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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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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7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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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段郎,我一步也动不了啦,你怕我不肯跟你好,在酒里

    下了C药,是不是?你这小不正经的。”

    段正淳摇了摇头,打个手势,用手指蘸了些酒,在桌上

    写道:“已中敌人毒计,力图镇静。”说道:“现下我内力提上

    来啦,这几杯毒酒,却也迷不住我。”马夫人在桌上写道:

    “是真是假?”段正淳写道:“不可示弱。”大声道:“小康,你

    有什么对头,却使这毒计来害我?”

    萧峰在窗外见到他写“不可示弱”四字,暗叫不妙,心

    道:“饶你段正淳精明厉害,到头来还是栽在女人手里。这毒

    药明明是马夫人下的,她听你说‘只会杀人,不会抱人’,忌

    惮你武功了得,这才假装自己也中了毒,探问你的虚实,如

    何这么容易上了当?”

    马夫人脸现忧色,又在桌上写道:“内力全失是真是假?”

    口中却道:“段郎,若有什么下三滥的J贼想来打咱们主意,

    那是再好也没有了。闲着无聊,正好拿他来消遣。你只管坐

    着别理会,瞧他可有胆子动手。”

    段正淳写道:“只盼药性早过,敌人缓来。”说道:“是啊,

    有人肯来给咱们作耍,正是求之不得。小康,你要不要瞧瞧

    我凌空点X的手段?”

    马夫人笑道:“我可从来没见过,你既内力未失,便使一

    阳指在纸窗上戳个窟窿,好不好?”段正淳眉头微蹙,连使眼

    色,意思说:“我内力全无,那里还能凌空点X?我是在恐吓

    敌人,你怎地不会意?”马夫人却连声催促,道:“快动手啊,

    你只须在纸窗上戳个小窟窿,便能吓退敌人,否则那可糟了,

    别让敌人瞧出了破绽。”

    段正淳又是一凛:“她向来聪明机伶,何以此刻故意装

    傻?”正沉吟间,只听马夫人柔声道:“段郎,你中了‘十香

    迷魂散’的烈性毒药,任你武功登天,那也必内力全失。你

    如果还能凌空点X,能在纸窗上用内力真气刺一个小孔,那

    可就奇妙得紧了。”段正淳失惊道:“我……我是中了‘十香

    迷魂散’的歹毒迷药?你怎么……怎么知道?”

    马夫人娇声笑道:“我给你斟酒之时,嘻嘻,好像一个不

    小心,将一包毒药掉入酒壶中了。唉,我一见到你,就神魂

    颠倒,手足无措,段郎,你可别怪我。”

    段正淳强笑道:“嗯,原来如此,那也没什么。”这时他

    已心中雪亮,知道已被马夫人制住,若是狂怒喝骂,决计无

    补于事,脸上只好装作没事人一般,竭力镇定心神,设法应

    付危局,寻思:“她对我一往情深,决不致害我性命,想来不

    过是要我答允永不回家,和她一辈子厮守,又或是要我带她

    同回大理,名正言顺的跟我做长久夫妻。那是她出于爱我的

    一片痴心,手段虽然过分,总也不是歹意。”言念及此,便即

    宽心。

    果然听得马夫人问道:“段郎,你肯不肯和我做长久夫

    妻?”

    段正淳笑道:“你这人忒是厉害,好啦,我投降啦。明儿

    你跟我一起回大理去,我娶你为镇南王的侧妃。”

    秦红棉和阮星竹听了,又是一阵妒火攻心,均想:“这贱

    人有什么好?你不答允我,却答允了她。”

    马夫人吸了一口气,道:“段郎,早一阵我曾问你,日后

    拿我怎么样,你说大理地方湿热多瘴,我去了会生病,你现

    下是被迫答允,并非出于本心。”

    段正淳叹了口气,道:“小康,我跟你说,我是大理国的

    皇太弟,我哥哥没有儿子,他千秋万岁之后,便要将皇位传

    给我。我在中原不过是一介武夫,可是回到大理,便不能胡

    作非为,你说是不是呢?”马夫人道:“是啊,那又怎地?”段

    正淳道:“这中间本来颇有为难之处,但你对我这等情切,竟

    不惜出到下毒的手段,我自然回心转意了。天天有你这样一

    个好人儿陪在身边,我又不是不想。我既答允了带你去大理,

    自是决无反悔。”

    马夫人轻轻“哦”了一声,道:“话是说得有理。日后你

    做了皇上,能封我为皇后娘娘么?”段正淳踌躇道:“我已有

    元配妻室,皇后是不成的……”马夫人道:“是啊,我是个不

    祥的寡妇,怎能做皇后娘娘?那不是笑歪了通大理国千千万

    万人的嘴巴么?”她又拿起木梳,慢慢梳头,笑道:“段郎,刚

    才我说那个故事给你听,你明白了我的意思罢?”

