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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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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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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姥吃了一惊,心想:“有人到来,我终究栽在这贱人手

    下了。”勉强提了一口气,想要站起,却无论如何站不起身,

    腿上一软,咕咚一声,摔倒在地。她双手使劲,向李秋水慢

    慢爬过去,要在她救兵到达之前,先行将她扼死。

    突然之间,只听得极细微的滴答滴答之声,似有水滴从

    石阶上落下。李秋水和虚竹也听到了水声,同时转头瞧去,果

    见石阶上有水滴落下。三人均感奇怪:“这水从何而来?”

    冰窖中越来越亮,水声淙淙,水滴竟变成一道道水流,流

    下石阶。第一层冰窖中有一团火焰烧得甚旺,却没人进来。李

    秋水道:“烧着了……麻袋中的……棉花。”原来冰库进门处

    堆满麻袋,袋中装的都是棉花,使热气不能入侵,以保冰块

    不融。不料李秋水给童姥一拳震倒,火折脱手飞出,落在麻

    袋之上,登时烧着了棉花,冰块融化,化为水流,潺潺而下。

    火头越烧越旺,流下来的冰水越多,淙淙有声。过不多

    时,第三层冰窖中已积水尺余。但石阶上的冰水还在不断流

    下,冰窖中积水渐高,慢慢浸到了三人腰间。

    李秋水叹道:“师姊,你我两败俱伤,谁也不能活了,你

    ……你解开梦郎的X道,让他出……出去罢。”三人都十分明

    白,过不多时,冰窖中积水上涨,大家都非淹死不可。

    童姥冷笑道:“我自己行事,何必要你多说?我本想解他

    X道,但你这么一说,想做好人,我可偏偏不解了。小和尚,

    你是死在她这句话之下的,知不知道?”转过身来,慢慢往石

    阶上爬去。只须爬高几级,便能亲眼见到李秋水在水中淹死。

    虽然自己仍然不免一死,但只要亲眼见到李秋水毙命的情状,

    这大仇便算是报了。

    李秋水见她一级级的爬了上去,而寒气彻骨的冰水也已

    涨到了自己的胸口,她体内真气激荡,痛苦无比,反盼望冰

    水愈早涨到口边愈好,溺死于水,那比之如万虫咬啮、千针

    钻刺的散功舒服百倍了。

    忽听得童姥“啊”的一声,一个筋斗倒翻了下来,扑通

    一响,水花四溅,摔跌在积水之中。原来她重伤之下,手足

    无力,爬了七八级石阶,一块拳头大的碎冰顺水而下,在她

    膝盖上一碰,童姥稳不住身子,仰后便跌。这一摔跌,正好

    碰在虚竹身上,弹向李秋水的右侧。积水之中,三人竟挤成

    了一团。

    童姥身材远比虚竹及李秋水矮小,其时冰水尚未浸到李

    秋水胸口,却已到了童姥颈中。童姥也正在苦受散功的煎熬,

    心想:“无论如何,要这贱人比我先死。”要想出手伤她,但

    两人之间隔了个虚竹,此刻便要将手臂移动一寸两寸也是万

    万不能,眼见虚竹的肩头和李秋水肩头相靠,心念一动,便

    道:“小和尚,你千万不可运力抵御,否则是自寻死路。”不

    待他回答,催动内力,便向虚竹攻去。童姥明知此举是加速

    自己死亡,内力多一分消耗,便早一刻毙命,但若非如此,积

    水上涨,三人中必定是她先死。

    李秋水身子一震,察觉童姥以内力相攻,立运内力回攻。

    虚竹处身两人之间,先觉挨着童姥身子的臂膀上有股热

    气传来,跟着靠在李秋水肩头的肩膀上也有一股热气入侵,霎

    时之间,两股热气在他体内激荡冲突,猛烈相撞。童姥和李

    秋水功力相若,各受重伤之后,仍是半斤八两,难分高下。两

    人内力相触,便即僵持,都停在虚竹身上,谁也不能攻及敌

    人。这么一来,可就苦了虚竹,身受左右夹攻之厄。幸好他

    曾蒙无崖子以七十余年的功力相授,三个同门的内力旗鼓相

    当,成了相持不下的局面,他倒也没有在这两大高手的夹击

    下送了性命。

    童姥只觉冰水渐升渐高,自头颈到了下颏,又自下颏到

    了下唇。她不绝催发内力,要尽快击毙情敌,偏偏李秋水的

    内力源源而至,显然不致立时便即耗竭。但听得水声淙淙,童

    姥口中一凉,一缕冰水钻入了嘴里。她一惊之下,身子自然

    而然的向上一抬,无法坐稳,竟在水中浮了起来。她少了一

    腿,远比常人容易浮起。这一来死里逃生,她索性仰卧水面,

    将后脑浸在积水之中,只露出口鼻呼吸,登时心中大定,寻

    思水涨人高,我这断腿人在水中反占便宜,手上内力仍是不

    住送出。

    虚竹大声呻吟,叫道:“唉,师伯、师叔、你们再斗下去,

    终究难分高下,小侄可就活生生的给你们害死了。”但童姥和

