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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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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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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说道:‘达摩老祖的《易筋经》我虽未寓目,但以武学之道推

    测,少林派所以得享大名,当是由这部《易筋经》而来。那

    七十二门绝技,不能说不厉害,但要说凭此而领袖群伦,为

    天下武学之首,却还谈不上。’老爷加意告诫公子,说决不可

    自恃祖传武功,小觑了少林弟子,寺中既有此经,说不定便

    有天资颖悟的僧人能读通了它。”

    萧峰点头称是,心想:“姑苏慕容氏名满天下,却不狂妄

    自大,甚是难得。”

    阿朱道:“老爷又说,他生平于天下武学无所不窥,只可

    惜没见到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剑谱,以及少林派的《易筋

    经》,不免是终身的大憾事。大哥,慕容老爷既将这两套武功

    相提并论,由此推想,要对付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似乎须

    从少林《易筋经》着手。要是能将《易筋经》从少林寺菩提

    院中盗了出来,花上几年功夫练它一练,那六脉神剑、七脉

    鬼刀什么的,我瞧也不用放在心上。”她说到这里,脸上露出

    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

    萧峰跳起身来,笑道:“小鬼头……你……你原来……”

    阿朱笑道:“大哥,我偷了这部经书出来,本想送给公子,

    请他看过之后,在老爷墓前焚化,偿他老人家的一番心愿。现

    今当然是转送给你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小包,放在

    萧峰手里。

    那晚萧峰亲眼见她扮作止清和尚,从菩提院的铜镜之后

    盗取经书,没想到便是少林派内功秘笈的《易筋经》。阿朱在

    聚贤庄上为群豪所拘,众人以她是女流之辈,并未在她身上

    搜查,而玄寂、玄难等少林高僧,更是做梦也想不到本寺所

    失的经书便在她身上。

    萧峰摇了摇头,说道:“你干冒奇险,九死一生的从少林

    寺中盗出这部经书来,本意要给慕容公子的,我如何能够据

    为己有?”

    阿朱道:“大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萧峰奇道:“怎么

    又是我的不是?”阿朱道:“这经书是我自己起意去偷来的,又

    不是奉了慕容公子之命。我爱送给谁,便送给谁。何况你看

    过之后,咱们再送给公子,也还不迟。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只

    求报得大仇,什么Y险毒辣、卑鄙肮脏之事,那也都干得了,

    怎地借部书来瞧瞧,也婆婆妈妈起来?”

    这一番话只听得萧峰凛然心惊,向她深深一揖,说道:

    “贤妹责备得是,为大事者岂可拘泥小节?”

    阿朱抿嘴一笑,说道:“你本来便是少林弟子,以少林派

    的武功,去为恩师玄苦大师报仇雪恨,正是顺理成章之事,又

    有什么不对了?”

    萧峰连声称是,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欢喜,当下便将那

    油布小包打了开来,只见薄薄一本黄纸的小册,封皮上写着

    几个弯弯曲曲的奇形文字。

    他暗叫:“不好!”翻开第一页来,只见上面写满了字,但

    这些字歪歪斜斜,又是圆圈,又是钩子,半个也不识得。

    阿朱“啊哟”一声,说道:“原来都是梵文,这就糟糕了。

    我本想这本书是要烧给老爷的,我做丫鬟的不该先看,因此

    经书到手之后,一直没敢翻来瞧瞧。唉,无怪那些和尚给人

    盗去了武功秘笈,却也并不如何在意,原来是本谁也看不懂

    的天书……”说着唉声叹气,极是沮丧。

    萧峰劝道:“得失之际,那也不用太过介意。”将《易筋

    经》重行包好,交给阿朱。

    阿朱道:“放在你身边,不是一样?难道咱们还分什么彼

    此?”

    萧峰一笑,将小包收入怀中,他又斟了一大碗酒,正待

    再喝,忽听得门外脚步声响,有人大声吼叫。萧峰微感诧异,

    抢到门外,只见大街上一个大汉浑身是血,手执两柄板斧,直

    上直下的狂舞乱劈。

    二十二 双眸粲粲如星

    这大汉满腮虬髯,神态威猛,但目光散乱,行若颠狂,显

    是个疯子。萧峰见他手中一对大斧系以纯钢打就,甚是沉重,

    使动时开阖攻守颇有法度,门户精严,俨然是名家风范。萧

    峰于中原武林人物相识甚多,这大汉却是不识,心想:“这大

    汉的斧法甚是了得,怎地我没听见过有这一号人物?”

    那汉子板斧越使越快,大叫大吼:“快,快,快去禀告主

    公,对头找上门来了。”

    他站在通衢大道之上,两柄明晃晃的板斧横砍竖劈,行

    人自是远远避开,有谁敢走近身去?萧峰见他神情惶急,斧

    法一路路的使下来,渐渐力气不加,但拚命支持,只叫:“傅

    兄弟,你快退开,不用管我,去禀告主公要紧。”

    萧峰心想:“此人忠义护主,倒是一条好汉,这般耗损精

    力,势必要受极重内伤。”当下走到那大汉身前,说道:“老

    兄,我请你喝一杯酒如何?”

