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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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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8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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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萧峰道:“你谋害马大哥的手段便不毒辣?”马夫人奇

    道:“你……你怎地什么都知道?是谁跟你说的?”

    萧峰冷冷的道:“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是你求我,不

    是我求你。快说!”

    马夫人道:“好罢,什么都跟你说。阿紫这小贱人这般整

    治我,她母亲不住喝止,小贱人只是笑嘻嘻的不听。她母亲

    已给人点了X道,却动弹不得。过不多久,段正淳手下有五

    六个人到来,阿紫这小贱人将她父亲、母亲,还有秦红棉母

    女俩,一个个抱出屋去,却不许人进屋来,免得他们见到了

    我。段正淳手下那些人骑得有马,便接了她们去啦。”

    萧峰点了点头,寻思:“段正淳由部属接了去,阮星竹她

    们三人身上X道被封。再过得几个时辰便即自解,这干人便

    不必理会了。”马夫人道:“我都跟你说了,你……你快杀了

    我。”萧峰道:“你什么都说了,不见得罢?要死,还不容易?

    要活就难了。你为什么要害死马大哥?”

    马夫人目露凶光,恨恨的道:“你非问不可么?”

    萧峰道:“不错,非问不可。我是个硬心肠的男子,不会

    对你可怜的。”

    马夫人呸了一声,道:“你当然心肠刚硬,你就不说,难

    道我不知道?我今天落到这个地步,都是你害的。你这傲慢

    自大、不将人家瞧在眼里的畜生!你这猪狗不如的契丹胡虏,

    你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天天让恶鬼折磨你。用蜜糖水泼我

    伤口啊,为什么又不敢了?你这狗杂种,王八蛋……”她越

    骂越狠毒,显然心中积满了满腔怨愤,非发泄不可,骂到后

    来,竟是市井秽语,肮脏龌龊,匪夷所思。

    萧峰自幼和群丐厮混,什么粗话都听得惯了,他酒酣耳

    热之余,他常和大伙儿一块说粗话骂人,但见马夫人一向斯

    文雅致,竟会骂得如此泼辣悍恶,实大出意料之外,而这许

    多污言秽语,居然有许多是他从来没听见过的。

    他一声不响,待她骂了个畅快,只见她本来脸色惨白,经

    过这场兴奋的毒骂,已挣得满脸通红,眼中发出喜悦的神色。

    又骂了好一阵,她声音才渐渐低了下来,最后说道:“乔峰你

    这狗贼,你害得我今日到这步田地,瞧你日后有什么下梢。”

    萧峰平心静气的道:“骂完了么?”马夫人道:“暂且不骂了,

    待我休息一会再骂。你这没爹没娘的狗杂种!老娘只消有一

    口气在,永远就不会骂完。”

    萧峰道:“很好,你骂就是。我首次和你会面,是在无锡

    城外的杏子林中,那时马大哥已给你害死了,以前我跟你素

    不相识,怎说是我害得你到今日这步田地?”

    马夫人恨恨的道:“哈,你说在无锡城外首次和我会面,

    就是这句话,不错,就为了这句话。你自高自大,自以为武

    功天下第一的傲慢家伙,直娘贼!”

    她这么一连串的大骂,又是半晌不绝。

    萧峰由她骂个畅快,直等她声嘶力竭,才问:“骂够了么?”

    马夫人恨恨的道:“我永远不会够的,你……这个眼高于顶的

    家伙,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见得有什么了不起。”萧峰道:

    “不错,就算是皇帝,又有什么了不起?我从来不以为自己天

    下无敌,刚才……刚才那个人,武功就比我高。”

    马夫人也不去理会他说的是谁,只是喃喃咒骂,又骂了

    一会,才道:“你说在无锡城外首次见到我,哼,洛阳城里的

    百花会中,你就没见到我么?”

    萧峰一怔,洛阳城开百花会,那是两年前的事了,他与

    丐帮众兄弟同去赴会,猜拳喝酒,闹了个畅快,可是说什么

    也记不起在会上曾见过她,便道:“那一次马大哥是去的,他

    可没带你来见我啊。”

    马夫人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一群臭叫化的头

    儿,有什么神气了?那天百花会中,我在那黄芍药旁这么一

    站,会中的英雄好汉,哪一个不向我呆望,哪一个不是瞧着

    我神魂颠倒?偏生你这家伙自逞英雄好汉,不贪女色,竟连

    正眼也不向我瞧上一眼。倘若你当真没见到我,那也罢了,我

    也不怪你。你明明见到我的,可就是视而不见,眼光在我脸

    上掠过,居然没停留片刻,就当我跟庸脂俗粉没丝毫分别。伪

    君子,不要脸的无耻之徒。”

    萧峰渐明端倪,道:“是了,我记起来了,那日芍药花旁,

    好像确有几个女子,那时我只管顾着喝酒,没功夫去瞧什么

    牡丹芍药、男人女人。倘若是前辈的女流英侠,我当然会上

    前拜见。但你是我嫂子,我没瞧见你,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失

    礼?你何必记这么大的恨?”