    李秋水这一斗上了手,成为高手比武中最凶险的比拚内力局

    面,谁先罢手,谁先丧命。何况两人均知这场比拚不伦胜败,

    终究是性命不保,所争者不过是谁先一步断气而已。两人都

    是十分的心高气傲,怨毒积累了数十年,哪一个肯先罢手?再

    者内力离体他去,精力虽越来越衰,这散功之苦却也因此而

    得消解。

    又过一顿饭时分,冰水涨到了李秋水口边,她不识水性,

    不敢学童姥这么浮在水面,当即停闭呼吸,以“龟息功”与

    敌人相拚,任由冰水涨过了眼睛、眉毛、额头,浑厚的内力

    仍是不绝发出。

    虚竹咕嘟、咕嘟、咕嘟的连喝了三口冰水,大叫:“啊哟,

    我……我不……咕嘟……咕嘟……我……咕嘟……”正惊惶

    间,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急忙闭嘴,以鼻呼

    吸,吸气时只觉胸口气闷无比。原来这冰库密不通风,棉花

    烧了半天,外面无新气进来,燃烧不畅,火头自熄。虚竹和

    童姥呼吸艰难,反是李秋水正在运使“龟息功”,并无知觉。

    火头虽熄,冰水仍不断流下。虚竹但觉冰水淹过了嘴唇,

    淹过了人中,渐渐浸及鼻孔,只想:“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而童姥与李秋水的内力仍是分从左右不停攻到。

    虚竹只觉窒闷异常,内息奔腾,似乎五脏六腑都易了位,

    冰水离鼻孔也已只一线,再上涨得几分,便无法吸气了,苦

    在X道被封,头颈要抬上一抬也是不能。但说也奇怪,过了

    良久,冰水竟不再上涨,一时也想不到棉花之火既熄,冰块

    便不再融。又过一会,只觉人中有些刺痛,跟着刺痛渐渐传

    到下颏,再到头颈。原来三层冰窖中堆满冰块,极是寒冷,冰

    水流下之后,又慢慢凝结成冰,竟将三人都冻结在冰中了。

    坚冰凝结,童姥和李秋水的内力就此隔绝,不能再传到

    虚竹身上,但二人十分之九的真气内力,却也因此而尽数封

    在虚竹体内,彼此鼓荡冲突,越来越猛烈。虚竹只觉全身皮

    肤似乎都要爆裂开来,虽在坚冰之内,仍是炙热不堪。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突然间全身一震,两股热气竟和

    体内原有的真气合而为一,不经引导,自行在各处经脉X道

    中迅速无比的奔绕起来。原来童姥和李秋水的真气相持不下,

    又无处宣泄,终于和无崖子传给他的内力归并。三人的内力

    源出一门,性质无异,极易融合,合三为一之后,力道沛然

    不可复御,所到之处,被封的X道立时冲开。

    顷刻之间,虚竹只觉全身舒畅,双手轻轻一振,喀喇喇

    一阵响,结在身旁的坚冰立时崩裂,心想:“不知师伯、师叔

    二人性命如何,须得先将她们救了出去。”伸手去摸时,触手

    处冰凉坚硬,二人都已结在冰中。他心中惊惶,不及细想,一

    手一个,将二人连冰带人的提了起来,走到第一层冰窖中,推

    开两重木门,只觉一阵清新气息扑面而来,只吸得一口气,便

    说不出的受用。门外明月在天,花影铺地,却是深夜时分。

    他心头一喜:“黑暗中闯出皇宫,可就容易得多了。”提

    着两团冰块,奔向墙边,提气一跃,突然间身子冉冉向上升

    去,高过墙头丈余,升势兀自不止。虚竹不知体内真气竟有

    如许妙用,只怕越升越高,“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四名御前护卫正在这一带宫墙外巡查,听到人声,急忙

    奔来察看,但见两块大水晶夹着一团灰影越墙而出,实不知

    是什么怪物。四人惊得呆了,只见三个怪物一晃,便没入了

    宫墙外的树林中,四人吆喝着追去,哪里还有踪影?四人疑

    神疑鬼,争执不休,有的说是山精,有的说是花妖。

    虚竹一出皇宫,迈开大步急奔,脚下是青石板大路,两

    旁密密层层的尽是屋子。他不敢停留,只是向西疾冲。奔了

    一会,到了城墙脚下,他又是一提气便上了城头,翻城而过,

    城头上守卒只眼睛一花,什么东西也没看见。

    虚竹直奔到离城十余里的荒郊,四下更无房屋,才停了

    脚步,将两团冰块放下,心道:“须得尽早除去她二人身外的

    冰块。”寻到一处小溪,将两团冰块浸在溪水之中。月光下见

    童姥的口鼻露在冰块之外,只是双目紧闭,也不知她是死是

    活。眼见两团冰块上的碎冰一片片随水流开,虚竹又抓又剥,

    将二人身外坚冰除去,然后将二人从溪中提出,摸一摸各人

    额头,居然各有微温,当下将二人远远放开,生怕她们醒转

    后又再厮拚。

    忙了半日,天色渐明,当即坐下休息。待得东方朝阳升

    起,树顶雀鸟喧噪,只听得北边树下的童姥“咦”的一声,南

    边树下李秋水“啊”的一声,两人竟同时醒了过来。

    虚竹大喜,一跃而起,站在两人中间,连连合十行礼,说

    道:“师伯、师叔,咱们三人死里逃生,这一场架,可再也不

    能打了!”童姥道:“不行,贱人不死,岂能罢手?”李秋水道:

    “仇深似海,不死不休。”虚竹双手乱摇,说道:“千万不可,

    万万不可!”

    李秋水伸手在地下一撑,便欲纵身向童姥扑去。童姥双

    手回圈,凝力待击。哪知李秋水刚伸腰站起,便即软倒。童

    姥的双臂说什么也圈不成一个圆圈,倚在树上只是喘气。

    虚竹见二人无力博斗,心下大喜,说道:“这样才好,两

    位且歇一歇,我去找些东西来给两位吃。”只见童姥和李秋水

    各自盘膝而坐,手心脚心均翻而向天,姿式一模一样,知道

    这两个同门师姊妹正在全力运功,只要谁先能凝聚一些力气,

    先发一击,对手绝无抗拒的余地。见此情状,虚竹却又不敢

    离开了。他瞧瞧童姥,又瞧瞧李秋水,见二人都是皱纹满脸,

    形容枯槁,心道:“师伯今年已九十六岁,师叔少说也有八十

    多岁了。二人都是这么一大把年纪,竟然还是如此看不开,火

    气都这么大。”

    他挤衣拧水,突然拍的一声,一物掉在地下,却是无崖

    子给他的那幅图画。这轴画乃是绢画,浸湿后并未破损。虚

    竹将画摊在岩石上,就日而晒。见画上丹青已被水浸得颇有

    些模糊,心中微觉可惜。

    李秋水听到声音,微微睁目,见到了那幅画,尖声叫道:

    “拿来给我看!我才不信师哥会画这贱婢的肖像。”

    童姥也叫道:“别给她看!我要亲手炮制她。倘若气死了

    这贱人,岂不便宜了她?”

    李秋水哈哈一笑,道:“我不要看了,你怕我看画!可知

    画中人并不是你。师哥丹青妙笔,岂能图传你这人不像人、鬼

    不像鬼的侏儒?他又不是画钟馗来捉鬼,画你干什么?”

    童姥一生最伤心之事,便是练功失慎,以致永不长大。此

    事正便是李秋水当年种下的祸胎,当童姥练功正在紧要关头

    之时,李秋水在她脑后大叫一声,令她走火,真气走入岔道,

    从此再也难以复原。这时听她又提起自己的生平恨事,不由

    得怒气填膺,叫道:“贼贱人,我……我……我……”一口气

    提不上来,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险些便要昏过去。

    李秋水冷笑相嘲:“你认输了罢?当真出手相斗……”突

    然间连声咳嗽。

    虚竹见二人神疲力竭,转眼都要虚脱,劝道:“师伯、师

    叔,你们两位还是好好休息一会儿,别再劳神了。”童姥怒道:

    “不成!”

    便在这时,西南方忽然传来叮当、叮当几下清脆的驼铃。

    童姥一听,登时脸现喜色,精神大振,从怀中摸出一个黑色

    短管,说道:“你将这管子弹上天去。”李秋水的咳嗽声却越

    来越急。虚竹不明原由,当即将那黑色小管扣在中指之上,向

    上弹出,只听得一阵尖锐的哨声从管中发出。这时虚竹的指

    力强劲非凡,那小管笔直S上天去,几乎目不能见,仍呜呜

    呜的响个不停。虚竹一惊,暗道:“不好,师伯这小管是信号。

    她是叫人来对付李师叔。”忙奔到李秋水面前,俯身低声说道:

    “师叔,师伯有帮手来啦,我背了你逃走。”

    只见李秋水闭目垂头,咳嗽也已停止,身子一动也不动

    了。虚竹大惊,伸手去探她鼻息时,已然没了呼吸。虚竹惊

    叫:“师叔,师叔!”轻轻推了推她肩头,想推她醒转,不料

    李秋水应手而倒,斜卧于地,竟已死了。

    童姥哈哈大笑,说道:“好,好,好!小贱人吓死了,哈

    哈,我大仇报了,贱人终于先我而死,哈哈,哈哈……”她

    激动之下,气息难继,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但听得呜呜声自高而低,黑色小管从半空掉下,虚竹伸

    手接住,正要去瞧童姥时,只听得蹄声急促,夹着叮当、叮

    当的铃声,虚竹回头望去,但见数十匹骆驼急驰而至。骆驼

    背上乘者都披了淡青色斗篷,远远奔来,宛如一片青云,听

    得几个女子声音叫道:“尊主,属下追随来迟,罪该万死!”