    那大汉向他怒目瞪视,突然大声叫道:“大恶人,休得伤

    我主人!”说着举斧便向他当头砍落。旁观众人见情势凶险,

    都是“啊哟”一声,叫了出来。

    萧峰听到“大恶人”三字,也矍然而惊:“我和阿朱正要

    找大恶人报仇,这汉子的对头原来便是大恶人。虽然他口中

    的大恶人,未必就是阿朱和我所说的大恶人,好歹先救他一

    救再说。”当下欺身直进,伸手去点他腰胁的X道。

    不料这汉子神智虽然昏迷,武功不失,右手斧头柄倒翻

    上来,直撞萧峰的小腹。这一招甚是精巧灵动,萧峰若不是

    武功比他高出甚多,险些便给击中,当即左手疾探而出,抓

    住斧柄一夺。那大汉本已筋疲力竭,如何禁受得起?全身一

    震,立时向萧峰和身扑了过来。他竟然不顾性命,要和对头

    拚个同归于尽。

    萧峰右臂环将过来,抱住了那汉子,微一用劲,便令他

    动弹不得。街头看热闹的闲汉见萧峰制服了疯子,尽皆喝采。

    萧峰将那大汉半抱半拖的拉入客店大堂,按着他在座头坐下,

    说道:“老兄,先喝碗酒再说!”命酒保取过酒来。

    那大汉双眼目不转睛的直瞪着他,瞧了良久,才问:“你

    ……你是好人还是恶人?”

    萧峰一怔,不知如何回答。

    阿朱笑道:“他自然是好人,我也是好人,你也是好人。

    咱们是朋友,咱们一同去打大恶人。”那大汉向她瞪视一会,

    又向萧峰瞪视一会,似乎信了,又似不信,隔了片刻,说道:

    “那……那大恶人呢?”阿朱又道:“咱们是朋友,一同去打大

    恶人!”

    那大汉猛地站起身来,大声道:“不,不!大恶人厉害得

    紧,快,快去禀告主公,请他急速想法躲避。我来抵挡大恶

    人,你去报讯。”说着站起身来,抢过了板斧。

    萧峰伸手按住他肩头,说道:“老兄,大恶人还没到,你

    主公是谁?他在哪里?”

    大汉大叫:“大恶人,来来来,老子跟你拚斗三百回合,

    你休得伤了我家主公!”

    萧峰向阿朱对望了一眼,无计可施。阿朱忽然大声道:

    “啊哟不好,咱们得快去向主公报讯。主公到了哪里?他上哪

    里去啦,别叫大恶人找到才好。”

    那大汉道:“对,对,你快去报讯。主公到小镜湖方竹林

    去了,你……你快去小镜湖方竹林禀报主公,去啊,去啊!”

    说着连声催促,极是焦急。

    萧峰和阿朱正拿不定主意,忽听得那酒保说道:“到小镜

    湖去吗?路程可不近哪。”萧峰听得“小镜湖”确是有这么一

    个地名,忙问:“在什么地方?离这儿有多远?”那酒保道:

    “若问旁人。也还真未必知道。恰好问上了我,这就问得对啦。

    我便是小镜湖左近之人。天下事情,当真有多巧便有多巧,这

    才叫做无巧不成话哪!”

    萧峰听他啰里啰唆的不涉正题,伸手在桌上一拍,大声

    道:“快说,快说!”那酒保本想讨几文酒钱再说,给萧峰这

    么一吓,不敢再卖关子,说道:“你这位爷台的性子可急得很

    哪,嘿嘿,要不是刚巧撞到了我,你性子再急,那也不管用,

    是不是?”他定要说上几句闲话,眼见萧峰脸色不善,便道:

    “小镜湖在这里的西北,你先一路向西,走了七里半路,便见

    到有十来株大柳树,四株一排,共是四排,一四得四、二四

    得八、三四一十二、四四一十六,共是一十六株大柳树,那

    你就赶紧向北。又走出九里半,只见有座青石板大桥,你可

    千万别过桥,这一过桥便错了,说不过桥哪,却又得要过,便

    是不能过左首那座青石板大桥,须得过右首那座木板小桥。过

    了小桥,一忽儿向西,一忽儿向北,一忽儿又向西,总之跟

    着那条小路走,就错不了。这么走了二十一里半,就看到镜

    子也似的一大片湖水,那便是小镜湖了。从这里去,大略说

    说是四十里,其实是三十八里半,四十里是不到的。”