    段正淳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勉力镇慑心神,可是数十年

    来勤修苦练而成的内功,全不知到了何处,便如一个溺水之

    人,双手拚命乱抓,却连一根稻草也抓不到。

    马夫人问道:“段郎,你身上很热,是不是,我给你抹抹

    汗。”从怀中抽出一块素帕,走到他身前,轻轻给他抹去了额

    头的冷汗,柔声道:“段郎,你得保重身子才好,酒后容易受

    凉,要是有什么不适,那不是教我又多担心么?”

    窗内段正淳和窗外萧峰听了,都是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

    惧意。

    段正淳强作微笑,说道:“那天晚上你香汗淋漓,我也曾

    给你抹了汗来,这块手帕,我十几年来一直带在身边。”

    马夫人神色腼腆,轻声道:“也不怕丑,十多年前的旧事,

    亏你还好意思说?你取出来给我瞧瞧。”

    段正淳说十几年来身边一直带着那块旧手帕,那倒不见

    得,不过此刻却倒真便在怀里。他容易讨得女子欢心,这套

    本事也是重要原因,令得每个和他有过风流孽缘的女子,都

    信他真正爱的便是自己,只因种种难以抗拒的命运变故,才

    无法结成美满姻缘。他想将这块手巾从怀中掏出来,好令她

    顾念旧情,哪知他只手指微微一动,手掌以上已全然麻木,这

    “十香迷魂散”的毒性好不厉害,竟然无力去取了巾。

    马夫人道:“你拿给我瞧啊!哼,你又骗人。”段正淳苦

    笑道:“哈哈,醉得手也不能动了,你给我取了出来罢。”马

    夫人道:“我才不上当呢,你想骗我过来,用一阳指制我死命。

    “段正淳微笑道:“似你这般俏丽无比的绝世美人,就算我是

    十恶不赦的凶徒,也舍不得在你脸上轻轻划半道指甲痕。”

    马夫人笑道:“当真?段郎,我可总有点儿不放心,我得

    用绳子绑住你双手,然后……然后,再用一缕柔丝,牢牢绑

    住你的心。”段正淳道:“你早绑住我的心了,否则我怎么会

    乖乖的送上门来?”马夫人嗤的一笑,道:“你原是个好人儿,

    也难怪我对你害上了这身永远治不好的相思病。”说着拉开炕

    床旁的抽屉,取出一根缠着牛筋的丝绳来。

    段正淳心下更惊:“原来她早就一切预备妥当,我却一直

    犹似蒙在鼓里,段正淳啊段正淳,今日你命送此处,可又怨

    得谁来?”马夫人道:“我先将你的手绑一绑,段郎,我可真

    是说不出的喜欢你。你生不生我的气?”

    段正淳深知马夫人的性子,她虽是女子,却比寻常男子

    更为坚毅,恶毒辱骂不能令她气恼,苦苦哀恳不能令她回心,

    眼下只好拖延时刻,且看有什么机会能转危为安,脱此困境,

    便笑道:“我一见到你水汪汪的眼睛,天大的怒气也化为乌有

    了。小康,你过来,给我闻闻你头上那朵茉莉花香不香?”

    十多年前。段正淳便由这一句话,和马夫人种下了一段

    孽缘,此刻旧事重提,马夫人身子一斜,软答答的倒在他的

    怀中,风情无限,娇羞不胜。她伸手轻轻抚摸段正淳的脸蛋,

    腻声道:“段郎,段郎,那天晚上我将身子交了给你,我跟你

    说,他日你若三心两意,那便如何?”段正淳只觉眼前金星乱

    冒,额上黄豆大的汗珠一粒粒的渗了出来。马夫人道:“没良

    心的好郎君,亲亲郎君,你赌过的咒,转眼便忘了吗?”

    段正淳苦笑道:“我说让你把我身上的R,一口口的咬下

    来。”本来这句誓语盟约纯系戏谑,是男女欢好之际的调请言

    语,但段正淳这时说来,却不由得全身R为之颤。

    马夫人媚笑道:“你跟我说过的话。隔了这许多年,居然

    没忘记,我的段郎真有良心。段郎,我想绑绑你的手,跟你

    玩个新鲜花样儿,你肯不肯?你肯,我就绑:你不肯,我就

    不绑。我向来对你千依百顺,只盼能讨你欢心。”

    段正淳知道就算自己不让她绑,她定会另行想出古怪法

    子来,苦笑道:“你要绑,那就绑罢。我是牡丹花下死,做鬼

    也风流,死在你的手里,那是再快活也没有了。”

    萧峰在窗外听着,也不禁佩服他定力惊人,在这如此危

    急的当口,居然还说得出调笑的话来。只见马夫人将他双手

    拉到背后,用牛筋丝绳牢牢的缚住,接连打了七八个死结,别

    说段正淳这时武功全失,就是内力无损,也非片刻间所能挣

    脱。

    马夫人又娇笑道:“我最恨你这双腿啦,迈步一去,那就

    无影无踪了。”说着在他大腿上轻轻扭了一把。段正淳笑道:

    “那年我和你相会,却也是这双腿带着我来的。这双腿儿罪过

    虽大,功劳可也不小。”马夫人道:“好罢!我也把它绑了起

    来。”说着拿起另一条牛筋丝绳,将他双脚也绑住了。

    她取过一把剪刀,慢慢剪破了他右肩几层衣衫,露出雪

    白的肌肤来。段正淳年纪已然不轻,但养尊处优,一生过的

    是荣华富贵日子,又兼内功深厚,肩头肌肤仍是光滑结实。

    马夫人伸手在他肩上轻轻抚摸,凑过樱桃小口,吻他的

    脸颊,渐渐从头颈而吻到肩上,口中唔唔唔的腻声轻哼,说

    不尽的轻怜蜜爱。

    突然之间,段正淳“啊”的一声大叫,声音刺破了寂静

    的黑夜。马夫人抬起头来,满嘴都是鲜血,竟已将他肩头一

    块R咬了下来。

    马夫人将咬下来的那小块R吐在地下,媚声道:“打是情,

    骂是爱,我爱得你要命,这才咬你。段郎,是你自己说的,你

    若变心,就让我把你身上的R儿,一口口的咬下来。”

    段正淳哈哈一笑,说道:“是啊,小康,我说过的话,怎

    能不作数?我有时候想,我将来怎样死才好呢?在床上生病

    而死,未免太平庸了。在战场上为国战死,当然很好,只不

    过虽英勇而不风流,有点儿美中不足,不似段正淳平素为人。

    小康,今儿你想出来的法子可了不起,段正淳命丧当代第一

    美人的樱桃小口之中,珍珠贝齿之下,这可偿了我的心愿啦。

    你想,若不是我段正淳跟你有过这么一段刻骨相思之情,换

    作了第二个男人,就算给你满床珠宝,你也决计不肯在他身

    上咬上一口。小康,你说是不是呢?”

    秦红棉和阮星竹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知道段郎已是命在

    顷刻,但见萧峰仍蹲在窗下观看动静,并不出手相救,心中

    千百遍的骂他。

    萧峰却还捉摸不定马夫人的真意,不知她当真是要害死

    段正淳,还不过是吓他一吓,教他多受些风流罪过,然后再

    饶了他,好让他此后永作裙边不贰之臣。倘若她这些作为只

    是情人间闹一些别扭,自己却莽莽撞撞闯进屋去救人,那可

    失却了探听真相的良机,是以仍然沉住了气,静以观变。

    马夫人笑道:“是啊,就算大宋天子,契丹皇帝,他要杀

    我容易,却也休想叫我咬他一口。段郎,我本想慢慢的咬死

    你,要咬你千口万口,但怕你部属赶来相救。这样罢,我将

    这把小刀C在你心口,只C进半寸,要不了你的性命,倘若

    有人来救,我在刀柄上一撞,你就不用吃那零碎苦头了。”说

    着取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割开了段正淳胸前衣衫,将刀尖

    对准他心口,纤纤素手一送,将匕首C进了他胸膛,果真只

    刺进少许。

    这一次段正淳却一哼也不哼,眼见胸口鲜血流出,说道:

    “小康,你的十根手指,比你十七岁时更加雪白粉嫩了。”

    萧峰当马夫人用匕首刺进段正淳身子之时,眼睛一瞬也

    不瞬的瞧着她手,若见她用力过大,有危及段正淳性命之虞,

    便立即一掌拍了进去,将她身子震开,待见她果只轻轻一C,

    当下仍是不加理会。

    马夫人道:“我十七岁那时候,要洗衣烧饭,手指手掌自

    然粗些。这些年来不用做粗重生活,皮R倒真的娇贵些了。段

    郎,我第二口咬在你哪里好?你说咬哪里,我便咬哪里,我

    一向听你的话。”

    段正淳笑道:“小康,有咬死我后,我也不离开你身边。”

    马夫人道:“干什么?”段正淳道:“凡是妻子谋害了丈夫,死

    了的丈夫总是Y魂不散,缠在她身边,以防第二个男人来跟

    她相好。”

    段正淳这句话,原不过吓她一吓,想叫她不可太过恶毒,

    不料马夫人听了之后,脸色大变,不自禁的向背后瞧了一眼。

    段正淳乘机道:“咦!你背后那人是谁?”

    马夫人吃了一惊,道:“我背后有什么人?胡说八道。”段

    正淳道:“嗯,是个男人,裂开了嘴向你笑呢,他摸着自己的

    喉咙,好像喉头很痛,那是谁啊,衣服破破烂烂的,眼中不

    住的流泪……”

    马夫人急速转身,哪见有人,颤声道:“你骗人,你……

    你骗人!”

    段正淳初时随口瞎说,待见她惊恐异常,登时心下起疑,

    一转念间,隐隐约约觉得马大元之死这事中间,只怕有什么

    蹊跷。他知马大元是死于“锁喉擒拿手”之下,当下故意说

    那人似乎喉头很痛,眼中有泪,衣服破烂,果然马夫人大是

    惊恐。段正淳更猜到了三分,说道:“啊,奇怪,怎么这男子

    一晃眼又不见了,他是谁?”