    数十骑骆驼奔驰近前,虚竹见乘者全是女子,斗篷胸口

    都绣着一头黑鹫,神态狰狞。众女望见童姥,便即跃下骆驼,

    快步奔近,在童姥面前拜伏在地。虚竹见这群女子当先一人

    是一个老妇,已有五六十岁年纪,其余的或长或少,四十余

    岁以至十七八岁的都有,人人对童姥极是敬畏,俯伏在地,不

    敢仰视。

    童姥哼了一声,怒道:“你们都当我已经死了,是不是?

    谁也没把我这老太婆放在心上了。没人再来管束你们,大伙

    儿逍遥自在,无法无天了。”她说一句,那老妇便在地下重重

    磕一个头,说道:“不敢。”童姥道:“什么不敢?你们要是当

    真还想到姥姥,为什么只来了……来了这一点儿人手?”那老

    妇道:“启禀尊主,自从那晚尊主离宫,属下个个焦急得了不

    得……”童姥怒道:“放P,放P!”那老妇道:“是,是!”童

    姥更加恼怒,喝道:“你明知是放P,怎地胆敢……胆敢在我

    面前放P?”那老妇不敢作声,只有磕头。

    童姥道:“你们焦急,那便如何?怎地不赶快下山寻我?”

    那老妇道:“是!属下九天九部当时立即下山,分路前来伺候

    尊主。属下昊天部向东方恭迎尊主,阳天部向东南方、赤天

    部向南方、朱天部向西南方、成天部向西方、幽天部向西北

    方、玄天部向北方、鸾天部向东北方,钧天部把守本宫。属

    下无能,追随来迟,该死,该死!”说着连连磕头。

    童姥道:“你们个个衣衫破烂,这三个多月之中,路上想

    来也吃了点儿苦头。”那老妇听得她话中微有奖饰之意,登时

    脸现喜色,道:“若得为尊主尽力,赴汤蹈火,也所甘愿。些

    少微劳,原是属下该尽的本分。”童姥道:“我练功未成,忽

    然遇上了贼贱人,给她削去了一条腿,险些儿性命不保,幸

    得我师侄虚竹相救,这中间的艰危,实是一言难尽。”

    一众青衫女子一齐转过身来,向虚竹叩谢,说道:“先生

    大恩大德,小女子虽然粉身碎骨,亦难报于万一。”突然间许

    多女人同时向他磕头,虚竹不由得手足无措,连说:“不敢当,

    不敢当!”忙也跪下还礼。童姥喝道:“虚竹站起!她们都是

    我的奴婢,你怎可自失身分?”虚竹又说了几句“不敢当”,这

    才站起。

    童姥向虚竹道:“咱们那只宝石指环,给这贼贱人抢了去,

    你去拿回来。”虚竹道:“是。”走到李秋水身前,从她中指上

    除下了宝石指环。这指环本来是无崖子给他的,从李秋水手

    指上除下,心中倒也并无不安。

    童姥道:“你是逍遥派的掌门人,我又已将生死符、天山

    折梅手、天山六阳掌等一干功夫传你,从今日起,你便是缥

    缈峰灵鹫宫的主人,灵鹫宫……灵鹫宫九天九部的奴婢,生

    死一任你意。”虚竹大惊,忙道:“师伯,师伯,这个万万不

    可。”童姥怒道:“什么万万不可。这九天九部的奴婢办事不

    力,没能及早迎驾,累得我屈身布袋,竟受乌老大这等狗贼

    的虐待侮辱,最后仍是不免断腿丧命……”

    那些女子都吓得全身发抖,磕头求道:“奴婢该死,尊主

    开恩。”童姥向虚竹道:“这昊天部诸婢,总算找到了我,她

    们的刑罚可以轻些,其余八部的一众奴婢,断手断腿,由你

    去处置罢。”那些女子磕头道:“多谢尊主。”童姥喝道:“怎

    地不向新主人叩谢?”众女忙又向虚竹叩谢。虚竹双手乱摇,

    道:“罢了,罢了!我怎能做你们的主人?”

    童姥道:“我虽命在顷刻,但亲眼见到贼贱人先我而死,

    生平武学,又得了个传人,可说死也瞑目,你竟不肯答允么?”

