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惚,却如经历了一段极长的时刻。他摇了摇头,忙伸掌按住
阿紫后心,将真气内力拚命送将过去。过了好一会,阿紫身
子微微一动。萧峰大喜,叫道:“阿紫,阿紫,你别死,我说
什么也要救活你。”
但阿紫只动了这么一下,又不动了。萧峰甚是焦急,当
即盘膝坐在雪地,将阿紫轻轻扶起,放在自己身前,双掌按
住她背心,将内力缓缓输入她体内。他知阿紫受伤极重,眼
下只有令她保住一口气,暂得不死,徐图挽救,因此以真气
输入她的体内,也是缓缓而行。过得一顿饭时分,他头上冒
出丝丝白气,已是全力而为。
这么连续不断的行功,隔了小半个时辰,阿紫身子微微
一动,轻轻叫了声:“姊夫!”萧峰大喜,继续行功,却不跟
她说话。只觉她身子渐渐温暖,鼻中也有了轻微呼吸。萧峰
心怕功亏一篑,丝毫不停的运送内力。直至中午时分,阿紫
气息稍匀,这才将她横抱怀中,快步而行,却见她脸上已没
半点血色。
他迈开脚步,走得又快又稳,左手仍是按在阿紫背心,不
绝的输以真气。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一个小市镇,镇上并
无客店,只得再向北行,奔出二十余里,才寻到一家简陋的
客店。这客店也无店小二,便是店主自行招呼客人。萧峰要
店主取来一碗热汤,用匙羹舀了,慢慢喂入阿紫口中,但她
只喝得三口,便尽数呕了出来,热汤中满是紫血。
萧峰甚是忧急,心想阿紫这一次受伤,多半治不好了,那
阎王敌薛神医不知到了何处,就算薛神医便在身边,也未必
能治。当日阿朱为少林寺掌门方丈掌力震荡,并非亲身所受,
也已惊险万状,既敷了太行山谭公的治伤灵膏,又蒙薛神医
施救,方得治愈。他虽知阿紫性命难保,却不肯就此罢手,只
是想:“我就算累得筋疲力尽,真气内力全部耗竭,也要支持
到底。我不是为了救她,只是要不负阿朱的嘱托。”
他明知阿紫出手暗算于他在先,当此处境,这一掌若不
击出,自己已送命在她手中。他这等武功高强之人,一遇危
难,心中想也不想,自然而然的便出手御害解难。他被迫打
伤阿紫,就算阿朱在场,也决不会有半句怪责的言语,这是
阿紫自取其祸,与旁人无干,但就因阿朱不能知道,萧峰才
觉得万分对她不起。
这一晚他始终没合眼安睡,直到次日,不断以真气维系
阿紫的性命。当日阿朱受伤,萧峰只在她气息渐趋微弱之时,
这才出手,这时阿紫却片刻也离不开他手掌,否则气息立时
断绝。
第二晚仍是如此,萧峰功力虽强,但两日两晚的劳顿下
来,毕竟也已疲累之极。小客店中所藏的两坛酒早给他喝得
坛底向天,要店主到别处去买,偏生身边又没带多少银两。他
一天不吃饭毫不要紧,一天不喝酒就难过之极,这时渐渐的
心力交瘁,更须以酒提神,心想:“阿紫身上想必带有金钱。”
解开她衣囊,果见有三只小小金元宝、几锭碎银子。他
取了一锭银子,包好衣囊,见衣囊上连有一根紫色丝带,另
一端系在她腰间。萧峰心想:“这小姑娘谨慎得很,生怕衣囊
掉了。这些叮叮当当的东西系在身上,可挺不舒服。”伸手去
解系在她腰带上的丝带扭结。这结打得很实,单用一只手,费
好一会功夫这才解开,一抽之下,只觉丝带的另一端另行系
得有物。那物却藏在她裙内。
他一放手,拍的一声,一件物事落下地来,竟是一座色
作深黄的小小木鼎。
萧峰叹了口气,俯身拾起,放在桌上。木鼎雕琢甚是精
细,木质坚润似玉,木理之中隐隐约约的泛出红丝。萧峰知
道这是星宿派修炼“化功大法”之用,心生厌憎,只看了两
眼,也便不加理会,心想:“这小姑娘当真狡猾,口口声声说
这神木王鼎已交了给我,哪知却系在自己裙内。料得她同门
一来相信确是在我手中,二来也不便搜及她的裙子,是以始
终没有发觉。唉,今日她性命难保,要这等身外之物何用?”