    萧峰耐着性子听他没完。阿朱道:“你这位大哥说得清清

    楚楚,明明白白。一里路一文酒钱,本来想给你四十文,这

    一给便给错了数啦,说不给呢,却又得要给。一八得八,二

    八一十六,三八二十四,四八三十二,五八得四十,四十里

    路除去一里半,质当是三十八文半。”数了三十九个铜钱出来,

    将最后这一枚在利斧口上磨了一条印痕,双指一挟,拍的一

    声轻响,将铜钱拗成两半,给了那酒保三十八枚又半枚铜钱。

    萧峰忍不住好笑,心想:“这女孩儿遇上了机会,总是要

    胡闹一下。”

    那大汉双目直视,仍是不住口的催促:“快去报讯啊,迟

    了便来不及啦,大恶人可厉害得紧。”萧峰问道:“你主人是

    谁?”那大汉喃喃的道:“我主公……我主公……他……他去

    的地方,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你还是别去的好。”萧峰大声道:

    “你姓什么?”那大汉随口答道:“我姓古。啊哟,我不姓古。”

    萧峰心下起疑:“莫非此人有诈,故意引我上小镜湖去?

    怎么又姓古,又不姓古?”转念又想:“倘若是对头派了他来

    诓我前去,求之不得,我正要找他。小镜湖便是龙潭虎X,萧

    某何惧?”向阿朱道:“咱们便上小镜湖去瞧瞧,且看有什么

    动静,这位兄台的主人若在那边,想来总能找到。”

    那酒保C口道:“小镜湖四周一片荒野,没什么看头的。

    两位若想游览风景,见识见识咱们这里大户人家花园中的亭

    台楼阁,包你大开眼界……”萧峰挥手叫他不可啰唆,向那

    大汉道:“老兄累得很,在这里稍息,我又代你禀报令主人,

    说道大恶人转眼便到。”

    那大汉道:“多谢,多谢!古某感激不尽。我去拦住大恶

    人,不许他过来。”说着站起身来,伸手想去揭板斧,可是他

    力气耗尽,双臂酸麻,紧紧握住了斧柄,却已无力举起。

    萧峰道:“老兄还是歇歇。”付了店钱酒钱,和阿朱快步

    出门,便依那酒保所说,沿大路向西,走得七八里地,果见

    大道旁四株一排,一共四四一十六株大柳树。阿朱笑道:“那

    酒保虽然啰唆,却也有啰唆的好处,这就决计不会走错,是

    不是?咦,那是什么?”

    她伸手指着一株柳树,树下一个农夫倚树而坐,一双脚

    浸在树旁水沟里的泥水之中。本来这是乡间寻常不过的景色,

    但那农夫半边脸颊上都是鲜血,肩头扛着一根亮光闪闪的熟

    铜G,看来分量着实不轻。

    萧峰走到那农夫身前,只听得他喘声粗重,显然是受了

    沉重内伤。萧峰开门见山的便道:“这位大哥,咱们受了一个

    使板斧朋友的嘱托,要到小镜湖去送一个讯,请问去小镜湖

    是这边走吗?”那农夫抬起头来,问道:“使板斧的朋友是死

    是活?”萧峰道:“他只损耗了些气力,并无大碍。”那农夫吁

    了口气,说道:“谢天谢地。两位请向北行,送讯之德,决不

    敢忘。”萧峰听出他出言吐谈,绝非寻常的乡间农夫,问道:

    “老兄尊姓?和那使板斧的是朋友吗?”那农夫道:“贱姓傅。

    阁下请快赶向小镜湖去,那大恶人已抢过了头去,说来惭愧,

    我竟然拦他不住。”

    萧峰心想:“这人身受重伤,并非虚假,倘若真是对头设

    计诓我入彀,下的本钱倒也不小。”见他形貌诚朴,心生爱惜

    之意,说道:“傅大哥,你受的伤不轻,大恶人用什么兵刃伤

    你的?”那汉子道:“是根铁棒。”

    萧峰见他胸口不绝的渗出鲜血,揭开他衣服一看,见当

    胸破了一孔,虽不过指头大小,却是极深。萧峰伸指连点他

    伤口四周的数处大X,助他止血减痛。阿朱撕下他衣襟,给

    他裹好了伤处。

    那姓傅的汉子道:“两位大恩,傅某不敢言谢,只盼两位

    尽快去小镜湖,给敝上报一个讯。”萧峰问道:“尊上人姓甚

    名谁,相貌如何?”

    那人道:“阁下到得小镜湖畔,便可见到湖西有一丛竹林,

    竹杆都是方形,竹林中有几间竹屋,阁下请到屋外高叫数声:

    ‘天下第一大恶人来了,快快躲避!’那就行了,最好请不必

    进屋。敝上之名,日后傅某自当奉告。”

    萧峰心道:“什么天下第一大恶人?难道是号称‘四大恶

    人’中的段延庆吗?听这汉子的言语,显是不愿多说,那也

    不必多问了。”但这么一来,却登时消除了戒备之意,心想:

    “若是对头有意诓我前去,自然每一句话都会编得入情入理,

    决计不会令我起疑。这人吞吞吐吐,不肯实说,那就绝非存

    有歹意。”便道:“好罢,谨遵阁下吩咐。”那大汉挣扎着爬起,

    跪下道谢。

    萧峰道:“你我一见如故,傅兄不必多礼。”他右手扶起

    了那人,左手便在自己脸上一抹,除去了化装,以本来面目

    和他相见,说道:“在下契丹人萧峰,后会有期。”也不等那

    汉子说话,携了阿朱之手,快步而行。

    阿朱道:“咱们不用改装了么?”萧峰道:“不知如何,我

    好生喜欢这个粗豪大汉。既有心跟他结交,便不能以假面目

    相对。”

    阿朱道:“好罢,我也回复了女装。”走到小溪之旁,匆

    匆洗去脸上化装,脱下帽子,露出一头青丝,宽大的外袍一

    除下,里面穿的便是女子衣衫。

    两人一口气便走出九里半路,远远望见高高耸起的一座

    青石桥。走近桥边,只见桥面伏着一个书生。这人在桥上铺

    了一张大白纸,便以桥上的青石作砚,磨了一大滩墨汁。那

    书生手中提笔,正在白纸上写字。萧峰和阿朱都觉奇怪,那

    有人拿了纸墨笔砚,到荒野的桥上来写字的?

    走将近去,才看到原来他并非写字,却是绘画。画的便

    是四周景物,小桥流水,古木远山,都入图画之中。他伏在

    桥上,并非面对萧峰和阿朱,但奇怪的是,画中景物却明明

    是向着二人,只见他一笔一画,都是倒画,从相反的方向画

    将过来。

    萧峰于书画一道全然不懂。阿朱久在姑苏慕容公子家中,

    书画精品却见得甚多,见那书生所绘的“倒画”算不得是什

    么丹青妙笔,但如此倒画,实是难能,正想上前问他几句,萧

    峰轻轻一拉她衣角,摇了摇头,便向右首那座木桥走去。

    那书生说道:“两位见了我的倒画,何以毫不理睬?难道

    在下这点微末功夫,便有污两位法眼么?阿朱道:“孔夫子席

    不正不坐,R不正不食。正人君子,不观倒画。”那人哈哈大

    笑,收起白纸,说道:“言之有理,请过桥罢。”

    萧峰早料到他的用意,他以白纸铺桥,引人注目,一来

    是拖延时刻,二来是虚者实之,故意引人走上青石板桥,便

    道:“咱们要到小镜湖去,一上青石桥,那便错了。”那书生

    道:“从青石桥走,不过绕个圈子,多走五六十里路,仍能到

    达,两位还是上青石桥的好。”萧峰道:“好端端的,干什么

    要多走五六十里?”那书生笑道:“欲速则不达,难道这句话

    的道理也不懂么?”

    阿朱也已瞧出这书生有意阻延,不再跟他多缠,当即踏

    上木桥,萧峰跟着上去。两人走到木桥当中,突觉脚底一软,

    喀喇喇一声响,桥板折断,身子向河中堕去。萧峰左手伸出,

    拦腰抱住阿朱身子,右足在桥板一点,便这么一借势,向前

    扑去,跃到了彼岸,跟着反手一掌,以防敌人自后偷袭。

    那书生哈哈大笑,说道:“好功夫,好功夫!两位急急赶

    往小镜湖,为了何事?”

    萧峰听得他笑声中带有惊惶之意,心想:“此人面目清雅,

    却和大恶人是一党。”也不理他,径自和阿朱去了。

    行不数丈,听得背后脚步声响,回头一看,正是那书生

    随后赶来。萧峰转过身来,铁青着脸问道:“阁下有何见教?”

    那书生道:“在下也要往小镜湖去,正好和两位同行。”萧峰

    道:“如此最好不过。”左手搭在阿朱腰间,提一口气,带着

    她飘出,当真是滑行无声,轻尘不起。那书生发足急奔,却

    和萧峰二人越离越远。萧峰见他武功平平,当下也不在意,依

    旧提气飘行,虽然带着阿朱,仍比那书生迅捷得多,不到一

    顿饭时分,便已将他抛得无影无踪。

    自过小木桥后,道路更是狭窄,有的长草及腰,甚难辨

    认,若不是那酒保说得明白,这路也还真的难找。又行了小

    半个时辰,望到一片明湖,萧峰放慢脚步,走到湖前,但见

    碧水似玉,波平如镜,不愧那“小镜湖”三字。

    他正要找那方竹林子,忽听得湖左花丛中有人格格两声

    轻笑,一粒石子飞了出来。萧峰顺着石子的去势瞧去,见湖

    畔一个渔人头戴斗笠,正在垂钓。他钓杆上刚钓起一尾青鱼,

    那颗石子飞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鱼丝之上,嗤的一声轻

    响,鱼丝断为两截,青鱼又落入了湖中。

    萧峰暗吃一惊:“这人的手劲古怪之极。鱼丝柔软,不能

    受力,若是以飞刀、袖箭之类将其割断,那是丝毫不奇。明

    明是圆圆的一枚石子,居然将鱼丝打断,这人使暗器的Y柔

    手法,决非中土所有。”投石之人武功看来不高,但邪气*人,

    纯然是旁门左道的手法,心想:“多半是那大恶人的弟子部属,

    听笑声却似是个年轻女子。”