    马夫人脸色惊惶已极,但片刻间便即宁定如常,说道:

    “段郎,今日到了这步田地,你吓我又有什么用?你也知道不

    应咒是不成的了,咱俩相好一场,我给你来个爽爽快快的了

    断罢。”说着走前一步,伸手便要往匕首柄上推去。

    段正淳眼见再也延挨不得,双目向她背后直瞪,大声呼

    叫:“马大元,马大元,快捏死你老婆!”

    马夫人见他脸上突然现出可怖异常的神色,又大叫“马

    大元”,不由得全身一颤,回头瞧了一眼。段正淳奋力将脑袋

    一挺,撞中她的下颏,马夫人登时摔倒,晕了过去。

    段正淳这一撞并非出自内力,马夫人虽昏晕了一阵,片

    刻间便醒,款款的站了起来,抚着自己的下颚,笑道:“段郎,

    你便是爱这么蛮来,撞得人家这里好生疼痛。你编这些话吓

    我,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段正淳这一撞已用竭了他聚集半天的力气,暗暗叹了口

    气,心道:“命该如此,夫复何言!”一转念间,说道:“小康,

    你这就杀我么?那么丐帮中人来问你谋杀亲夫的罪名时,谁

    来帮你?”

    马夫人嘻嘻一笑,说道:“谁说我谋杀亲夫了?你又不是

    我的亲夫。倘若你当真是我的丈夫,我怜你爱你还来不及,又

    怎舍得害你?我杀了你之后,远走高飞,也不会再耽在这里

    啦。你大理国的臣子们寻来,我对付得了么?”她幽幽的叹了

    口气,说道:“段郎,我实在非常非常的想你、爱你,只盼时

    时刻刻将你抱在怀里亲你、疼你,只因为我要不了你,只好

    毁了你,这是我天生的脾气,那也没有法子。”

    段正淳道:“嗯,是了,那天你故意骗那个小姑娘,要假

    手乔峰杀我,就是为此。”

    马夫人道:“是啊,乔峰这厮也真没用,居然杀你不了,

    给你逃了出来。”

    萧峰心中不住的想:“阿朱乔装白世镜,其技如神,连我

    也分辨不出,马夫人和白世镜又不相稔,如何会识破其中的

    机关?”

    只听马夫人道:“段郎,我要再咬你一口。”段正淳微笑

    道:“你来咬罢,我再喜欢也没有了。”萧峰见不能再行延搁,

    伸出拳头,抵在段正淳身后的土墙之上,暗运劲力,土墙本

    不十分坚牢,他拳头慢慢陷了进去,终于无声无息的穿破一

    D,手掌抵住段正淳背心。

    便在此时,马夫人又在段正淳肩头咬下一块R来。段正

    淳纵声大叫,身子颤动,忽觉双手已得自由,原来缚住他手

    腕的牛筋丝绳已给萧峰用手指扯断,同时一股浑厚之极的内

    力涌入了他各处经脉。

    段正淳一怔之间,已知外面来了强援,气随意转,这股

    内力便从背心传到手臂,又传到手指,嗤的一声轻响,一阳

    指神功发出。马夫人胁下中指,“哎哟”一声尖叫,倒在炕上。

    萧峰见段正淳已将马夫人制住,当即缩手。

    段正淳正想开口相谢,忽见门帘掀开,走进一个人来。只

    听那人说道:“小康,你对他旧情未断,是不是?怎地费了这

    大功夫,还没料理干净?”

    萧峰隔窗见到那人,心中一呆,又惊又怒,片刻之间,脑

    海中存着的许许多多疑团,一齐都解开了。马夫人那日在无

    锡杏子林中,取出自己常用的折扇,诬称是他赴马家偷盗书

    信而失落,这柄折扇她从何处得来?如是有人盗去,势必是

    和自己极为亲近之人,然则是谁?自己是契丹人这件大秘密,

    隐瞒了这么多年,何以突然又翻了出来?阿朱乔装白世镜,本

    是天衣无缝,马夫人如何能够识破机关?

    原来,走进房来的,竟是丐帮的执法长老白世镜。

    马夫人惊道:“他……他……武功未失,点……点了我的

    X道。”

    白世镜一跃而前,抓住了段正淳双手,喀喇、喀喇两响,

    扭断了他腕骨。段正淳全无抗拒之力,萧峰输入他体内的真

    气内力只能支持得片刻,萧峰一缩手,他又成了废人。

    萧峰见到白世镜后,一霎时思涌如潮,没想到要再出手

    相助段正淳,同时也没想到白世镜竟会立时便下毒手,待得

    惊觉,段正淳双腕已断。他想:“此人风流好色,今日让他多

    吃些苦头,也是好的,瞧在阿朱的面前,最后我总是救他性

    命便了。”

    白世镜道:“姓段的,瞧你不出倒好本事,吃了十香迷魂

    散,功夫还剩下三成。”

    段正淳虽不知墙外伸掌相助之人是谁,但必定是个大有

    本领的人物,眼前固然多了个强敌,但大援在后,心下并不

    惊慌,听白世镜口气,显是不知自己来了帮手,便问道:“尊

    驾是丐帮中的长老么?在下和尊驾素不相识,何以遽下毒手?”