    马夫人恶狠狠的道:“你难道没生眼珠子么?恁他是多出

    名的英雄好汉,都要从头至脚的向我细细打量。有些德高望

    重之人,就算不敢向我正视,乘旁人不觉,总还是向我偷偷

    的瞧上几眼。只有你,只有你……哼,百花会中一千多个男

    人,就只你自始至终没瞧我。你是丐帮的大头脑,天下闻名

    的英雄好汉。洛阳百花会中,男子汉以你居首,女子自然以

    我为第一。你竟不向我好好的瞧上几眼,我再自负美貌,又

    有什么用?那一千多人便再为我神魂颠倒,我心里又怎能舒

    服?”

    萧峰叹了口气,说道:“我从小不喜欢跟女人在一起玩,

    年长之后,更没功夫去看女人了,又不是单单的不看你。比

    你再美貌百倍的女子,我起初也没去留意,到得后来,可又

    太迟了……”

    马夫人尖声道:“什么?比我更美貌百倍的女人?那是谁?

    那是谁?”萧峰道:“是段正淳的女儿,阿紫的姐姐。”马夫人

    吐了口唾沫,道:“呸,这种贱女人,也亏你挂在嘴上……”

    她一言未毕,萧峰抓住她的头发,提起她身子重重往地下一

    摔,说道:“你敢再说半句不敬她的言语,哼,教你尝尝我的

    毒辣手段。”

    马夫人给他这么一摔,几乎昏晕过去,全身骨骼格格作

    响,突然纵声大笑,说道:“原来……原来咱们的乔大英雄,

    乔大帮主,是给这个蹄子迷上啦,哈哈,哈哈,笑死人啦。你

    做不成丐帮帮主,便想做大理国公主的驸马爷。乔帮主,我

    只道你是什么女人都不看的。”

    萧峰双膝一软,坐入椅中,缓缓的道:“我只盼再能看她

    一眼,可是……相是……再也看不到了。”

    马夫人冷笑道:“为什么?你想要她,凭你这身武功,难

    道还抢她不到?”

    萧峰摇头不语,过了良久,才道:“就是有天大的本事,

    也抢她不回来了。”马夫人大喜,问道:“为什么,哈哈,哈

    哈。”萧峰低声道:“她死了。”

    马夫人笑声陡止,心中微感歉意,觉得这个自大傲慢的

    乔帮主倒也有三分可怜,但随即脸露微笑,笑容越来越欢畅。

    萧峰瞥眼见到她的笑容,登时明白,她是为自己伤心而

    高兴,站起身来,说道:“你谋杀亲夫,死有余辜,还有什么

    说话?”马夫人听到他要出手杀死自己,突然害怕起来,求道:

    “你……你饶了我,别杀死我。”萧峰道:“好,本来不用我动

    手。”迈步出去。

    马夫人见他头也不回的跨步出房,心中忿怒又生,大声

    道:“乔峰,你这狗贼,当年我恼你正眼也不瞧我一眼,才叫

    马大元来揭你的疮疤。马大元说什么也不肯,我才叫白世镜

    杀了马大元。你……你今日对我,仍是丝毫也不动心。”

    萧峰回过身来,冷冷的道:“你谋杀亲夫,就只为了我不

    曾瞧你一眼。哼,撒这等漫天大谎,有谁能信?”

    马夫人道:“我立刻便要死了,更骗你作甚?你瞧我不起,

    我本来有什么法子?那也只有心中恨你一辈子罢了。别说丐

    帮那些臭叫化对你奉若天神,普天下又有谁敢得罪你?也是

    老天爷有眼,那一日让我在马大元的铁箱中发现了汪帮主的

    遗书。要偷拆这么一封书信,不损坏封皮上火漆,看了重行

    封好,又是什么难事?我偷看那信,得知了其中过节,你想

    我那时可有多开心?哈哈,那正是我出了心中这口恶气的良

    机,我要你身败名裂,再也逞不得英雄好汉。我便要马大元

    当众揭露,好叫天下好汉都知你是契丹的胡虏,要你别说做

    不成丐帮帮主,便在中原无法立足,连性命也是难保。”

    萧峰明知她全身已不能动弹,再也无法害人,但这样一

    句句恶毒的言语钻进耳来,却也背上感到一阵寒意,哼了一

    声,说道:“马大哥不肯依你之言,你便将他杀了?”

    马夫人道:“是啊!他非但不听我话,反而狠狠骂了我一

    顿,说道从此不许我出门,我如吐露了只字,要把老娘斩成

    R酱。他向来对我千依百顺,几时有过这样的疾言厉色?我

    向来便没将他放在心上,瞧在眼里,他这般得罪我,老娘自

    有苦头给他吃的。过了一个多月,白世镜来作客,那日是八

    月十四,他到我家来过中秋节,他瞧了我一眼,又是一眼,哼

    哼,这老色鬼!我糟蹋自己身子,引得这老色鬼为我着了迷。

    我叫老色鬼杀了马大元这脓包,他不肯,我就要抖露他QG

    我。这老贼对着旁人,一脸孔的铁面无私,在老娘跟前,什

    么丑样少得了?我跟他说:‘你杀了马大元,我自然成世跟你。

    要不然,你就爽爽快快一掌打死了我罢!’他不舍得杀我,只

    好杀马大元啦。”

    萧峰吁了口气,道:“白世镜铁铮铮的一条好汉子,就这

    样活活的毁在你手中。你……你也是用十香迷魂散给马兄弟

    吃了,然后叫白世镜捏碎他的喉骨,装作是姑苏慕容氏以

    ‘锁喉擒拿手’杀了他,是不是?”

