为之一振,又走了十余里,才见到一条小径。沿着小径行
去,将近黄昏,终于见到了过江的铁索桥,只见桥边石上刻
着“善人渡”三个大字。
他心下大喜,钟灵指点他的途径正是要过“善人渡”铁
索桥,这下子可走上了正道啦。当下扶着铁索,踏上桥板。那
桥共是四条铁索,两条在下,上铺木板,以供行走,两条在
旁作为扶手。一踏上桥,几条铁索便即晃动,行到江心,铁
索晃得更加厉害,一瞥眼间,但见江水荡荡,激起无数泡沫,
如快马奔腾般从脚底飞过,只要一个失足,卷入江水,任你
多好的水性也难活命。他不敢向下再看,双眼望前,战战兢
兢的颤声念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一步步的终于挨到
了桥头。
坐在桥边歇了一阵,才依着钟灵指点的路径,快步而行。
走得大半个时辰,只见迎面黑压压的一座大森林,知道已到
了钟灵所居的“万劫谷”谷口。走近前去,果见左首一排九
株大松树参天并列,他自右数到第四株,依着钟灵的指点,绕
到树后,拨开长草,树上出现一D,心想:“这‘万劫谷’的
所在当真隐蔽,若不是钟姑娘告知,又有谁能知道谷口竟会
是在一株大松树中。”
钻进树D,左手拨开枯草,右手摸到一个大铁环,用力
提起,木板掀开,下面便是一道石级,他走下几级,双手托
着木板放回原处,沿石级向下走去,三十余级后石级右转,数
丈后折而向上,心想:“在这里建造石级本是容易不过,可是
这些石级,比之神仙姊姊D中的反而远为不如。”上行三十余
级,来到平地。
眼前大片草地,尽头处又全是一株株松树。走过草地,只
见一株大松上削下了丈许长、尺许宽的一片,漆上白漆,写
着九个大字:“姓段者入此谷杀无赦”。八字黑色,那“杀”字
却作殷红之色。
段誉心想:“这谷主干么如此恨我姓段的?就算有姓段之
人得罪了他,天下姓段之人成千成万,也不能个个都杀。”其
时天色朦胧,这九个字又写得张牙舞爪,那个“杀”字下红
漆淋漓,似是洒满了鲜血一般,更是惨厉可怖。寻思:“钟姑
娘叫我别说姓段,原来如此。她叫我在九个大字的第二字上
敲击三下,便是要我敲这个‘段’字了,她当时不明言
‘段’字,定是怕我生气。敲就敲好了,打甚么紧?她救了我
性命,别说只在一个‘段’字上敲三下,就是在我段誉头上
敲三下,那也无妨。”
见树上钉着一枚铁钉,钉上悬着一柄小铁锤,便提起来
向那“段”字上敲去。铁锤击落,发出锋的一下金属响声,着
实响亮,段誉出乎不意,微微一惊,才知这“段”字之下镶
有铁板,板后中空,只因外面漆了白漆,一时瞧不出来。他
又敲击了两下,挂回铁锤。
过了一会,只听得松树后一个少女声音叫道:“小姐回来
了!”语音中充满了喜悦。
段誉道:“我受钟姑娘之托,前来拜见谷主。”那少女
“咦”的一声,似乎颇感惊讶,道:“你……你是外人么?我
家小姐呢?”段誉见不到她身子,说道:“钟姑娘遭遇凶险,我
特地赶来报讯。”那女子惊问:“甚么凶险?”段誉道:“钟姑
娘为人所擒,只怕有性命危险。”那少女道:“啊哟!你……
你……你等一会,待我去禀报夫人。”段誉道:“如此甚好。”
心道:“钟姑娘本来叫我先见她母亲。”
他站了半晌,只听得树后脚步声急,先前那少女说道:
“夫人有请。”说着转身出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作丫鬟打
扮,说道:“尊客……公子请随我来。”段誉道:“姊姊如何称
呼?”那丫鬟摇了摇手,示意不可说话。段誉见她脸有惊恐之
色,便也不敢再问。
那丫鬟引着他穿过一座树林,沿着小径向左首走去,来
到一间瓦屋之前。她推开了门,向段誉招招手,让在一旁,请
他先行。段誉走进门去,见是一间小厅,桌上点着一对巨烛,
厅虽不大,布置却倒也精雅。他坐下后,那丫鬟献上茶来,说
道:“公子请用茶,夫人便即前来相见。”
段誉喝了两口茶,见东壁上四幅屏条,绘的是梅兰竹菊
四般花卉,可是次序却挂成了兰竹菊梅;西壁上的四幅春夏
秋冬,则挂成了冬夏春秋,心想:“钟姑娘的爹娘是武人,不
懂书画,那也怪不得。”
只听得环珮丁东,内堂出来一个妇人,身穿淡绿绸衫,约
莫三十六七岁左右年纪,容色清秀,眉目间依稀与钟灵甚是
相似,知道便是钟夫人了。段誉站起身来,长揖到地,说道:
“晚生段誉,拜见伯母。”一言出口,脸上登时变色,心中暗
叫:“啊哟,怎地我把自己姓名叫了出来?我只管打量她跟钟
姑娘的相貌像不像,竟忘了捏造个假姓名。”
钟夫人一怔,敛衽回礼,说道:“公子万福!”随即说道:
“你……你姓段。”神色间颇有异样。段誉既已自报姓名,再
要撒谎已来不及了,只得道:“晚生姓段。”钟夫人道:“公子
仙乡何处?令尊名讳如何称呼?”