    白世镜走到马夫人身边,在她腰间推拿了几下,段氏一

    阳指的点X功夫极为神妙,白世镜虽武功不弱,却也无法解

    开她的X道,皱眉道:“你觉得怎样?”语气甚是关切。

    马夫人道:“我便是手足酸软,动弹不得。世镜,你出手

    料理了他,咱们快些走罢。这间屋子……这间屋子,我不想

    多耽了。”

    段正淳突然纵声大笑,说道:“小康,你……你……怎地

    如此不长进?哈哈,哈哈!”

    马夫人微笑道:“段郎,你兴致倒好,死在临头,居然还

    笑得这么欢畅。”

    白世镜怒道:“你还叫他‘段郎’?你这贱人。”反手拍的

    一下,重重打了她一记耳光。马夫人雪白的右颊登时红肿,痛

    得流下泪来。

    段正淳怒喝:“住手,你干么打她?”白世镜冷笑道:“凭

    你也管得着么?她是我的人,我爱打便打,爱骂便骂。”段正

    淳道:“这么如花如玉的美人儿,亏你下得了手?就算是你的

    人,你也该低声下气的讨她欢心、逗她高兴才是啊。”

    马夫人向白世镜横了一眼,说道:“你听听人家怎么待我,

    你却又怎样待我?你也不害臊。”语音眼色,仍然尽是媚态。

    白世镜骂道:“小Y妇,瞧我不好好炮制你。姓段的,我

    可不听你这一套,你会讨女人欢心,怎么她又来害你?请了,

    明年今日,是你的周年祭。”说着踏上一步,伸手便去推C在

    他胸口的那柄匕首。

    萧峰右掌又从土墙D口中伸进,只要白世镜再走近半步,

    掌风立发。

    便在此时,突然门帘子给一股疾风吹了起来,呼的一声,

    劲风到处,两根蜡烛的烛火一齐熄灭,房中登时黑漆一团。

    马夫人啊的一声惊叫。白世镜知道来了敌人,这时已不

    暇去杀段正淳,迎敌要紧,喝道:“什么人?”双掌护胸,转

    过身来。

    吹灭烛火的这一阵劲风,明明是一个武功极高之人所发,

    但烛火熄灭之后,更无动静。白世镜、段正淳、马夫人、萧

    峰四人一凝神间,隐隐约约见到房中已多了一人。

    马夫人第一个沉不住气,尖声叫了起来:“有人,有人!”

    只见这人挡门而立,双手下垂,面目却瞧不清楚,一动不动

    的站着。白世镜喝问:“是谁?”向前跨了一步。那人不言不

    动。白世镜喝道:“再不答话,在下可要不客气了。”他从来

    者扑灭烛火的掌力之中,知他武功极强,不敢贸然动手。那

    人仍是不动,黑暗之中,更显得鬼气森森。

    段正淳和萧峰见了来人模样,心下也均起疑:“这人武功

    了得,那是谁啊?”

    马夫人尖声叫道:“你点了烛火,我怕,我怕!”

    白世镜喝道:“这Y妇,别胡说八道!”这当口他若转身

    去点烛火,立时便将背心要害卖给了敌人,他双掌护胸,要

    待对方先动。不料那人始终不动。两人如此相对,几乎有一

    盏茶时分。萧峰当然不会发出声息,段正淳不开口说话。四

    下里万籁无声,连雪花飘下来的声音几乎也听得见了。

    白世镜终于沉不住气,叫道:“阁下既不答话,我可要得

    罪了。”他停了片刻,见对方仍是一无动静,当即翻手从怀中

    取出一柄破甲钢锥,纵身而上,黑暗中青光闪动,钢锥向那

    人胸口疾刺过去。

    那人斜身一闪,让了开去。白世镜只觉一阵疾风直*过

    来,对方手指已抓向自己喉头,这一招来得快极,自己钢锥

    尚未收回,敌人手指尖便已碰到了咽喉,这一来当真吓得魂

    不附体,急忙后跃避开,颤声道:“你……你……”

    他真正害怕的倒还不是对方武功奇高,而是适才那人所

    出的招数竟是“锁喉擒拿手”。这门功夫是马大元的家传绝技,

    除了马家子弟之外,无人会使。白世镜和马大元相交已久,自

    是明白他的武功家数。白世镜背上出了一身冷汗,凝目向那

    人望去,但见他身形甚高,和马大元一般,只是黑暗中瞧不

    清他相貌。那人仍是不言不动,Y森森的一身鬼气,白世镜

    觉得颈中隐隐生疼,想是被他指甲刺破了。他定了定神,问

    道:“尊驾可是姓马?”那人便如是个聋子,全不理会。

    白世镜道:“小Y妇,点亮了蜡烛。”马夫人道:“我动不

    得,你来点罢。”白世镜却怎敢随便行动,授人以隙?又想:

    “这人的武功明明比我为高,他要救段正淳,不用等旁人前来

    相帮,为何一招之后,不再追击?”