    那渔人的钓丝被人打断,也是吃了一惊,朗声道:“是谁

    作弄褚某,便请现身。”

    瑟瑟几响,花树分开,钻了一个少女出来,全身紫衫,只

    十五六岁年纪,比阿朱尚小着两岁,一双大眼乌溜溜地,满

    脸精乖之气。她瞥眼见到阿朱,便不理渔人,跳跳蹦蹦的奔

    到阿朱身前,拉住了她手,笑道:“这位姊姊长得好俊,我很

    喜欢你呢!”说话颇有些卷舌之音,咬字不正,就像是外国人

    初学中土言语一般。

    阿朱见少女活泼天真,笑道:“你才长得俊呢,我更加喜

    欢你。”阿朱久在姑苏,这时说的是中州官话,语音柔媚,可

    也不甚准确。

    那渔人本要发怒,见是这样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满腔

    怒气登时消了,说道:“这位姑娘顽皮得紧。这打断鱼丝的功

    夫,却也了得。”

    那少女道:“钓鱼有什么好玩?气闷死了。你想吃鱼,用

    这钓杆来刺鱼不更好些么?”说着从渔人手中接过钓杆,随手

    往水中一刺,钓杆尖端刺入一尾白鱼的鱼腹,提起来时,那

    鱼兀自翻腾扭动,伤口中的鲜血一点点的落在碧水之上,红

    绿相映,鲜艳好看,但彩丽之中却着实也显得残忍。

    萧峰见她随手这么一刺,右手先向左略偏,划了个小小

    弧形,再从右方向下刺出,手法颇为巧妙,姿势固然美观,但

    用以临敌攻防,毕竟是慢了一步,实猜不出是哪一家哪一派

    的武功。

    那少女手起杆落,接连刺了六尾青鱼白鱼,在鱼杆上串

    成一串,随便又是一抖,将那些鱼儿都抛入湖中。那渔人脸

    有不豫之色,说道:“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行事恁地狠毒。你

    要捉鱼,那也罢了,刺死了鱼却又不吃,无端杀生,是何道

    理?”

    那少女拍手笑道:“我便是喜欢无端杀生,你待怎样?”双

    手用力一拗,想拗断他的钓杆,不料这钓杆甚是牢固坚韧,那

    少女竟然拗不断。那渔人冷笑道:“你想拗断我的钓杆,却也

    没这么容易。”那少女向渔人背后一指,道:“谁来了啊?”

    那渔人回头一看,不见有人,知道上当,急忙转过头来,

    已然迟了一步,只见他的钓杆已飞出数十丈外,嗤的一声响,

    C入湖心,登时无影无踪。那渔人大怒,喝道:“哪里来的野

    丫头?”伸手便往她肩头抓落。

    那少女笑道:“救命!救命!”躲向萧峰背后。那渔人闪

    身来捉,身法甚是矫捷。萧峰一瞥眼间,见那少女手中多了

    件物事。似是一块透明的布匹,若有若无,不知是什么东西。

    那渔人向她扑去,不知怎的,突然间脚下一滑,扑地倒了,跟

    着身子便变成了一团。萧峰这才看清楚,那少女手中所持的,

    是一张以极细丝线结成的鱼网。丝线细如头发,质地又是透

    明,但坚韧异常,又且遇物即缩,那渔人身入网中,越是挣

    扎,渔网缠得越紧,片刻之间,就成为一只大粽子般,给缠

    得难以动弹。

    那渔人厉声大骂:“小丫头,你弄什么鬼花样,以这般妖

    法邪术来算计我。”

    萧峰暗暗骇异,知那少女并非行使妖法邪术,但这张渔

    网却确是颇有妖气。

    这渔人不住口的大骂。那少女笑道:“你再骂一句,我就

    打你P股了。”那渔人一怔,便即住口,满脸胀得通红。

    便在此时,湖西有人远远说道:“褚兄弟,什么事啊?”湖

    畔小径上一人快步走来。萧峰望见这人一张国字脸,四十来

    岁、五十岁不到年纪,形貌威武,但轻袍缓带,装束却颇潇

    洒。

    这人走近身来,见到那渔人被缚,很是讶异,问道:“怎

    么了?”那渔人道:“这小姑娘使妖法……”那中年人转头向

    阿朱瞧去。那少女笑道:“不是她,是我!”那中年人哦的一

    声,弯腰一抄,将那渔人庞大的身躯托在手中,伸手去拉渔

    网。岂知网线质地甚怪,他越用力拉扯,渔网越收得紧,说

    什么也解不开。

    那少女笑道:“只要他连说三声‘我服了姑娘啦!’我就

    放了他。”那中年人道:“你得罪了我褚兄弟,没什么好结果

    的。”那少女笑着道:“是么?我就是不想要什么好结果。结

    果越坏,越是好玩。”