段誉心想:“这两件事可得说个大谎了,免得被她猜破我
的身世。”便道:“晚生是江南临安府人氏,家父单名一个
‘龙’字。”钟夫人脸有怀疑之色,道:“可是公子说的却是大
理口音?”段誉道:“晚生在大理已住了三年,学说本地口音,
只怕不像,倒教夫人见笑了。”
钟夫人长嘘了一口气,说道:“口音像得很,便跟本地人
一般无异,足见公子聪明。公子请坐。”
两人坐下后,钟夫人左看右瞧,不住的打量他。段誉给
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说道:“晚生途中遇险,以致衣衫破烂,
好生失礼。令爱身遭危难,晚生特来报讯。只以事在紧急,不
及更换衣冠,尚请恕罪。”
钟夫人本来神色恍惚,一听之下,似乎突然从梦中惊醒,
忙问:“小女怎么了?”
段誉从怀里摸出钟灵的那对花鞋,说道:“钟姑娘吩咐晚
生以此为信物,前来拜见夫人。”钟夫人接过花鞋,道:“多
谢公子,不知小女遇上了甚么事?”段誉便将如何与钟灵在无
量山剑湖宫中相遇,如何自己多管闲事而惹上了神农帮,如
何钟灵被迫放闪电貂咬伤多人,如何钟灵被扣而命自己前来
求救,如何跌入山谷而耽搁多日等情一一说了,只是没提到
D中玉像一节。
钟夫人默不作声的听着,脸上忧色越来越浓,待段誉说
完,悠悠叹了口气,道:“这女孩子一出去就闯祸。”段誉道:
“此事全由晚生身上而起,须怪不得钟姑娘。”
钟夫人怔怔的瞧着他,低低的道:“是啊,这原也难怪,
当年……当年我也是这样……”段誉道:“怎么?”钟夫人一
怔,一朵红云飞上双颊,她虽人至中年,娇羞之态却不减妙
龄少女,忸怩道:“我……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说了这句
话,脸上红得更厉害了,忙岔口道:“我……我想这件事……
有点……有点棘手。”
段誉见她扭扭捏捏,心道:“这事当然棘手,可是你又何
必羞得连耳根子也红了。你女儿可比你大方得多。”
便在此时,忽听得门外一个男子粗声粗气的说道:“好端
端地,进喜儿又怎会让人家杀了?”
钟夫人吃了一惊,低声道:“外子来了,他……他最是多
疑,段公子暂且躲一躲。”段誉道:“晚生终须拜见前辈,不
如……”钟夫人左手伸出,立时按住了他口,右手拉着他手
臂,将他拖入东边厢房,低声道:“你躲在这里,千万不可出
半点声音。外子性如烈火,稍有疏虞,你性命难保,我也救
你不得。”
莫看她娇怯怯的模样,竟是一身武功,这一拖一拉,段
誉半点也反抗不得,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暗暗生气:“我远
道前来报讯,好歹也是个客人,这般躲躲闪闪的,可不像个
小偷么?”钟夫人向他微微一笑,模样甚是温柔。段誉一见到
这笑容,气恼登时消了,便点了点头。钟夫人转身出房,带
上了房门,回到堂中。
跟着便听得两人走进堂来,一个男子叫了声:“夫人。”段
誉从板壁缝中张去,见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作家人打扮,神
色甚是惊惶;另一个黑衣男子身形极高极瘦,面向堂外,瞧
不见他相貌,但见到他一双小扇子般的大手垂在身旁,手背
上满是青筋,心想:“钟姑娘爹爹的手好大!”