    马夫人道:“是啊,哈哈,怎么不是?不过‘姑苏慕容’

    什么的,我可不知道,是老色鬼想出来的。”

    萧峰点了点头。马夫人又道:“我叫老色鬼出头揭露你的

    身世秘密。呸,这老色鬼居然跟你讲义气,给我*得狠了,拿

    起刀子来要自尽。好啦,我便放他一马,找上了全冠清这死

    样活气的家伙。老娘只跟他睡了三晚,他什么全听我的了,胸

    膛拍得老响,说一切包在他身上,必定成功。老娘料想,单

    凭全冠清这家伙一人,可扳你不倒,于是再去找徐长老出面。

    以后的事你都知道了,不用我再说了罢?”

    萧峰终于心中最后一个疑窦也揭破了,为什么全冠清主

    谋反叛自己,而白世镜反遭叛党擒获,问道:“我那把扇子,

    是白世镜盗来的?”马夫人道:“那倒不是。老色鬼说什么也

    不肯做对不起你的事。是全冠清说动了陈长老,等你出门之

    后,在你房里盗出来的。”

    萧峰道:“段姑娘假扮白世镜,虽然天衣无缝,却也因此

    而给你瞧出破绽?”

    马夫人奇道:“这小妮子就是段正淳的女儿?是你的心上

    人?她当真美得不得了?”

    萧峰不答,抬头向着天边。

    马夫人道:“这小……小妮子,也真吓了我一跳,还说什

    么八月十五的,那正是马大元的死忌。可是后来我说了两句

    风情言语,我说天上的月亮又圆又白,那天老色鬼说:‘你身

    上有些东西,比天上月亮更圆更白。’我问她月饼爱吃咸的还

    是甜的,那天老色鬼说:‘你身上的月饼,自然是甜过了蜜糖。’

    你那位段姑娘却答得牛头不对马嘴,立时便给我瞧出了破

    绽。”

    萧峰恍然大悟,才明白那晚马夫人为什么提到月亮与月

    饼、原来是去年八月十四晚上,她与白世镜私通时的无耻之

    言。马夫人哈哈一笑,说道:“乔峰,你的装扮可差劲得紧了,

    我一知道那小妮子是西贝货,再想一想你的形状说话,嘿嘿,

    怎么还能不知道你便是乔峰?我正要杀段正淳,恰好假手于

    你。”

    萧峰咬牙切齿的道:“段家姑娘是你害死的,这笔帐都要

    算在你身上。”

    马夫人道:“是她先来骗我的,又不是我去骗她。我只不

    过是将计就计,倘若她不来找我,等白世镜当上了丐帮帮主,

    我自有法子叫丐帮和大理段氏结上了怨家,这段正淳嘛,嘿

    嘿,迟早逃不出我的手掌。”

    萧峰道:“你好狠毒!自己的丈夫要杀,跟你有过私情的

    男人,你要杀;没来瞧瞧你容貌的男人,你也要杀。”

    马夫人道:“美色当前,为什么不瞧?难道我还不够美貌?

    世上哪有你这种假道学的伪君子。”她说着自己得意之事,两

    颊潮红,甚是兴奋,但体力终于渐渐不支,说话已有些上气

    不接下气。

    萧峰道:“我最后问你一句话,那个写信给汪帮主的带头

    大哥,到底是谁?你看过那封信,见过信上的署名。”

    马夫人冷笑道:“嘿嘿,嘿嘿,乔峰,最后终究是你来求

    我呢,还是我求你?马大元死了、徐长老死了、赵钱孙死了、

    铁面判官单正死了、谭公谭婆死了、天台山智光大师死了。世

    上就只剩下我和那个带头大哥自己,才知道他是谁。”

    萧峰心跳加剧,说道:“不错,毕竟是乔峰向你求恳,请

    你将此人的姓名告知。”

    马夫人道:“我命在顷刻,你又有什么好处给我?”