    虚竹道:“这个……我是不成的。”童姥哈哈一笑,道:“那个

    梦中姑娘,你想不想见?你答不答允我做灵鹫宫的主人?”虚

    竹一听她提到“梦中姑娘”,全身一震,再也无法拒却,只得

    红着脸点了点头。童姥喜道:“很好!你将那幅图画拿来,让

    我亲手撕个稀烂。我再无挂心之事,便可指点你去寻那梦中

    姑娘的途径。”

    虚竹将图画取了过来。童姥伸手拿过,就着日光一看,不

    禁“咦”的一声,脸上现出又惊又喜的神色,再一审视,突

    然间哈哈大笑,叫道:“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哈哈,哈

    哈,哈哈!”大笑声中,两行眼泪从颊上滚滚而落,头颈一软,

    脑袋垂下,就此无声无息。

    虚竹一惊,伸手去扶时,只觉她全身骨骼如绵,缩成一

    团,竟已死了。

    一众青衫女子围将上来,哭声大振,甚是哀切。这些女

    子每一个都是在艰难困危之极的境遇中由童姥出手救出,是

    以童姥御下虽严,但人人感激她的恩德。

    虚竹想起三个多月中和童姥寸步不离,蒙她传授了不少

    武功,她虽脾气乖戾,对待自己可说甚好,此刻见她一笑身

    亡,心中难过,也伏地哭了起来。

    忽听得背后一个Y恻恻的声音道:“嘿嘿,师姊,终究是

    你先死一步,到底是你胜了,还是我胜了?”虚竹听得是李秋

    水的声音,大吃一惊,心想:“怎地死人又复活了?”急忙跃

    起,转过身来,只见李秋水已然坐直,背靠树上,说道:“贤

    侄,你把那幅画拿过来给我瞧瞧,为什么姊姊又哭又笑,啼

    笑皆非的西去?”

    虚竹轻轻扳开童姥的手指,将那幅画拿了出来,一瞥之

    下,见那画水浸之后又再晒干,笔划略有模糊了,但画中那

    似极了王语嫣的宫装美女,仍是凝眸微笑,秀美难言,心中

    一动:“这个美女,眉目之间与师叔倒也颇为相似。”走向李

    秋水,将那画交了给她。

    李秋水接过画来,向众女横了一眼,淡淡一笑,道:“你

    们主人和我苦拚恶斗,终于不敌,你们这些萤烛之光,也敢

    和日月相争么?”

    虚竹回过头来,只见众女手按剑柄,神色悲愤,显然是

    要一拥而上,杀李秋水而为童姥报仇,只是未得新主人的号

    令,不敢贸然动手。

    虚竹说道:“师叔,你,你……”李秋水道:“你师伯武

    功是很好的,就是有时候不大精细。她救兵一到,我哪里还

    有抵御的余地,自然只好诈死。嘿嘿,终于是她先我而死。她

    全身骨碎筋断,吐气散功,这样的死法,却是假装不来的。”

    虚竹道:“在那冰窖中恶斗之时,师伯也曾假死,骗过了师叔

    一次,大家扯直,可说是不分高下。”

    李秋水叹道:“在你心中,总是偏向你师伯一些。”一面

    将那画展开,只看得片刻,脸上神色便即大变,双手不住发

    抖,连得那画也簌簌颤动,李秋水低声道:“是她,是她,是

    她!哈哈,哈哈,哈哈!”笑声中充满了愁苦伤痛。

    虚竹不自禁的为她难过,问道:“师叔,怎么了?”心下

    寻思:“一个说‘不是她’,一个说‘是她’,却不知到底是谁?”

    李秋水向画中的美女凝神半晌,道:“你看,这人嘴角边

    有颗酒窝,右眼旁有个黑痣,是不是?”虚竹看了看画中美女,

    点头道:“是!”李秋水黯然道:“她是我的小妹子!”虚竹更

    是奇怪,道:“是你的小妹子?”李秋水道:“我小妹容貌和我

    十分相似,只是她有酒窝,我没有,她右眼旁有颗小小的黑

    痣,我也没有。”虚竹“嗯”了一声。李秋水又道:“师姊本

    来说道:师哥为她绘了一幅肖像,朝夕不离,我早就不信,却

    ……却……却料不到竟是小妹。到底……到底……这幅画是

    怎么来的?”

    虚竹当下将无崖子如何临死时将这幅画交给自己、如何

    命自己到大理无量山去寻人传授武艺、童姥见了这幅画如何

    发怒等情,一一说了。

    李秋水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师姊初见此画,只道画中

    人是我,一来相貌甚像,二来师哥一直和我很好,何况……

    何况师姊和我相争之时,我小妹子还只十一岁,师姊说什么

    也不会疑心到是她,全没留心到画中人的酒窝和黑痣。师姊

    直到临死之时,才发觉画中人是我小妹子,不是我,所以连

    说三声‘不是她’。唉,小妹子,你好,你好,你好!”跟着

    便怔怔的流下泪来。

    虚竹心想:“原来师伯和师叔都对我师父一往情深,我师

    父心目之中却另有其人。却不知师叔这个小妹子是不是尚在

    人间?师父命我持此图像去寻师学艺,难道这个小妹子是住

    在大理无量山中吗?”问道:“师叔,她……你那个小妹子,是

    住在大理无量山中?”