钟夫人问道:“进喜儿死了?是怎么回事?”那家人道:
“老爷派进喜儿和小的去北庄迎接客人。老爷吩咐说共有四位
客人。今日中午先到了一位,说是姓岳。老爷曾吩咐说,见
到姓岳的就叫他‘三老爷’。进喜儿迎上前去,恭恭敬敬的叫
了声‘三老爷’。不料那人立刻暴跳起来,喝道:‘我是岳老
二,干么叫我三老爷?你存心瞧我不起!’拍的一掌,就把进
喜儿打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下。”钟夫人皱眉道:“世上那有
这等横蛮之人!岳老三几时又变成岳老二了?”
钟谷主道:“岳老三向来脾气暴躁,又是疯疯颠颠的。”说
着转过身来。
段誉隔着板壁瞧去,不禁吃了一惊,只见他好长一张马
脸,眼睛生得甚高,一个圆圆的大鼻子却和嘴巴挤在一块,以
致眼睛与鼻子之间,留下了一大块一无所有的空白。钟灵容
貌明媚照人,那想到她的生身之父竟如此丑陋,幸好她只像
母亲,半点也不似父亲。
钟谷主本来满脸不愉之色,一转过来对着娘子,立时转
为柔和,一张丑脸上带了三分可亲神态,说道:“岳老三这等
蛮子,我就是怕他惊吓了夫人,因此不让他进谷。这种小事,
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段誉暗暗奇怪:“适才钟夫人一听丈夫到来,便吓得甚么
似的,但瞧钟谷主的神情,却是对她既爱且敬。”
钟夫人道:“怎么是小事了?进喜儿忠心耿耿的服侍了咱
们这多年,却给你的猪朋狗友杀了,我心里难受得很。”钟谷
主陪笑道:“是,是,你体惜下人,那是你的好心。”
钟夫人问那家人道:“来福儿,后来又怎样?”
来福儿道:“进喜儿给他打倒在地下,当时也还没死。小
的连忙大叫:‘二老爷,二老爷,你老人家别生气。’他就笑
了起来,很是高兴。小的扶了进喜儿起来,摆酒席请那姓岳
的吃。他问:‘钟……钟……怎么不来接我?’小的说:‘我们
老爷还不知道二老爷大驾光临,否则早就亲自来迎接了。小
的这就去禀报。’那人点点头,看见进喜儿战战兢兢的站在一
旁侍候,就问他:‘刚才我打了你一掌,你心里在骂我,是不
是?’进喜儿忙道:‘不,不!小的不敢,万万不敢。’那人道:
‘你心里一定在说我是个大恶人,恶得不能再恶了,哈哈!’进
喜儿道:‘不,不!二老爷是个大大的好人,一点儿也不恶。’
那人眉毛竖了起来,喝道:‘你说我一点儿也不恶?’进喜儿
吓得浑身发抖,说道:‘你……二老爷……一点也不恶,半……
半点也不恶。’那人哇哇怒叫,突然伸出手来,扭断了进喜儿
的脖子……”他语音发颤,显是惊魂未定。
钟夫人叹了口气,挥挥手道:“你这可受够了惊吓,下去
歇一会儿罢。”来福儿应道:“是!”退出堂去。
钟夫人摇了摇头,叹口长气,说道:“我心里挺不痛快,
要安静一会儿。”钟谷主道:“是。我这就去瞧岳老三,别要
再生出甚么事来。”钟夫人道:“我劝你还是叫他作‘岳老
二’的好。”钟谷主道:“哼,岳老三虽凶,我可也不怕他,只
是念着他千里迢迢的赶来助拳,很给我面子,杀死进喜儿的
事,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钟夫人摇摇头,说道:“咱二人安安静静的住在这里,十
年之中,我足不出谷,你心里还有甚么不足的?为甚么定要
去请这‘四大恶人’来闹个天翻地覆?你……平时对我甜言
蜜语的说得好听,其实嘛,你一点也没把我放在心上。”钟谷
主急道:“我……我怎么不将你放在心上?我去请这四个人来,
还不是为了你?”钟夫人哼了一声,道:“为了我,这可谢谢
你啦。你要是真为我,那就听我的话,乖乖的把这‘四大恶
人’送走了罢!”