    萧峰道:“乔某但教力所能及,夫人有何吩咐,无有不遵。”

    马夫人微笑道:“我还想什么?乔峰,我恼恨你不屑细细

    瞧我,以致酿成这种祸事,你要我告知那带头大哥的名字,那

    也不难,只须你将我抱在怀里,好好的瞧我半天。”

    萧峰眉头紧蹙,实是老大不愿,但世上确是只有她一人

    才知这个大秘密,自己的血海深仇,都着落在她口唇中吐出

    来的几个字,别说她所说的条款并不十分为难,就算当真是

    为难尴尬之极的事,也只有勉强照做。她命系一线,随时均

    能断气,威*利诱,全无用处。心想:“倘若我执意不允,她

    一口气转不过来,那么我杀父杀母的大仇人到底是谁,从此

    再也不会知道了。我抱着她瞧上几眼,又有何妨?”便道:

    “好,我答允你就是。”弯腰将她抱在怀中,双目炯炯,凝视

    着她的脸颊。

    这时马夫人满脸血污,又混着泥土灰尘,加之这一晚中

    她饱受折磨,容色憔悴,甚是难看,萧峰抱着她本已十分勉

    强,瞧着她这副神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

    马夫人怒道:“怎么?你瞧着我挺讨厌吗?”萧峰只得道:

    “不是!”这两个字实是违心之论,平时他就算遇到天大的危

    难,也不肯心口不一,此刻却实在是无可奈何了。

    马夫人柔声道:“你要是不讨厌我,那就亲亲我的脸。”萧

    峰正色道:“万万不可。你是我马大哥的妻子,萧峰义气为重,

    岂可戏侮朋友的孀妇。”马夫人甜腻腻的道:“你要讲义气,怎

    么又将我抱在怀里呢……”

    便在此时,只听得窗外有人噗哧一笑,说道:“乔峰,你

    这人太也不要脸啦!害死了我姐姐,又来抱住了我爹爹的情

    人亲嘴偷情,你害不害臊?”正是阿紫的声音。

    萧峰问心无愧,于这些无知小儿的言语,自亦不放在心

    上,对马夫人道:“你快说,说那个带头大哥是谁?”

    马夫人昵声道:“我叫你瞧着我,你却转过了头,干什么

    啊?”声音中竟是不减娇媚。

    阿紫走进房来,笑道:“怎么你还不死?这么丑八怪的模

    样,有哪个男人肯来瞧你?”

    马夫人道:“什么?你……你说我是丑八怪的模样?镜子,

    镜子,我要镜子!”语调中显得十分惊惶。萧峰道:“快说,快

    说啊,你说了我就给你镜子。”

    阿紫顺手从桌上拿起一面明镜,对准了她,笑道:“你自

    己瞧瞧,美貌不美貌?”

    马夫人往镜中看去,只见一张满是血污尘土的脸,惶急、

    凶狠、恶毒、怨恨、痛楚、恼怒,种种丑恶之情,尽集于眉

    目唇鼻之间,哪里还是从前那个俏生生、娇怯怯、惹人怜爱

    的美貌佳人?她睁大了双目,再也合不拢来。她一生自负美

    貌,可是在临死之前,却在镜中见到了自己这般丑陋的模样。

    萧峰道:“阿紫,拿开镜子,别惹恼她。”

    阿紫格格一笑,说道:“我要叫她知道自己的相貌可有多

    丑!”

    萧峰道:“你要是气死了她,那可糟糕!”只觉马夫人的

    身子已一动不动,呼吸之声也不再听到,忙一探她鼻息,已

    然气绝。萧峰大惊,叫道:“啊哟,不好,她断了气啦!”这

    声喊叫,直如大祸临头一般。

    阿紫扁了扁嘴,道:“你当真挺喜欢她?这样的女人死了,

    也值得大惊小怪。”萧峰跌足道:“唉,小孩子知道什么?我

    要问她一件事。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若不是你来打岔,

    她已经说出来了。”阿紫道:“哎哟,又是我不好啦,是我坏

    了你的大事,是不是?”

    萧峰叹了口气,心想人死不能复生,发脾气也已无济于

    事,阿紫这小丫头骄纵成性,连她父母也管她不得,何况旁

    人?瞧在阿朱的份上,什么也不能和她计较,当下将马夫人

    放在榻上,说道:“咱们走罢!”

    四处一查,屋中更无旁人,那老婢已逃得不知去向,便

    取出火种,到柴房中点燃了,片刻间火焰升起。

    两人站在屋旁,见火焰从窗子中窜了出来。萧峰道:“你

    还不回爹爹、妈妈那里去?”阿紫道:“不,我不去爹爹、妈

    妈那里。爹爹手下那些人见了我便吹胡子瞪眼睛,我叫爹爹

    将他们都杀了,爹爹真胡闹,偏不答允。”

    萧峰心想:“你害死了褚万里,他的至交兄弟们自然恨你,

    段正淳又怎能为你而杀他忠心耿耿的部属?你自己胡闹,反

    说爹爹胡闹,真是小孩儿家胡说八道。”便道:“好罢,我要

    去了!”转过身子,向北而去。

    阿紫道:“喂,喂,慢着,等一下我。”萧峰立定脚步,回

    过身来,道:“你去哪里?是不是回师父那里?”阿紫道:“不,

    现下我不回师父那里,我不敢。”萧峰奇道:“为什么不敢?又

    闯了什么祸啦?”阿紫道:“不是闯祸,我拿了师父的一部书,

    这一回去,他就抢过去啦。等我练成之后再回去,那时给师

    父拿去,就不怕了。”萧峰道:“是练武功的书罢?既是你师

    父的,你求他给你瞧瞧,他总不会不答允。何况你自己练,一

    定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由你师父在旁指点,岂不是好?”