    李秋水摇了摇头,双目向着远处,似乎凝思往昔,悠然

    神往,缓缓道:“当年我和你师父住在大理无量山剑湖之畔的

    石D中,逍遥快活,胜过神仙。我给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我们二人收罗了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笈,只盼创一门包罗

    万有的奇功。那一天,他在山中找到了一块巨大的美玉,便

    照着我的模样雕刻一座人像,雕成之后,他整日价只是望着

    玉像出神,从此便不大理睬我了。我跟他说话,他往往答非

    所问,甚至是听而不闻,整个人的心思都贯注在玉像身上。你

    师父的手艺巧极,那玉像也雕刻得真美,可是玉像终究是死

    的,何况玉像依照我的模样雕成,而我明明就在他身边,他

    为什么不理我,只是痴痴瞧着玉像。目光中流露出爱恋不胜

    的神色?那为什么?那为什么?”她自言自语,自己问自己,

    似乎已忘了虚竹便在身旁。

    过了一会,李秋水又轻轻说道:“师哥,你聪明绝顶,却

    又痴得绝顶,为什么爱上了你自己手雕的玉像,却不爱那会

    说、会笑、会动、会爱你的师妹?你心中把这玉像当成了我

    小妹子,是不是?我喝这玉像的醋,跟你闹翻了,出去找了

    许多俊秀的少年郎君来,在你面前跟他们调情,于是你就此

    一怒而去,再也不回来了。师哥,其实你不用生气,那些美

    少年一个个都给我杀了,沉在湖底,你可知道么?”

    她提起那幅画像又看了一会,说道:“师哥,这幅画你在

    什么时候画的?你只道画的是我,因此叫你徒弟拿了画儿到

    无量山来找我。可是你不知不觉之间,却画成了我的小妹子,

    你自己也不知道罢?你一直以为画中人是我。师哥,你心中

    真正爱的是我小妹子,你这般痴情地瞧着那玉像,为什么?为

    什么?现下我终于懂了。”

    虚竹心道:“我佛说道,人生在世,难免痴嗔贪三毒。师

    伯、师父、师叔都是大大了不起的人物,可是纠缠在这三毒

    之间,尽管武功卓绝,心中的烦恼痛苦,却也和一般凡夫俗

    子无异。”

    李秋水回过头来,瞧着虚竹,说道:“贤侄,我有一个女

    儿,是跟你师父生的,嫁在苏州王家,你几时有空……”忽

    然摇了摇头,叹道:“不用了,也不知她此刻是不是还活在世

    上,各人自己的事都还管不了……”突然尖声叫道:“师姊,

    你我两个都是可怜虫,都……都……教这没良心的给骗了,哈

    哈,哈哈,哈哈!”她大笑三声,身子一仰,翻倒在地。

    虚竹俯身去看时,但见她口鼻流血,气绝身亡,看来这

    一次再也不会是假的了。他瞧着两具尸首,不知如何是好。

    昊天部为首的老妇说道:“尊主,咱们是否将老尊主的遗

    体运回灵鹫宫隆重安葬?敬请尊主示下。”虚竹道:“该当如

    此。”指着李秋水的尸身道:“这位……这位是你们尊主的同

    门师妹,虽然她和尊主生前有仇,但……但死时怨仇已解,我

    看……我看也……不如一并运去安葬,你们以为怎样?”那老

    妇躬身道:“谨遵吩咐。”虚竹心下甚慰,他本来生怕这些青

    衣女子仇恨李秋水,不但不愿运她尸首去安葬,说不定还会

    毁尸泄愤,不料竟半分异议也无。他浑不知童姥治下众女对

    主人敬畏无比,从不敢有半分违拗,虚竹既是他们新主人,自

    是言出法随,一如所命。

    那老妇指挥众女,用毛毡将两具尸首裹好,放上骆驼,然

    后恭请虚竹上驼。虚竹谦逊了几句,心想事已如此,总得亲

    眼见到二人遗体入土,这才回少林寺去待罪。问起那老妇的

    称呼,那老妇道:“奴婢夫家姓余,老尊主叫我‘小余’,尊

    主随便呼唤就是。”童姥九十余岁,自然可以叫她“小余”,虚

    竹却不能如此叫法,说道:“余婆婆,我法号虚竹,大家平辈

    相称便是,尊主长,尊主短的,岂不折杀了我么?”

    余婆拜伏在地,流泪道:“尊主开恩!尊主要打要杀,奴

    婢甘受,求恳尊主别把奴婢赶出灵鹫宫去。”