段誉在隔房听得好生奇怪:“那岳老三毫没来由的出手杀
人,实是恶之透顶,难道另外还有三个跟他一般恶的恶人?”
只见钟谷主在堂上大踏步踱来踱去,气呼呼的道:“这姓
段的辱我太甚,此仇不报,我钟万仇有何脸面生于天地之间?”
段誉心道:“原来你名叫钟万仇。这个名字就取得不妥。
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记一仇已然不是好事,何况万仇?难
怪你一张脸拉得这么长。以你如此形相,娶了钟夫人这般如
花似玉的老婆,真是侥天下之大幸,该当改名为钟万幸才是。”
钟夫人蹩起眉头,冷冷的道:“其实你是心中恨我,可不
是恨人家。你若真要跟人家为难,干么不自个儿找上门去,一
拳一脚的决个胜败?请人助拳,就算打赢了,也未必有甚么
光采。”钟万仇额头青筋暴起,叫道:“人家手下虾兵蟹将多
得很,你知不知道?我要单打独斗,他老是避不见面,我有
甚么法子。”钟夫人垂头不语,泪珠儿扑簌簌的掉在衣襟上。
钟万仇忙道:“对不住,阿宝,好阿宝,你别生气,我不
该对你这般大声嚷嚷的。”钟夫人不语,泪水掉得更多了。钟
万仇扒头搔耳,十分着急,只是说:“阿宝,你别生气,我一
时管不住自己,真是该死。”
钟夫人低声道:“你心中念念不忘的,总是记着那回事,
我做人实在也没意味。你不如一掌打死了我,一了百了,也
免得你心中老是不快活。你另外再去娶个美貌夫人便是。”
钟万仇提起手掌,在自己脸上拍拍两掌,说道:“我该死,
我该死!”
段誉见到他一只大手掌拍在长长的马脸之上,实是滑稽
无比,再也忍耐不住,终于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笑声甫出,
立知这一次的祸可闯得更加大了,只盼钟万仇没有听见,可
是立即听到他暴喝:“甚么人?”跟着砰的一声,有人踢开房
门,纵进房来。段誉只觉后领一紧,已被人抓将出去,重重
摔在堂上,只摔得他眼前发黑,似乎全身骨骼都断裂了。
钟万仇随即左手抓住他后领,提将起来,喝道:“你是谁?
躲在我夫人房里干甚么?”见到他容貌清秀,登时疑云大起,
转头问钟夫人,道:“阿宝,你……你……又……又……”
钟夫人嗔道:“甚么又不又的?又甚么了?快放下他,他
是来给咱们报讯的。”钟万仇道:“报甚么讯?”仍是提得段誉
双脚离地,喝道:“臭小子,我瞧你油头粉脸,决不是好东西,
你干么鬼鬼祟祟的躲在我夫人房里?快说,快说!只要有半
句虚言,我打得你脑袋瓜子稀巴烂。”砰的一拳击落,喀喇喇
一声响,一张梨木桌子登时塌了半边。
段誉给他摔得好不疼痛,给他提在半空,挣扎不得,而
听他言语,竟是怀疑自己跟钟夫人有甚苟且之事,心中不惧
反怒,大声道:“我姓段,你要杀就快快动手。不清不楚的胡
言乱语甚么?”
钟万仇提起右掌,怒喝:“你这小子也姓段?又是姓段的,
又……又是姓段的!”说到后来,愤怒之意竟尔变为凄凉,圆
圆的眼眶中涌上了泪水。
突然之间,段誉对这条大汉不自禁的心生悲悯,料想此
人自知才貌与妻子不配,以致动不动的就喝无名醋,其实也
甚可怜,竟没再想到自己命悬人手,温言安慰道:“我姓段,
我以前从没见过钟夫人之面,你不必瞎疑心,不用难受。”
钟万仇脸现喜色,嘶哑着嗓子道:“当真?你从来没见过
……没见过阿宝的面?”段誉道:“我来到这里,前后还不到
半个时辰。”钟万仇咧开了大嘴巴,呵呵呵的笑了几声,说道:
“对,对,阿宝已有十年没出谷去了,十年之前,你还只八九
岁年纪,自然不能……不能……不能……”但兀自提着段誉
不放。
钟夫人脸上一阵晕红,道:“快放下段公子!”钟万仇忙
道:“是,是!”轻轻放下段誉,突然脸上又是布满疑云,说
道:“段公子?段公子?你……你爹爹是谁?”