    阿紫扁扁小嘴,道:“师父说不给,就是不给,多求他也

    没用。”

    萧峰对这个给骄纵惯了的小姑娘很是不喜,又想他师父

    星宿海老怪丁春秋恶名昭彰,不必跟这种人多生纠葛,说道:

    “好罢,你爱怎样便怎样,我不来管你。”

    阿紫道:“你到哪里去?”

    萧峰瞧着马家这几间屋子烧起熊熊火焰,长叹了一声,

    道:“我本该前去报仇,可是不知仇人是谁。今生今世,这场

    大仇是再也不能报的了。”

    阿紫道:“啊,我知道了,马夫人本来知道,可惜给我气

    死了,从此你再不知道仇人是谁。真好玩,真好玩!乔帮主

    威名赫赫,却给我整治得一点法子也没有。”

    萧峰斜眼瞧着她,只见她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的喜悦之情,

    熊熊火光照S在她脸上,映得脸蛋有如苹果般鲜红可爱,哪

    想得到这天真无邪的脸蛋之下,隐藏着无穷无尽的恶意。霎

    时间怒火上冲,顺手便想重重给她一个耳光,但随即想起,阿

    朱临死时求恳自己,要他照料她这个世上唯一的同胞妹子,心

    想:“阿朱一生只求我这件事,我岂可不遵?这小姑娘就算是

    大J大恶,我也当尽力纠正她的过误,何况她只不过是年轻

    识浅、胡闹顽皮?”

    阿紫昂起了头,道:“怎么?你要打死我吗?怎么不打了?

    我姊姊已给你打死了,再打死我又有什么打紧?”

    这几句话便如尖刀般刺入萧峰心中,他胸口一酸,无言

    可答,掉头不顾,大踏步便往雪地中走去。

    阿紫笑道:“喂,慢着,你去哪里?”萧峰道:“中原已非

    我所居之地,杀父杀母的大仇也已报不了啦。我要到塞北之

    地,从此不回来了。”阿紫侧头道:“你取道何处?”萧峰道:

    “我先去雁门关。”

    阿紫拍手道:“那好极了,我要到晋阳去,正好跟你同路。”

    萧峰道:“你到晋阳去干什么?千里迢迢,一个小姑娘怎么单

    身赶这远路。”阿紫笑道:“嘿,怕什么千里迢迢?我从星宿

    海来到此处,不是更加远么?我有你作伴,怎么又是单身了?”

    萧峰摇头道:“我不跟你作伴。”阿紫道:“为什么?”萧峰道:

    “我是男人,你是个年轻姑娘,行路投宿,诸多不便。”

    阿紫道:“那真是笑话奇谈了,我不说不便,你又有什么

    不便?你跟我姊姊,也不是一男一女的晓行夜宿、长达跋涉

    么?”

    萧峰低沉着声音道:“我跟你姊姊已有婚姻之约,非同寻

    常。”阿紫拍手笑道:“唉哟,真瞧不出,我只道姊姊倒是挺

    规矩的,哪知道你就跟我爹爹一样,我姊姊就像我妈妈一般,

    没拜天地结成夫妻,却早就相好成双了。”

    萧峰怒喝道:“胡说八道,你姊姊一直到死,始终是个冰

    清玉洁的好姑娘,我对她严守礼法,好生敬重。”

    阿紫叹道:“你大声吓我,又有什么用?姊姊总之是给你

    打死了。咱们走罢。”

    萧峰听到她说“姊姊总之是给你打死了”这句话,心肠

    软了下来,说道:“你还是回到小镜湖畔去跟着你妈妈,要不

    然找个僻静的所在,将那本书上的功夫练成了,再回到师父

    那里去。到晋阳去有什么好玩?”

    阿紫一本正经的道:“我不是去玩的,有要紧的大事要

    办。”

    萧峰摇摇头,道:“我不带你去。”说着迈开大步便走。阿

    紫展开轻功,随后追来,叫道:“等等我,等等我!”萧峰不

    去理她,径自去了。

    行不多时,北风转紧,又下起雪来。萧峰冲风冒雪,快

    步行走,想起从此冤沉海底,大仇也无法得报,心下自是郁

    郁,但无可奈何之中抛开了满怀心事,倒也是一场大解脱。

    二十五 莽苍踏雪行

    萧峰行出十余里,见路畔有座小庙,进去在殿上倚壁小

    睡了两个多时辰,疲累已去,又向北行。再走四十余里,来

    到北边要冲长台关。

    第一件事自是找到一家酒店,要了十斤白酒,两斤牛R,

    一只肥J,自斟自饮。十斤酒喝完,又要了五斤,正饮间,脚

    步声响,走进一个人来,正是阿紫。萧峰心道:“这小姑娘来

    败我酒兴。”转过了头,假装不见。

    阿紫微微一笑,在他对面一张桌旁坐了下来,叫道:“店

    家,店家,拿酒来。”酒保走过来,笑道:“小姑娘,你也喝

    酒吗?”阿紫斥道:“姑娘就是姑娘,为什么加上一个‘小’字?