    虚竹惊道:“快请起来,我怎么会打你、杀你?”忙将她

    扶起。其余众女都跪下求道:“尊主开恩。”虚竹大为惊诧,忙

    问原因,才知童姥怒极之时,往往口出反语,对人特别客气,

    对方势必身受惨祸,苦不堪言。乌老大等D主、岛主逢到童

    姥派人前来责打辱骂,反而设宴相庆,便知再无祸患,即因

    此故。这时虚竹对余婆谦恭有礼,众女只道他要重责。虚竹

    再三温言安慰,众女却仍是惴惴不安。

    虚竹上了骆驼,众女说什么也不肯乘坐,牵了骆驼,在

    后步行跟随。虚竹道:“咱们须得尽快赶回灵鹫宫去,否则天

    时已暖,只怕……只怕尊主的遗体途中有变。”众女这才不敢

    违拗,但各人只在他坐骑之后远远随行。虚竹要想问问灵鹫

    宫中情形,竟是不得其便。

    一行人径向西行,走了五日,途中遇到了朱天部的哨骑。

    余婆婆发出讯号,那哨骑回去报信,不久朱天部诸女飞骑到

    来,一色都是紫衫,先向童姥遗体哭拜,然后参见新主人。朱

    天部的首领姓石,三十来岁年纪,虚竹便叫她“石嫂”。他生

    怕众女起疑,言辞间便不敢客气,只淡淡的安慰了几句,说

    她们途中辛苦。众女大喜,一齐拜谢。虚竹不敢提什么“大

    家平辈称呼”之言,只说不喜听人叫他“尊主”,叫声“主

    人”,也就是了。众女躬身凛遵。

    如此连日西行,昊天部、朱天部派出去的联络游骑将赤

    天、阳天、玄天、幽天、成天五部众女都召了来,只有鸾天

    部在极西之处搜寻童姥,未得音讯。灵鹫宫中并无一个男子,

    虚竹处身数百名女子之间,大感尴尬,幸好众女对他十分恭

    敬,若非虚竹出口相问,谁也不敢向他说一句话,倒使他免

    了许多为难。

    这一日正赶路间,突然一名绿衣女子飞骑奔回,是阳天

    部在前探路的哨骑,摇动绿旗,示意前途出现了变故。她奔

    到本部首领之前,急语禀告。

    阳天部的首领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名叫符敏仪,听罢

    禀报,立即纵下骆驼,快步走到虚竹身前,说道:“启禀主人:

    属下哨骑探得,本宫旧属三十六D、七十二岛一众奴才,乘

    老尊主有难,居然大胆作反,正在攻打本峰。钧天部严守上

    峰道路,一众妖人无法得逞,只是钧天部派下峰来求救的姊

    妹却给众妖人伤了。”

    众D主、岛主起事造反之事,虚竹早就知道,本来猜想

    他们既然捉拿不到童姥,不平道人命丧己手,乌老大重伤后

    生死未卜,谅来知难而退,各自散了,不料事隔四月,仍是

    聚集在一起,而且去攻打缥缈峰。他自幼生长于少林寺中,从

    来不出山门,诸般人情世故,半分不通,遇上这件大事,当

    真不知如何应付才是,沉吟道:“这个……这个……”

    只听得马蹄声响,又有两乘马奔来,前面的是阳天部另

    一哨骑,后面马背上横卧一个黄衫女子,满身是血,左臂也

    给人斩断了。符敏仪神色悲愤,说道:“主人,这是钧天部的

    副首领程姊妹,只怕性命难保。”那姓程的女子已晕了过去,

    众女忙替她止血施救,眼见她气息微弱,命在顷刻。

    虚竹见了她的伤势,想起聪辩先生苏星河曾教过他这门

    治伤之法,当即催驼近前,左手中指连弹,已封闭了那女子

    断臂处的X道,血流立止。第六次弹指时,使的是童姥所教

    的一招“星丸跳掷”,一股的北冥真气S入她臂根“中府X”

    中。那女子“啊”的一声大叫,醒了转来,叫道:“众姊妹,

    快,快,快去缥缈峰接应,咱们……咱们挡不住了!”

    虚竹使这凌空弹指之法,倒不是故意炫耀神技,只是对

    方是个花信年华的女子,他虽已不是和尚,仍谨守佛门子弟

    远避妇女的戒律,不敢伸手和她身子相触,不料数弹之下,应

    验如神。他此刻身集童姥、无崖子、李秋水逍遥派三大名家

    的内力,实已非同小可。

    诸部群女遵从童姥之命,奉虚竹为新主人,然见他年纪

    既轻,言行又有点呆头呆脑,傻里傻气,内心实不如何敬服,

    何况灵鹫宫中诸女十之八九是吃过男人大亏的,不是为男人

    始乱终弃,便是给仇家害得家破人亡,在童姥乖戾Y狠的脾

    气薰陶之下,一向视男人有如毒蛇猛兽。此刻见他一出手便

    是灵鹫宫本门的功夫,功力之纯,竟似尚在老尊主之上。众

    女震惊之余,齐声欢呼,不约而同的拜伏在地。虚竹惊道:

    “这算什么?快快请起,请起。”

    有人向那姓程女子告知:尊主已然仙去,这位青年既是

    尊主恩人,又是她的传人,乃是本宫新主。那女子名叫程青

    霜,挣扎着下马,对虚竹跪拜参见,说道:“谢尊主救命之恩,

    请……请……尊主相救峰上众姊妹,大伙儿支撑四月,寡不

    敌众,实在已经是危……危殆万分。”说了几句话,伏在地下,

    连头也抬不起来。

    虚竹急道:“石嫂,你快扶她起来。余婆婆,你……你想

    咱们怎么办?”