段誉心想:“我若再说谎话,倒似是有甚亏心事一般。”昂
然道:“我刚才没跟钟夫人说实话,其实不该隐瞒。我名叫段
誉,字和誉,大理人氏。我爹爹的名讳上正下淳。”
钟万仇一时还没想到“上正下淳”四字是甚么意思,钟
夫人颤声道:“你爹爹是……是段……段正淳?”段誉点头道:
“正是!”
钟万仇大叫:“段正淳!”这三字当真叫得惊天动地,霎
时间满脸通红,全身发抖,叫道:“你……你是段正淳这狗贼
的儿子?”
段誉大怒,喝道:“你胆敢辱骂我爹爹?”
钟万仇怒道:“我为甚么不敢?段正淳,你这狗贼,混帐
王八蛋!”
段誉登时明白:他在谷外漆上“姓段者入谷杀无赦”九
个大字,料想他必是恨极了我爹爹,才迁怒于所有姓段之人,
凛然道:“钟谷主,你既跟我爹爹有仇,就该光明正大的了断
此事。你有种就去当面骂我爹爹,背后骂人,又算甚么英雄
好汉?我爹爹便在大理城中,你要找他,容易得紧,干么只
在自己门口竖块牌子,说什么‘姓段者入谷杀无赦’?”
钟万仇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似乎段誉所说,句句打中
了他的心坎,只见他眸子中凶光猛S,看来举手便要杀人,呆
了半晌,突然间砰砰两拳,将两张椅子打得背断脚折,跟着
飞腿踢出,板壁上登时裂出个大D,叫道:“我不是怕斗不过
你爹爹,我……我是怕……怕你爹爹知道……知道阿宝住在
这里……”说到这句话时,声音中竟有呜咽之意,双手掩面,
叫道:“我是胆小鬼,我是胆小鬼!”猛地发足奔出,但听得
砰蓬、拍啦响声不绝,沿途撞倒了不少架子、花盆、石凳。
段誉愕然良久,心道:“我爹爹知道你夫人住在这里,那
又怎样了?难道便会来杀了她么?”但想自己所说的言语确是
重了,刺得钟万仇如此伤心,深感歉仄,转过头来,只见钟
夫人正凝望着自己。
钟夫人和他目光相接,立即转开,苍白的脸上霎时涌上
一片红云,又过一会,低声问道:“段公子,令尊这些年来身
子安好?一切都顺遂罢?”
段誉听她问到自己父亲,当即站直身子,恭恭敬敬的答
道:“家严身子安健,托赖诸事平安。”
钟夫人道:“那就很好。我……我也……”
段誉见她长长的睫毛下又是泪珠莹然,一句话没说完便
背过身子,伸袖拭泪,不由得心生怜惜,安慰她道:“伯母,
钟谷主虽然脾气暴躁些,对你可实是敬爱之极。你两位姻缘
美满,小小言语失和,伯母也不必伤心。”
钟夫人回过头来,微微一笑,说道:“你这么一点儿年纪,
又懂得甚么姻缘美满不美满了。”
段誉见她这一笑颇有天真烂漫之态,心中一动,登时想
起了钟灵,目光转过去瞧放在小几上的钟灵那对花鞋,心想:
“钟姑娘给那山羊胡子抓住了,便一刻时光也是难过,得赶快
去救她才是。”说道:“晚生适才言语无礼,请伯母带去向谷
主谢罪,这就请谷主启程,去相救令爱。”
钟夫人道:“外子忙着接待他远道而来的朋友,确实是难
以分身。公子刚才想必已经听到了,这几个朋友行为古怪,动
不动便出手杀人,倘若对待他们礼数稍有不周,难免后患无
穷。嗯,事到如今,我随公子去罢。”段誉喜道:“伯母亲自
前去,再好也没有了。”想起钟灵说过的一句话,问道:“伯
母能治得闪电貂之毒么?”钟夫人摇了摇头,道:“我不能治。”
段誉犹豫道:“这个……那么……”
钟夫人回进卧室,匆匆留下一张字条,略一结束,取了
一柄长剑悬在腰间,回到堂中,说道:“咱们走罢!”当先便
行。
段誉顺手将钟灵那对花鞋揣入怀中。钟夫人黯然摇头,想
说甚么话,终于忍住不说。
两人一走出树D,钟夫人便加快脚步,别瞧她娇怯怯的
模样,脚下却比段誉快速得多。
段誉终是不放心,说道:“伯母既不会治疗貂毒,只怕神
农帮不肯便放了令爱。”
钟夫人淡淡的道:“谁要他们放人?神农帮胆敢扣留我女
儿,要胁于我,那是活得不耐烦了。我不会救人,难道杀人
也不会么?”