    这般又是良久寂静无声,白世镜突然之间察觉到一件怪

    事,房中虽是谁都不言不动,呼吸之声却是有的,马夫人的

    呼吸,段正淳的呼吸,自己的呼吸,可是对面站着的那人却

    没发出呼吸之声。

    白世镜屏住呼吸,侧耳静听,以他的内力修为,该当听

    得到屋中任何人的透气之声,可是对面那人便没有呼吸。隔

    了好久好久,那人仍是没有呼吸。若是生人,岂有不透气之

    理?白世镜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音:扑、扑、扑、扑……他

    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响,感到自己胸口在剧烈颤动,这

    颗心似乎要从口腔中跳出来,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向

    那人扑去,破甲锥连连晃动,刺向那人面前。

    那人左手一掠,将白世镜的右臂格在外门,右手疾探而

    出,抓向他咽喉。白世镜已防到他会再施“锁喉擒拿手”,一

    低头,从他腋下闪了开去。那人却不追击,就此呆呆的站在

    门口。白世镜举锥向他腿上戳去,那人直挺挺的向上一跃避

    开。

    马夫人见这人身形僵直,上跃时膝盖不弯,不禁脱口而

    呼:“僵尸,僵尸!”

    只听得腾的一声,那人重重的落了下来。白世镜心中更

    是发毛:“这人若是武学高手,纵起落下的身手怎会如此笨拙?

    难道世间真有僵尸么?”

    白世镜微一犹豫,猱身而上,嗤嗤嗤三声,破甲锥三招

    都刺向那人下盘。那人的膝盖果真不会弯曲,只直挺挺的一

    跳一跳闪避,看来他连迈步也不会。白世镜刺向左,他便右

    跃闪开,刺向右,他就躲向左。白世镜发觉了对手的弱点,心

    中惧意略去,可是越来越觉得他不是生人。又刺数锥,对方

    身法虽拙,但自己几下变化精妙的锥法,却也始终没能伤到

    他。

    突然之间,后颈一冷,一只冰凉的大手摸了上来。白世

    镜大吃一惊,挥锥猛力反刺,嗤的一声轻响,刺了个空,那

    人的大手却已抓住了他后颈。白世镜全身酸软,再也动弹不

    得,只有呼呼呼的不住喘气。马夫人大叫:“世镜,世镜,你

    怎么啦?”白世镜如何还有余力答话,只觉体中的内力,正在

    被后颈上这只大手一丝丝的挤将出来。

    蓦地里一只冰凉如铁的大手摸到了他脸上,这只手当真

    不是人手,半分暖气也无。白世镜也忍不住叫道:“僵尸!僵

    尸!”声音凄厉可怖。那只大手从他额头慢慢摸将下来,摸到

    他的眼睛,手指在他眼珠上滑来滑去。白世镜吓得几欲晕去,

    对方的手指只须略一使劲,自己一对眼珠立时便给他挖了出

    来,这只冷手却又向下移,摸到了他鼻子,再摸向他嘴巴,一

    寸一寸的下移,终于叉住了他喉咙,两根冰冷的手指挟住了

    他喉结,渐渐收紧。

    白世镜惊怖无已,叫道:“大元兄弟,饶命!饶命!”马

    夫人尖声大呼:“你……你说什么?”白世镜叫道:“大元兄弟,

    都是这贱Y妇出的主意,是她*我干的,跟我……跟我可不

    相干。”马夫人怒道:“是我出的主意又怎么?马大元,你活

    在世上是个脓包,死了又能作什么怪?老娘可不怕你。”

    白世镜觉得自己刚才出言推诿罪责之时,喉头的手指便

    松了些。自己一住口,冰冷的手指又慢慢收紧,心中慌乱,听

    得马夫人叫他“马大元”,更认定这怪物便是马大元的僵尸,

    叫道:“大元兄弟饶命!你老婆偷看到了汪帮主的遗令,再三

    劝你揭露乔峰的身世秘密,你一定不肯……她……她这才起

    意害你……”

    萧峰心头一凛,他可不信世间有什么鬼神,料定来人是

    个武学名家,故意装神弄鬼,使得白世镜和马夫人心中慌乱,

    以便乘机*问他二人的口供。果然白世镜心力交瘁,吐露了

    出来,从他话中听来,马大元乃是给他二人害死,马夫人更

    是主谋。马夫人所以要谋杀亲夫,起因在于要揭露自己的身

    世之秘,而马大元不允,“她为什么这样恨我?为什么非推倒

    我不可?她如为了想要丈夫当帮主,就不该害了丈夫。”

    马夫人尖声叫道:“马大元,你来捏死我好了,我就是看

    不惯你这副脓包样子!半点大事也担当不起的胆小鬼!”