    余婆和这位新主人同行了十来日,早知他忠厚老实,不

    通世务,便道:“启禀主人,此刻去缥缈峰,尚有两日行程,

    最好请主人命奴婢率领本部,立即赶去应援救急。主人随后

    率众而来。主人大驾一到,众妖人自然瓦解冰消,不足为患。”

    虚竹点了点头,但觉得有点不妥,一时未置可否。

    余婆转头向符敏仪道:“符妹子,主人初显身手,镇慑群

    妖,身上法衣似乎未足以壮观瞻。你是本宫针神,便给主人

    赶制一袭法衣罢!”符敏仪道:“正是!妹子也正这么想。”

    虚竹一怔,心想在这紧急当口,怎么做起衣衫来了?当

    真是妇人之见。

    众女眼光都望着虚竹,等他下令。虚竹一低头,见到身

    上那件僧袍破烂肮脏,四个月不洗,自己也觉奇臭难当。他

    幼受师父教导,须时时念着五蕴皆空,不可贪爱衣食,因此

    对此事全未着心在意,此刻经余婆一提,又见到属下众女衣

    饰华丽,不由得甚感惭愧,何况自己已经不是和尚,仍是穿

    着僧衣,大是不伦不类。其实众女既已奉他为主,哪里还会

    笑他衣衫的美丑?各人群相注目,也决不是看他的服色,但

    虚竹自惭形秽,神色忸怩。

    余婆等了一会,又问:“主人,奴婢这就先行如何?”

    虚竹道:“咱们一块儿去罢,救人要紧。我这件衣服实在

    太脏,待会我……我去洗洗,莫要让你们闻着太臭……”一

    催骆驼,当先奔了出去。众女敌忾同仇,催动坐骑,跟着急

    驰。骆驼最有长力,快跑之时,疾逾奔马,众人直奔出数十

    里,这才觅地休息,生火做饭。

    余婆指着西北角上云雾中的一个山峰,向虚竹道:“主人,

    这便是缥缈峰了。这山峰终年云封雾锁,远远望去,若有若

    无,因此叫作缥缈峰。”虚竹道:“看来还远得很,咱们早到

    一刻好一刻,大伙儿乘夜赶路罢。”众女都应道:“是!多谢

    主人关怀钧天部奴婢。”用过饭后,骑上骆驼又行。

    急驰之下,途中倒毙了不少骆驼,到得缥缈峰脚下时,已

    是第二日黎明。

    符敏仪双手捧着一团五彩斑斓的物事,走到虚竹面前,躬

    身说道:“奴婢工夫粗陋,请主人赏穿。”虚竹奇道:“那是什

    么?”接过抖开一看,却是件长袍,乃是以一条条锦缎缝缀而

    成,红黄青紫绿黑各色锦缎条纹相间,华贵之中具见雅致。原

    来符敏仪在众女的斗篷上割下布料,替虚竹缝了一件袍子。

    虚竹又惊又喜,说道:“符姑娘当真不愧称为‘针神’,在

    骆驼急驰之际,居然做成了这样一件美服。”当即除下僧衣,

    将长袍披在身上,长短宽窄,无不贴身,袖口衣领之处,更

    镶以灰色貂皮,那也是从众女皮裘上割下来的。虚竹相貌虽

    丑,这件华贵的袍子一上身,登时大显精神,众人尽皆喝彩。

    虚竹神色忸怩,手足无措。

    这时众人已来到上峰的路口。程青霜在途中已向众女说

    知,她下峰之时,敌人已攻上了断魂崖,缥缈峰上的十八天

    险已失十一,钧天部群女死伤过半,情势万分凶险。虚竹见

    峰下静悄悄地无半个人影,一片皑皑积雪之间,萌出青青小

    草,若非事先得知,哪想得到这一片宁静之中,蕴藏着无穷

    杀机。众女忧形于色,挂念钧天部诸姊妹的安危。

    石嫂拔刀在手,大声道:“‘缥缈九天’之中,八天部下

    峰,只余一部留守,贼子乘虚而来,无耻之极。主人,请你

    下令,大伙儿冲上峰去,和群贼一决死战。”神情甚为激昂。

    余婆却道:“石家妹子且莫性急,敌人势大,钧天部全仗峰上

    十八处天险,这才支持了这许多时日。咱们现今是在峰下,敌

    人反客为主,反而占了居高临下之势……”石嫂道:“依你说

    却又如何?”余婆道:“咱们还是不动声色,静悄悄的上峰,教

    敌人越迟知觉越好。”

    虚竹点头道:“余婆之言不错。”他既这样说,当然谁也

    没有异言。

    八部分列队伍,悄无声息的上山。这一上峰,各人轻功

    强弱立时便显了出来。虚竹见余婆、石嫂、符敏仪等几个首

    领虽是女流,足下着实快捷,心想:“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师伯的部属甚是了得。”

    一处处天险走将过去,但见每一处都有断刀折剑、削树

    碎石的痕迹,可以想见敌人通过之时,曾经过一场场惨酷的

    战斗。过断魂崖、失足岩、百丈涧,来到接天桥时,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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