段誉不禁打了个寒噤,只觉她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言语之
中,所含杀人如草芥之意,实不下于那岳老三凶神恶煞的行
径。
钟夫人问道:“你爹爹一共有几个妾侍?”段誉道:“没有,
一个也没有。我妈妈不许的。”钟夫人道:“你爹爹很怕你妈
妈吗?”段誉笑道:“也不是怕,多半是由爱生敬,就像谷主
对伯母一样。”钟夫人道:“嗯,你爹爹是不是每天都勤练武
功?这些年来,功力又大进了罢?”段誉道:“爹爹每天都练
功的,功力怎样,我可一窍不通了。”钟夫人道:“他功夫没
搁下,我……我就放心了。你怎地一点武功也不会?”
两人说话之间,已行出里许,段誉正要回答,忽听得一
人厉声喊道:“阿宝,你……你到哪儿去?”段誉回过头来,只
见钟万仇从大路上如飞般追来。
钟夫人伸手穿到段誉腋下,喝道:“快走!”提起他身子,
疾窜而前。段誉双足离地,在钟夫人提掖之下,已然身不由
主。二前一后,三人顷刻间奔出数十丈。钟夫人轻功不弱于
丈夫,但她终究多带了个人,钟万仇渐渐追近。又奔了十余
丈,段誉觉到钟万仇的呼吸竟已喷到后颈。突然嗤的一声响,
他背上一凉,后心衣服给钟万仇扯去了一块。
钟夫人左手运劲一送,将段誉掷出丈许,喝道:“快跑!”
右手已抽出长剑向后刺去。凭着钟万仇的武功,这一剑自是
刺他不中,何况钟夫人绝无伤害丈夫之意,不过意在阻他追
赶。不料她一剑刺出,只觉剑身微微受阻,剑尖竟已刺中了
丈夫胸口。
原来钟万仇不避不让,反而挺胸迎剑。
钟夫人大吃一惊,急忙回头,只见丈夫一脸愤激之色,眼
眶中隐隐含泪,胸口中剑处鲜血渗出,颤声道:“阿宝,你……
终于要离我而去了?”
钟夫人见这一剑刺中他胸口正中,虽不及心,但剑锋深
入数寸,丈夫生死难料,惶急之下,忙拔出长剑,扑上去按
住他的剑创,但见血如泉涌,从手指缝中喷了出来。
钟夫人怒道:“我又不想伤你,你为甚么不避?”钟万仇
苦笑道:“你……你……要离我而去,我……我还不如死了的
好。”说着连连咳嗽。钟夫人道:“谁说我离你而去?我出去
几天就回来的。我是去救咱们女儿。我在字条上不写得明明
白白的吗?”钟谷主道:“我没见到甚么字条。”钟夫人道:
“唉,你就是这么粗心。”三言两语,将钟灵被神农帮擒住的
事说了。
段誉见到这等情形,早吓得呆了,定了定神,忙撕下衣
襟,手忙脚乱的来给钟万仇裹伤。钟万仇忽地飞出左腿,将
他踢了个筋斗,喝道:“小杂种,我不要见你。”对钟夫人道:
“你骗我,我不信。明明是他……是他来叫你去。这小杂种是
他儿子……他还出言羞辱于我……”说着大咳起来,这一咳,
伤口中的血流得更加厉害了,向段誉道:“上来啊,我虽身上
受伤,却也不怕你的一阳指!上来动手啊。”
段誉这一交摔跌,左颊撞上了一块尖石,狼狈万状的爬
起身来,半边脸上都是鲜血,说道:“我不会使一阳指。就算
会使,也不会跟你动手。”钟万仇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