    那中年人左手伸出,搭向她肩头。那少女陡地向后一缩,

    闪身想避,不料她行动虽快,那中年人更快,手掌跟着一沉,

    便搭上了她肩头。

    那少女斜肩卸劲,但那中年人这只左掌似乎已牢牢粘在

    她肩头。那少女娇斥:“快放开手!”左手挥拳欲打,但拳头

    只打出一尺,臂上无力,便软软的垂了下来。她大骇之下,叫

    道:“你使什么妖法邪术,快放开我。”中年人微笑道:“你连

    说三声‘我服了先生啦’,再解开我兄弟身上的渔网,我就放

    你。”少女怒道:“你得罪了姑娘,没什么好结果的。”中年人

    微笑道:“结果越坏,越是好玩。”

    那少女又使劲挣扎了一下,挣不脱身,反觉全身酸软,连

    脚下也没了力气,笑道:“不要脸,只会学人家的话。好罢,

    我就说了。‘我服了先生啦!我服了先生啦!我服了先生啦!’”

    她说“先生”的“先”字咬音不正,说成“此生”,倒像是说

    “我服了畜生啦”。那中年人并没察觉,手掌一抬,离开了她

    肩头,说道:“快解开渔网。”

    那少女笑道:“这再容易不过了。”走到渔人身边,俯身

    去解缠在他身上的渔网,左手在袖底轻轻一扬,一蓬碧绿的

    闪光,向那中年人激S过去。

    阿朱“啊”的一声惊叫,见她发S暗器的手法既极歹毒,

    中年人和她相距又近,看来非S中不可。萧峰却只微微一笑,

    他见这中年人一伸手便将那少女制得服服贴贴,显然内力深

    厚,武功高强,这些小小暗器自也伤不倒他。果然那中年人

    袍袖一拂,一股内劲发出,将一丛绿色细针都激得斜在一旁,

    纷纷C入湖边泥里。

    他一见细针颜色,便知针上所喂毒药甚是厉害,见血封

    喉,立时送人性命,自己和她初次见面,无怨无仇,怎地下

    此毒手?他心下恼怒,要教训教训这女娃娃,右袖跟着挥出,

    袖力中夹着掌力,呼的一声响,将那少女身子带了起来,扑

    通一声,掉入了湖中。他随即足尖一点,跃入柳树下的一条

    小舟,扳桨划了几划,便已到那少女落水之处,只待她冒将

    上来,便抓了她头发提起。

    可是那少女落水时叫了声“啊哟!”落入湖中之后,就此

    影踪不见。本来一个人溺水之后,定会冒将起来,再又沉下,

    如此数次,喝饱了水,这才不再浮起。但那少女便如一块大

    石一般,就此一沉不起。等了片刻,始终不见她浮上水面。

    那中年人越等越焦急,他原无伤她之意,只是见她小小

    年纪,行事如此恶毒,这才要惩戒她一番,倘若淹死了她,却

    于心不忍。那渔人水性极佳,原可入湖相救,偏生被渔网缠

    住了无法动弹。萧峰和阿朱都不识水性,也是无法可施。只

    听得那中年人大声叫道:“阿星,阿星,快出来!”

    远远竹丛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什么事啊?我不出

    来!”

    萧峰心想:“这女子声音娇媚,却带三分倔强,只怕又是

    个顽皮脚色,和阿朱及那个堕湖少女要鼎足而三了。”

    那中年人叫道:“淹死人啦,快出来救人。”那女子叫道:

    “是不是你淹死了?”那中年人叫道:“别开玩笑,我淹死了怎

    能说话?快来救人哪!”那女子叫道:“你淹死了,我就来救,

    淹死了别人,我爱瞧热闹!”那中年人道:“你来是不来?”频

    频在船头顿足,极是焦急。那女子道:“若是男子,我就救,

    倘是女子,便淹死了一百个,我也只拍手喝采,决计不救。”

    话声越来越近,片刻间已走到湖边。

    萧峰和阿朱向她瞧去,只见她穿了一身淡绿色的贴身水

    靠,更显得纤腰一束,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晶光灿烂,闪烁如

    星,流波转盼,灵活之极,似乎单是一双眼睛便能说话一般,

    容颜秀丽,嘴角边似笑非笑,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萧峰听

    了她的声音语气,只道她最多不过二十一二岁,哪知已是个

    年纪并不很轻的少妇。她身上水靠结束整齐,想是她听到那

    中年人大叫救人之际,便即更衣,一面逗他着急,却快手快

    脚的将衣衫换好了。

    那中年人见她到来,十分欢喜,叫道:“阿星,快快,是

    我将她失手摔下湖去,哪知便不浮上来了。”那美妇人道:

    “我先得问清楚,是男人我就救,若是女人,你免开尊口。”

    萧峰和阿朱都好生奇怪,心想:“妇道人家不肯下水去救

    男人,以免水中搂抱纠缠,有失身分,那也是有的。怎地这

    妇人恰恰相反,只救男人,不救女人?”