    只听得喀喇一声轻响,白世镜的喉头软骨已被捏碎了一

    块。白世镜拚命挣扎,说什么也逃不脱那人手掌,跟着又是

    喀喇一声响,喉管碎裂。他大声呼了几口气,口中吸的气息

    再也吸不进胸中,手脚一阵痉挛,便即气绝。

    那人一捏死白世镜,转身出门,便即无影无踪。

    萧峰心念一动:“此人是谁?须得追上去查个明白。”当

    下飘身来到前门,白雪映照之下,只见淡淡一个人影正向东

    北角上渐渐隐去,若不是他眼力奇佳,还真没法见到。

    萧峰心道:“此人身法好快!”俯身在躺在脚边的阿紫肩

    头拍了一下,内力到处,解开了她的X道,心想:“马夫人不

    会武功,这小姑娘已足可救她父亲。”一时不及再为阮星竹等

    人解X,迈开大步,急向前面那人追去。

    一阵疾冲之下,和他相距已不过十来丈,这时瞧得清楚,

    那人果然是个武学高手,这时已不是直着腿子蹦跳,脚步轻

    松,有如在雪上滑行一般。萧峰的轻功源出少林,又经丐帮

    汪帮主陶冶,纯属阳刚一派,一大步迈出,便是丈许,身子

    跃在空中,又是一大步迈出,姿式虽不如何潇洒优雅,长程

    赶路却甚是实在。再追一程,跟那人又近了丈许。

    约莫奔得半炷香时分,前面那人脚步突然加快,如一艘

    吃饱了风的帆船,顺流激驶,霎时之间,和萧峰之间相距又

    拉长了一段。萧峰暗暗心惊:“此人当真了得,实是武林中数

    一数二的高手,若非是这等人物,原也不能于举手之际便杀

    死了白世镜。”

    他天生异禀,实是学武的奇才,授业师父玄苦大师和汪

    帮主武功已然甚高,萧峰却青出于蓝,更远远胜过了两位师

    父,任何一招平平无奇的招数到了他手中,自然而然发出巨

    大无比的威力。熟识他的人都说这等武学天赋实是与生俱来,

    非靠传授与苦学所能获致。萧峰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

    觉什么招数一学即会,一会即精,临敌之际,自然而然有诸

    般巧妙变化。但除了武功之外,读书、手艺等等都只平平而

    已,也与常人无异。他生平罕逢敌手,许多强敌内力比他深

    厚,招数比他巧妙,但一到交手,总是在最要紧的关头,以

    一招半式之差两败了下来,而且输得心服口服,自知终究无

    可匹敌,从来没人再去找他寻仇雪耻。

    他此刻遇上了一个轻功如此高强的对手,不由得雄心陡

    起,加快脚步,又抢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的向东北疾驰,萧

    峰始终无法追上,那人却也无法抛得脱他。一个时辰过去,两

    个时辰过去,两人已奔出一百余里,仍是这般的不即不离。

    又过得大半个时辰,天色渐明。大雪已止,萧峰远远望

    见山坡下有个市镇,房屋栉比鳞次,又听得报晓J声此起彼

    落,他酒瘾忽起,叫道:“前面那位兄台,我请你喝二十碗酒,

    咱俩再比脚力如何?”那人不答,仍是一股劲儿的急奔。萧峰

    笑道:“你手诛白世镜这等J徒,实是英雄了得,萧峰甘拜下

    风,轻功不如你。咱二人去沽酒喝罢,不比了,不比了。”他

    一面说话,一面奔跑,脚下丝毫不缓。

    那人突然止步,说道:“乔峰威震江湖,果然名不虚传。

    你口中说话,真气仍然运使自如,真英雄,真豪杰!”

    萧峰听他话声模糊,但略显苍老,年纪当比自己大得多,

    说道:“前辈过奖了。晚辈高攀,想跟前辈交个朋友,不知会

    嫌弃么?”

    那人叹道:“老了,不中用了!你别追来,再跑一个时辰,

    我便输给你啦!”说着缓缓向前行去。

    萧峰想追上去再跟他说话,但只跨出一步,心道:“他叫

    我别追。”又想起自己为中原群豪所不齿,只怕这人也是个鄙

    视仇恨契丹之人,当即停步,目送那人的背影渐渐远去,没

    入树林之后,心下感叹:“此人轻功佳妙,内力悠长,可惜不

    能和他见上一面!”又想:“他话声模糊,显是故意压低了嗓

    子,好让我认不出他口音。他连声音也不想给我听清楚,何

    况见面?”

    凝思半晌,这才进了市镇,到一家小酒店沽酒而饮,每

    喝得一两碗,便拍桌赞叹:“好男儿,好汉子,哎,可惜,可

    惜!”