    我干么不喝酒?你先给我打十斤白酒,另外再备五斤,给侍

    候着,来两斤牛R,一只肥J,快,快!”

    酒保伸出了舌头,半晌缩不进去,叫道:“哎唷,我的妈

    呀!你这位姑娘是当真,还是说笑,你小小人儿,吃得了这

    许多?”一面说,一面斜眼向萧峰瞧去,心道:“人家可是冲

    着你来啦!你喝什么,她也喝什么;你吃什么,她也吃什么。”

    阿紫道:“谁说我是小小人儿?你不生眼睛,是不是?你

    怕我吃了没钱付帐?”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当的一声,

    掷在桌上,说道:“我吃不了,喝不了,还不会喂狗么?要你

    担什么心?”酒保陪笑道:“是,是!”又向萧峰横了一眼,心

    道:“人家可真跟你干上了。绕着弯儿骂人哪。”

    一会儿酒R送了上来,酒保端了一只大海碗,放在她面

    前,笑道:“姑娘,我这就跟你斟酒啦。”阿紫点头道:“好啊。”

    酒保给她满满斟了一大碗酒,心中说:“你若喝干了这碗酒,

    不醉倒在地下打滚才怪。”

    阿紫双手端起酒碗,放在嘴边舐了一点,皱眉道:“好辣,

    好辣。这劣酒难喝得很。世上若不是有这么几个大蠢才肯喝,

    你们的酒又怎卖得掉?”酒保又向萧峰斜睨了一眼,见他始终

    不加理睬,不觉暗暗好笑。

    阿紫撕了只J腿,咬了一口,道:“呸,臭的!”酒保叫

    屈道:“这只香喷喷的肥J,今儿早上还在咯咯咯的叫呢。新

    鲜热辣,怎地会臭?”阿紫道:“嗯,说不定是你身上臭,要

    不然便是你店中别的客人臭。”其时雪花飞飘,途无行旅,这

    酒店中就只萧峰和她两个客人。酒保笑道:“是我身上臭,当

    然是我身上臭哪。姑娘,你说话留神些,可别不小心得罪了

    别的爷们。”

    阿紫道:“怎么啦?得罪了人家,还能一掌将我打死么?”

    说着举筷挟了块牛R,咬了一口,还没咀嚼,便吐了出来,叫

    道:“哎唷,这牛R酸的,这不是牛R,是人R。你们卖人R,

    黑店哪,黑店哪!”

    酒保慌了手脚,忙道:“唉哟,姑娘,你行行好,别尽捣

    乱哪。这是新鲜的黄牛R,怎么说是人R?人R哪有这么粗

    的肌理?哪有这么红艳艳的颜色?”阿紫道:“好啊,你知道

    人R的肌理颜色。我问你,你们店里杀过多少人?”酒保笑道:

    “你这位姑娘就爱开玩笑。信阳府长台关好大的市镇,我们是

    六十多年的老店,哪有杀人卖R的道理?”

    阿紫道:“好罢,就算不是人R,也是臭东西,只有傻瓜

    才吃。哎哟,我靴子在雪地里弄得这么脏。”说着从盘中抓起

    一大块煮得香喷喷的红烧牛R,便往左脚的皮靴上擦去。靴

    帮上本来溅满了泥浆,这么一擦,半边靴帮上泥浆去尽,牛

    R的油脂涂将上去,登时光可鉴人。

    酒保见她用厨房中大师父着意烹调的牛R来擦靴子,大

    是心痛,站在一旁,不住的唉声叹气。

    阿紫问道:“你叹什么气?”酒保道:“小店的红烧牛R,

    向来算得是长台镇上一绝,远近一百里内提起来,谁都要大

    拇指一翘,喉头咕咕咕的直吞馋涎,姑娘却拿来擦皮靴,这

    个……这个……”阿紫瞪了他一眼,道:“这个什么?”酒保

    道:“似乎太委屈了一点。”阿紫道:“你说委屈了我的鞋子?

    牛R是牛身上来的,皮靴也是牛身上来的,也不算什么委屈。

    喂,你们店中还有什么拿手菜肴?说些出来听听。”酒保道:

    “拿手小菜自然是有的,不过价钱不这么便宜。”阿紫从怀中

    又取出一锭银子,当的一声,抛在桌上,问道:“这够了么?”

    酒保见这锭银子足足有五两重,两整桌的酒菜也够了,忙

    陪笑道:“够啦,够啦,怎么不够?小店拿手的菜肴,有酒糟

    鲤鱼、白切羊羔、酱猪R……”阿紫道:“很好,每样给煮三

    盆。”

    酒保道:“姑娘要尝尝滋味嘛,我瞧每样有一盆也够了

    ……”阿紫沉着脸道:“我说要三盆便是三盆,你管得着么?”

    酒保道:“是,是!”拉长了声音,叫道:“酒糟鲤鱼三盆哪!