    那中年人跌足道:“唉,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你别

    多心。”那美妇人道:“哼,小姑娘怎么了?你这人哪,十四

    五岁的小姑娘,七八十岁的老太婆都是来者不……”她本想

    说“都是来者不拒”,但一瞥眼见到了萧峰和阿朱,脸上微微

    一红,急忙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嘴,这个“拒”字就缩住不说

    了,眼光中却满是笑意。

    那中年人在船头深深一揖,道:“阿星,你快救她起来,

    你说什么我都依你。”那美妇道:“当真什么都依我?”中年人

    急道:“是啊。唉,这小姑娘还不浮起来,别真要送了她性命

    ……”那美妇道:“我叫你永远住在这儿,你也依我么?”中

    年人脸现尴尬之色,道:“这个……这个……”那美妇道:

    “你就是说了不算数,只嘴头上甜甜的骗骗我,叫我心里欢喜

    片刻,也是好的。你就连这个也不肯。”说到了这里,眼眶便

    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

    萧峰和阿朱对望一眼,均感奇怪,这一男一女年纪都已

    不小,但说话行事,却如在热恋中的少年情侣一般,模样却

    又不似夫妻,尤其那女子当着外人之面,说话仍是无所忌惮,

    在这旁人生死悬于一线的当中,她偏偏说这些不急之务。

    那中年人叹了口气,将小船划了回来,道:“算啦,算啦,

    不用救了。这小姑娘用歹毒暗器暗算我,死了也是活该,咱

    们回去罢!”

    那美妇侧着头道:“为什么不用救了?我偏偏要救。她用

    暗器S你吗?那好极了,怎么S你不死?可惜,可惜!”嘻嘻

    一笑,陡地纵起,一跃入湖。她水性当真了得,嗤的一声轻

    响,水花不起,已然钻入水底。跟着听得喀喇一响,湖面碎

    裂,那美妇双手已托着那紫衫少女,探头出水。那中年人大

    喜,忙划回小船去迎接。

    那中年人划近美妇,伸手去接那紫衫少女,见她双眼紧

    闭,似已绝气,不禁脸有关注之色。那美妇喝道:“别碰她身

    子,你这人太也好色,靠不住得很。”那中年人佯怒道:“胡

    说八道,我一生一世,从来没好色过。”

    那美妇嗤的一声笑,托着那少女跃入船中,笑道:“不错,

    不错,你从来不好色,就只喜欢无盐嫫母丑八怪,啊哟

    ……”她一摸那少女心口,竟然心跳已止。呼吸早已停闭,那

    是不用说了,可是肚腹并不鼓起,显是没喝多少水。

    这美妇熟悉水性,本来料想这一会儿功夫淹不死人,哪

    知这少女体质娇弱,竟然死了,不禁脸上颇有歉意,抱着她

    一跃上岸,道:“快,快,咱们想法子救她!”抱着那少女,向

    竹林中飞奔而去。

    那中年人俯身提起那渔人,向萧峰道:“兄台尊姓大名,

    驾临此间,不知有何贵干?”

    萧峰见他气度雍容,眼见那少女惨死,仍如此镇定,心

    下也暗暗佩服,道:“在下契丹人萧峰,受了两位朋友的嘱托,

    到此报一个讯。”

    乔峰之名,本来江湖上无人不知,但他既知本姓,此刻

    便自称萧峰,再带上“契丹人”三字,开门见山的自道来历。

    这中年人对萧峰之名自然甚为陌生,而听了“契丹人”三字,

    也丝毫不以为异,问道:“奉托萧兄的是哪两位朋友?不知报

    什么讯?”萧峰道:“一位使一对板斧,一位使一根铜G,自

    称姓傅,两人都受了伤……”

    那中年人吃了一惊,问道:“两人伤势如何?这两人现在

    何处?萧兄,这两人是兄弟知交好友,相烦指点,我……我

    ……即刻要去相救。”那渔人道:“你带我同去。”萧峰见他二

    人重义,心下敬佩,道:“这两人的伤势虽重,尚无性命之忧,

    便在那边镇上……”那中年人再深深一揖,道:“多谢,多谢!”

    更不打话,提着那渔人,发足往萧峰的来路奔去。

    便在此时,只听得竹林中传出那美妇的声音叫道:“快来,

    快来,你来瞧……瞧这是什么?”听她语音,直是惶急异常。

    那中年人停住了脚步,正犹豫间,忽见来路上一人如飞

    赶来,叫道:“主公,有人来生事么?”正是在青石桥上颠倒

    绘画的那个书生。萧峰心道:“我还道他是阻挡我前来报讯,

    却原来和那使板斧的、使铜G的是一路。他们所说的‘主

    公’,便是这中年人了。”

    这时那书生也已看到了萧峰和阿朱,见他二人站在中年

    人身旁,不禁一怔,待得奔近身来,见到那渔人受制被缚,又

    惊又怒,问道:“怎……怎么了?”