    他说“好男子,好汉子”,是称赞那人武功了得,杀死白

    世镜一事又处置得十分妥善;连称“可惜”,是感叹没能交上

    这个朋友。他素来爱朋友如命,这一次被逐出丐帮,更与中

    原群豪结下了深仇,以前的朋友都断了个干净,心下自是十

    分郁闷,今日无意中遇上一位武功堪与自己相匹的英雄,偏

    又无缘结识,只得以酒浇愁。但心中长期积着的不少疑团已

    然解开,却也大感舒畅。

    喝了二十碗余,付了酒资,扬长出门,心想:“段正淳不

    知如何了?阮星竹、秦红棉她们被我点了X道,须得回去解

    救。”于是迈开大步。又回马家。

    回去时未曾施展全力,脚程便慢得多了,回到马家,时

    已过午。只见屋外雪地中一人也无,阮星竹等都已不在,料

    想阿紫已将她们抱进了屋中。推门进屋,只见白世镜的尸身

    仍倒在门边,段正淳人已不在,炕边伏着一个女人。满身是

    血,正是马夫人。

    她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低声道:“行行好,快,你快

    杀了我罢!”萧峰见她脸色灰败,只一夜之间,便如老了二三

    十年一般,变得十分丑陋,便问:“段正淳呢?”马夫人道:

    “救了他去啦,这……这恶人!啊!”突然之间,她一声大叫,

    声音尖锐刺耳之极。萧峰出其不意,倒给她吓了一跳,退后

    一步,问道:“你干什么?”

    马夫人喘息道:“你……你是乔……帮主?”萧峰苦笑道:

    “我早不是丐帮的帮主了。难道你又不知?”马夫人道:“是的,

    你是乔帮主。乔帮主,请你行行好,快杀了我。”萧峰皱眉道:

    “我不想杀你。你谋杀亲夫。丐帮中自有人来料理你。”

    马夫人哀求道:“我……我实在抵不住啦,那小贱人手段

    这般毒辣,我……我做了鬼也不放过她。你……你看……我

    身上。”

    她伏在Y暗之处,萧峰看不清楚,听她这么说,便过去

    推开窗子,亮光照进屋来,一瞥之下,不由得微微一颤,只

    见马夫人肩头、手臂、胸口、大腿,到处给人用刀子划成一

    条条伤口,伤口中竟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蚂蚁。萧峰看了她伤

    处,知她四肢和腰间关节处的筋络全给人挑断了,再也动弹

    不得。这不同点X,可以解开X道,回复行动,筋脉既断,那

    就无可医治,从此成了软瘫的废人。但怎么伤口中竟有这许

    多蚂蚁?

    马夫人颤声道:“那小贱人,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割得

    我浑身是伤,又……又在伤口中倒了蜜糖水……蜜糖水,说

    要引得蚂蚁咬我全身。让我疼痛麻痒几天几夜,受尽苦楚,说

    叫我求生不得,求……求死不能。”

    萧峰只觉再看她的伤口一次,便要作呕。他绝不是软心

    肠之人,但杀人放火,素喜爽快干脆,用恶毒法子折磨敌人,

    实所不取,叹了口气,转身到厨房中去提了一大桶水来,泼

    在她身上,令她免去群蚊啮体之苦。

    马夫人道:“谢谢你,你良心好。我是活不成了。你行行

    好,一刀将我杀了罢。”萧峰道:“是谁……谁割伤你的?”马

    夫人咬牙切齿,道:“是那个小贱人,瞧她年纪幼小,不过十

    五六岁,心肠手段这般毒辣……”萧峰失惊道:“是阿紫?”马

    夫人道:“不错,我听得那个贱女人这么叫她,叫她快将我杀

    了。可是这阿紫,这小贱人,偏要慢条斯理的整治我,说要

    给她父亲报仇,代她母亲出气,要我受这种无穷苦楚……”

    萧峰心想:“我生怕秦红棉和阮星竹喝醋,一出手便杀了

    马夫人,没了活口,不能再向她盘问。哪知阿紫这小丫头这

    般残忍恶毒。”皱眉道:“段正淳昔日和你有情,虽然你要杀

    他,但他见到女儿如此残酷的折磨你,难道竟不阻止?”

    马夫人道:“那时他已昏迷不醒,人事不知,那是……那

    是十香迷魂散之故。”

    萧峰点头道:“这就是了。想他也是个明辨是非的好汉,

    岂能纵容女儿如此胡作非为?嗯,那几个女子呢?”马夫人呻

    吟道:“别问了,别问了,快杀了我罢。”萧峰哼了一声,道:

    “你不好好回答,我在你伤口上再倒些蜜糖水,撒手而去,任

    你自生自灭。”马夫人道:“你们男人……都这般狠心恶毒

    ……”萧峰道:“你谋害马大哥的手段便不毒辣?”马夫人奇

    道:“你……你怎地什么都知道?是谁跟你说的?”

    萧峰冷冷的道:“是我问你,不是你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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