    白切羊羔三盆哪……”

    萧峰在一旁冷眼旁观,知道这小姑娘明着和酒保捣蛋,实

    则是逗引自己C嘴,当下偏给她来个不理不睬,自顾自的喝

    酒赏雪。

    过了一会,白切羊羔先送上来了。阿紫道:“一盆留在这

    里,一盆送去给那位爷台,一盆放在那张桌上。那边给放上

    碗筷,斟上好酒。”酒保道:“还有客人来么?”阿紫瞪了他一

    眼,道:“你这么多嘴,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酒保伸了伸

    舌头,笑道:“要割我的舌头么,只怕姑娘没这本事。”

    萧峰心中一动,向他横了一眼,心道:“你这可不是自己

    找死?胆敢向这小魔头说这种话?”

    酒保将羊羔送到萧峰桌上,萧峰也不说话,提筷就吃。过

    了一会,酒糟鲤鱼、酱猪R等陆续送上,仍是每样三盆,一

    盆给萧峰,一盆给阿紫,一盆放在另一桌上。萧峰来者不拒,

    一一照吃。阿紫每盆只尝了一筷,便道:“臭的、烂的,只配

    给猪狗吃。”抓起羊羔、鲤鱼、猪R,去擦靴子。酒保虽然心

    痛,却也无可奈何。

    萧峰眼见窗外,寻思:“这小魔头当真讨厌,给她缠上了

    身,后患无穷。阿朱托我照料她,这人是个鬼精灵,她要照

    料自己绰绰有余,压根儿用不着我C心。我还是避之则吉,眼

    不见为净。”

    正想到此处,忽见远处一人在雪地中走来。隆冬腊月,这

    人却只穿一身黄葛布单衫,似乎丝毫不觉寒冷。片刻间来到

    近处,但见他四十来岁年纪,双耳上各垂着一只亮晃晃的黄

    金大环,狮鼻阔口,形貌颇为凶狠诡异,显然不是中土人物。

    这人来到酒店门前,掀帘而入,见到阿紫,微微一怔,随

    即脸有喜色,要想说话,却又忍住,便在一张桌旁坐了下来。

    阿紫道:“有酒有R,你如何不吃?”那人见到一张空着

    座位的桌上布满酒菜,说道:“是给我要的么?多谢师妹了。”

    说着走过去坐下,从怀中取出一把金柄小刀,切割牛R,用

    手抓起来便吃,吃几块R,喝一碗酒,酒量倒也不弱。

    萧峰心道:“原来这人是星宿海老怪的徒儿。”他本来不

    喜此人的形貌举止,但见他酒量颇佳,便觉倒也并不十分讨

    厌。

    阿紫见他喝干了一壶酒,对酒保道:“这些酒拿过去,给

    那位爷台。”说着双手伸到面前的酒碗之中,搅了几下,洗去

    手上的油腻R汁,然后将酒碗一推。酒保心想:“这酒还能喝

    么?”

    阿紫见他神情犹豫,不端酒碗,催道:“快拿过去啊,人

    家等着喝酒哪。”酒保笑道:“姑娘你又来啦,这碗酒怎么还

    能喝?”阿紫板起了脸道:“谁说不能喝?你嫌我手脏么?这

    么着,你喝一口酒,我给你一锭银子。”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锭

    一两重的小元宝来,放在桌上。酒保大喜,说道:“喝一口酒

    便给一两银子,可太好了。别说姑娘不过洗洗手,就是洗过

    脚的洗脚水,我也喝了。”说着端起酒碗,呷了一大口。

    不料酒水入口,便如一块烧红的热铁炙烙舌头一般,剧

    痛难当,酒保“哇”的一声,口一张,酒水乱喷而出,只痛

    得他双脚乱跳,大叫:“我的娘啊!哎唷,我的娘啊!”萧峰

    见他这等神情,倒也吃了一惊,只听得他叫声越来越模糊,显

    是舌头肿了起来。

    酒店中掌柜的、大师父、烧火的、别的酒保听得叫声,都

    涌了过来,纷纷询问:“什么事?什么事?”那酒保双手扯着

    自己面颊,已不能说话,伸出舌头来,只见舌头肿得已比平

    常大了三倍,通体乌黑。萧峰又是一惊:“那是中了剧毒。这

    个魔头的手指只在酒中浸了一会,这碗酒就毒得如此厉害。”

    众人见到那酒保舌头的异状,无不惊惶,七张八嘴的乱

    嚷:“碰到了什么毒物?”“是给蝎子螯上了么?”“哎唷,这可

    不得了,快,快去请大夫!”

    那酒保伸手指着阿紫,突然走到她面前,跪倒在地,咚

    咚咚磕头。阿紫笑道:“哎唷,这可当不起,你求我什么事啊?”