    只听得竹林中那美妇的声音更是惶急:“你还不来,啊哟,

    我……我……”

    那中年人道:“我去瞧瞧。”托着那渔人,便向竹林中快

    步行去。他这一移动身子,立见功力非凡,脚步轻跨,却是

    迅速异常,萧峰一只手托在阿朱腰间,不疾不徐的和他并肩

    而行。那中年人向他瞧了一眼,脸露钦佩之色。

    这竹林顷刻即至,果然每一根竹子的竹杆都是方的,在

    竹林中行了数丈,便见三间竹子盖的小屋,构筑甚是精致。

    那美妇听得脚步声,抢了出来,叫道:“你……你快来看,

    那是什么?”手里拿着一块黄金锁片。

    萧峰见这金锁片是女子寻常的饰物,并无特异之处,那

    日阿朱受伤,萧峰到她怀中取伤药,便曾见到她有一块模样

    差不多的金锁片。岂知那中年人向这块金锁片看了几眼,登

    时脸色大变,颤声道:“哪……哪里来的?”

    那美妇道:“是从她头颈中除下的,我曾在她们左肩上划

    下记号,你自己……你自己瞧去……”说着已然泣不成声。

    那中年人快步抢进屋内。阿朱身子一闪,也抢了进去,比

    那美妇还早了一步。萧峰跟在那女子身后,直进内堂,但见

    是间女子卧房,陈设精雅。萧峰也无暇细看,但见那紫衫少

    女横卧榻上,僵直不动,已然死了。

    那中年人拉高少女衣袖,察看她的肩头,他一看之后,立

    即将袖子拉下。萧峰站在他背后,瞧不见那少女肩头有什么

    记号,只见到那中年人背心不住抖动,显是心神激荡之极。

    那美妇扭住了那中年人衣衫,哭道:“是你自己的女儿,

    你竟亲手害死了她,你不抚养女儿,还害死了她……你……

    你这狠心的爹爹……”

    萧峰大奇:“怎么?这少女竟是他们的女儿。啊,是了,

    想必那少女生下不久,便寄养在别处,这金锁片和左肩上的

    什么记号,都是她父母留下的记忆。”突见阿朱泪流满面,身

    子一晃,向卧榻斜斜的倒了下去。

    萧峰吃了一惊,忙伸手相扶,一弯腰间,只见榻上那少

    女眼珠微微一动。她眼睛已闭,但眼珠转动,隔着眼皮仍然

    可见。萧峰关心阿朱,只问:“怎么啦?”阿朱站直身子,拭

    去眼泪,强笑道:“我见这位……这位姑娘不幸惨死,心里难

    过。”

    萧峰伸手去搭那少女的脉搏。那美妇哭道:“心跳也停了,

    气也绝了,救不活啦。”萧峰微运内力,向那少女腕脉上冲去,

    跟着便即松劲,只觉那少女体内一股内力反激出来,显然她

    是在运内力抗御。

    萧峰哈哈大笑,说道:“这般顽皮的姑娘,当真天下罕见。”

    那美妇人怒道:“你是什么人,快快给我出去!我死了女儿,

    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萧峰笑道:“你死了女儿,我给你

    医活来如何?”一伸手,便向那少女的腰间X道上点去。

    这一指正点在那少女腰间的“京门X”上,这是人身最

    末一根肋骨的尾端,萧峰以内力透入X道,立时令她麻痒难

    当。那少女如何禁受得住,从床上一跃而起,格格娇笑,伸

    出左手扶向萧峰肩头。

    那少女死而复活,室中诸人无不惊喜交集。那中年人笑

    道:“原来你吓我……”那美妇人破涕为笑,叫道:“我苦命

    的孩儿!”张开双臂,便向她抱去。

    不料萧峰反手一掌,打得那少女直摔了出去。他跟着一

    伸手,抓住了她手腕,冷笑道:“小小年纪,这等歹毒!”

    那美妇叫道:“你怎么打我孩儿?”若不是瞧在他“救

    活”了女儿的份上,立时便要动手。

    萧峰拉着那少女的手腕,将她手掌翻了过来,说道:“请

    看。”

    众人只见那少女指缝中挟着一枚发出绿油油光芒的细

    针,一望而知针上喂有剧毒。她假意伸手去扶萧峰肩头,却

    是要将这细针C入他身体,幸好他眼明手快,才没着了道儿,

    其间可实已凶险万分。

    那少女给这一掌只打得半边脸颊高高肿起,萧峰当然未

    使全力,否则便要打得她脑骨碎裂,也是轻而易举。她给扣

    住了手腕,要想藏起毒针固已不及,左边半身更是酸麻无力,

    她突然小嘴一扁,放声大哭,边哭边叫:“你欺侮我!你欺侮

    我!”

    那中年人道:“好,好!别哭啦!人家轻轻打你一下,有

    什么要紧?你动不动的便以剧毒暗器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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