    酒保仰起头来,指指自己舌头,又不住磕头。阿紫笑道:“要

    给你治治,是不是?”酒保痛得满头大汗,两只手在身上到处

    乱抓乱捏,又是磕头,又是拱手。

    阿紫伸手入怀,取出一把金柄小刀,和那狮鼻人所持的

    刀子全然相同,她左手抓住了那酒保后颈,右手金刀挥去,嗤

    的一声轻响,将他舌尖割去了短短一截。旁观众人失声大叫,

    只见断舌处血如泉涌。那酒保大吃一惊,但鲜血流出,毒性

    便解,舌头上的痛楚登时消了,片刻之间,肿也退了。阿紫

    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拔开瓶塞,用小指指甲挑了些黄色药

    末,弹在他舌尖上,伤口血流立缓。

    那酒保怒既不敢,谢又不甘,神情极是尴尬,只道:“你

    ……你……”舌头给割去了一截,自然话也说不清楚了。

    阿紫将那小锭银子拿在手里,笑道:“我说你喝一口酒,

    就给一两银子,刚才这口酒你吐了出来,那可不算,你再喝

    啊。”酒保双手乱摇,含含糊糊的道:“我……我不要了,我

    不喝。”阿紫将银子收入怀中,笑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

    好像是说,‘要我割的舌头么?只怕姑娘没这本事。’是不是?

    这会儿可是你磕头求割我的,我问你:姑娘有没有这本事呢?”

    那酒保这才恍然,原来此事全因自己适才说错了一句话

    而起,恼恨到了极处,登时便想上前动手,狠狠的打她一顿,

    可是见另外两张桌上各坐着一个魁梧雄壮的男人,显是和她

    一路,便又胆怯。阿紫又道:“你喝不喝啊?”酒保怒道:“老

    ……老子不……”想起随口骂人,只怕又要着她道儿,又惊

    又怒,发足奔向内堂,再也不出来了。

    掌柜等众人纷纷议论,向阿紫怒目而视,各归原处,换

    了个酒保来招呼客人。这酒保见了适才这一场情景,只吓得

    胆战心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萧峰大是恼怒:“那酒保只不过说了句玩话,你就整治得

    他终身残废,以后说话再也无法清楚。小小年纪,行事可忒

    也歹毒。”

    只听阿紫道:“酒保,把这碗酒送去给那位爷台喝。”说

    着向那狮鼻人一指。那酒保见她伸手向酒碗一指,已是全身

    一震,待听她说要将这酒送去给人喝,更加惊惧。阿紫笑道:

    “啊,是了,你不肯拿酒给客人,定是自己想喝了,那也可以,

    这就自己喝罢。”那酒保吓得面无人色,忙道:“不,不,小

    人……小人不喝。”阿紫道:“那你快拿去啊。”那酒保道:

    “是,是。”双手牢牢捧着酒碗,战战兢兢的移到那狮鼻人桌

    上,唯恐不小心溅了半滴出来,双手发抖,酒碗碗底碰到桌

    面时,嗒嗒嗒的直响。

    那狮鼻人两手端起酒碗,定睛凝视,瞧着碗中的酒水,离

    口约有一尺,既不再移近,也不放回桌上。阿紫笑道:“二师

    哥,怎么啦?小妹请你喝酒,你不给面子吗?”

    萧峰心想:“这碗酒剧毒无比,这人当然不会受激,白白

    送了性命。内功再强之人,也未必能抵挡酒中的剧毒。”

    哪知狮鼻人又凝思半晌,举碗就唇,骨嘟骨嘟的直喝下

    肚。萧峰吃了一惊,心道:“这人难道竟有深厚无比的内力,

    能化去这等剧毒?”正惊疑间,只见他已将一大碗酒喝干,把

    酒碗放回桌上,两只大拇指上酒水淋漓,随手便在衣襟上一

    擦。萧峰微一沉思,便知其理:“是了,他喝酒之前两只大拇

    指C入酒中,端着碗半晌不饮,多半他大拇指上有解毒药物,

    以之化去了酒中剧毒。”

    阿紫见他饮干毒酒,登时神色惊惶,强笑道:“二师哥,

    你化毒的本领大进了啊,可喜可贺。”狮鼻人并不理睬,狼吞

    虎咽的一顿大嚼,将桌上菜肴吃了十之八九,拍拍肚皮,站

    起身来,说道:“走罢。”阿紫道:“你请便罢,咱们后会有期。”

    狮鼻人瞪着一对怪眼,道:“什么后会有期?你跟我一起去。”

    阿紫摇头道:“我不去。”走到萧峰身边,说道:“我和这位大

    哥有约在先,要到江南去走一遭。”

    狮鼻人向萧峰瞪了一眼,问道:“这家伙是谁?”阿紫道:

    “什么家伙不家伙的?你说话客气些。他是我姊夫,我是他小

    姨,我们二人是至亲。”狮鼻人道:“你出下题目来,我做了

    文章,你就得听我话。你敢违反本门的门规不成?”

    萧峰心道:“原来阿紫叫他喝这毒酒,乃是出一个难题,

    却不料这人居然接下了。”

    阿紫道:“谁说我出过题目了?你说是喝这碗酒么?哈哈,

    笑死人啦,这碗酒是我给酒保喝的。想不到你堂堂星宿派门

    人,却去喝臭酒保喝过的残酒。人家臭酒保喝了也不死,你

    再去喝,又有什么了不起?我问你,这臭酒保死了没有?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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