当下招呼店主进来,命他持银两去买酒买R,自己继续
以内力保住阿紫的性命。
到第四日早上,实在支持不住了,只得双手各握阿紫一
只手掌,将她搂在怀里,靠在自己胸前,将内力从她掌心传
将过去,过不多时,双目再也睁不开来,迷迷糊糊的终于合
眼睡着了。但总是挂念着阿紫的生死,睡不了片刻,便又惊
醒,幸好他入睡之后,真气一般的流动,只要手掌不与阿紫
的手掌相离,她气息便不断绝。
这般又过了两天,眼见阿紫一口气虽得勉强吊住,伤势
却没半点好转之象,如此困居于这家小客店中,如何了局?阿
紫偶尔睁开眼来,目光迷茫无神,显然仍是人事不知,更是
一句话也不会说。萧峰苦思无策,心想:“只得抱了她上路,
到道上碰碰运气,在这小客店中苦耽下去,终究不是法子。”
当下左手抱了阿紫,右手拿了她的衣囊塞在怀中,见到
桌上那木鼎,寻思:“这等害人的物事,打碎了罢!”待要一
掌击出,转念又想:“阿紫千辛万苦的盗得此物。眼看她的伤
是好不了啦。临死之时回光返照,会有片刻时分的神智清醒,
定会问起此鼎,那时我取出来给她瞧上一瞧,让她安心而死,
胜于抱恨而终。”
于是伸手取过木鼎,鼎一入手,便觉内中有物蠕蠕而动,
他好生奇怪,凝神一看,只见鼎侧有五个铜钱大的圆孔,木
鼎齐颈处有一道细缝,似乎分为两截。他以小指与无名指挟
住鼎身,以大姆指与中指挟住上半截木鼎向左一旋,果然可
以转动。转了几转,旋开鼎盖,向鼎中瞧去,不禁又是惊奇,
又有些恶心,原来鼎中有两只毒虫正在互相咬啮,一只是蝎
子,另一只是蜈蚣,翻翻滚滚,斗得着实厉害。
数日前将木鼎放到桌上时,鼎内显然并无毒虫,这蜈蚣
与蝎子自是不久之前才爬入鼎中的。萧峰料知这是星宿派收
集毒虫毒物的古怪法门,将木鼎一侧,把蜈蚣和蝎子倒在地
下,一脚踏死,然后旋上鼎盖,包入衣囊。结算了店帐,抱
着阿紫,冲风冒雪的向北行走。
他与中原豪杰结仇已深,却又不愿改装易容,这一路向
北,越行越近大宋京城汴梁,非与中上武林人物相遇不可,一
来不愿再结怨杀人,二来这般抱着阿紫,与人动手着实不便,
是以避开了大路,尽拣荒僻的山野行走。这般奔行数百里,居
然平安无事。
这一日来到一个大市镇,见一家药材店外挂着“世传儒
医王通治赠诊”的木牌,寻思:“小地方也不会有什么名医,
但也不妨去请教一下。”于是抱了阿紫,入内求医。
那儒医王通治搭搭阿紫的脉息,瞧瞧萧峰,又搭搭阿紫
的脉息,再瞧瞧萧峰,脸上神色十分古怪,忽然伸出手指,来
搭萧峰的腕脉。
萧峰怒道:“大夫,是请你看我妹子的病,不是在下自己
求医。”王通治摇了摇头,说道:“我瞧你有病,神智不清,心
神颠倒错乱,要好好治一治。”萧峰道:“我有什么神智不清?”
王通治道:“这位姑娘脉息已停,早就死了,只不过身子尚未
僵硬而已。你抱着她来看什么医生?不是心神错乱么?老兄,
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可太过伤心,还是抱着令妹的尸体,急
速埋葬,这叫做入土为安。”
萧峰哭笑不得,但想这医生的话也非无理,阿紫其实早
已死了,全仗自己的真气维系着她的一线生机,寻常医生如
何懂得?他站起身来,转身出门。
只见一个管家打扮的人匆匆奔进药店,叫道:“快,快,
要最好的老山人参。我家老太爷忽然中风,要断气了,要人
参吊一吊性命。”药店掌柜忙道:“是,是!有上好的老山人
参。”
萧峰听了“老山人参,吊一吊性命”这话,登时想起,一
个人病重将要断气之时,如果喂他几口浓浓的参汤,往往便
可吊住气息,多活得一时三刻,说几句遗言,这情形他本也
知道,只是没想到可以用在阿紫身上。但见那掌柜取出一只
红木匣子,珍而重之的推开匣盖,现出三枝手指粗细的人参
来。萧峰曾听人说过,人参越粗大越好,表皮上皱纹愈多愈
深,便愈名贵,如果形如人身,头手足俱全,那便是年深月
久的极品了。这三枝人参看来也只寻常之物,并没什么了不
起。那管家拣了一枝,匆匆走了。
萧峰取出一锭金子,将余下的两枝都买了。药店中原有
代客煎药之具,当即熬成参汤,慢慢喂给阿紫喝了几口。她
这一次居然并不吐出。又喂她喝了几口后,萧峰察觉到她脉
搏跳动略有增强,呼吸似也顺畅了些,不由得心中一喜。
那儒医生王通治在一旁瞧着。却连连摇头,说道:“老兄,
人参得来不易,糟蹋了甚是可惜。人参又不是灵芝仙草,如
果连死人也救得活,有钱之人就永远不死了。”
萧峰这几日来片刻也不能离开阿紫,心中郁闷已久,听
得这王通治在一旁啰里啰唆,冷言冷语,不由得怒从心起,反
手便想一掌击出,但手臂微动之际,立即克制:“乱打不会武
功之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当即收住了手,抱起阿紫,奔出
药店。隐隐听到王通治还在冷笑而言:“这汉子真是胡涂,抱
着个死人奔来奔去,看来他自己也是命不久矣!”这大夫却不
知自己适才已到鬼门关去转了一遭,萧峰这一掌若是一怒击
出,便是十个王通治,也通统不治了。
萧峰出了药店,寻思:“素闻老山人参产于长白山一带苦
寒之地,不如便去碰碰运气。虽然要救活阿紫是千难万难,但
只要能使她在人间多留一日,阿朱在天之灵,心中也必多一
分喜慰。”
当下折而向右,取道往东北方而去。一路上遇到药店,便
进去购买人参,后来金银用完了,老实不客气的闯进店去,伸
手便取,几名药店伙计又如何阻得他住?阿紫服食大量人参
之后,居然偶尔能睁开眼来,轻轻叫声:“姊夫!”晚间入睡
之时,若有几个时辰不给她接续真气,她也能自行微微呼吸。
如此渐行渐寒,萧峰终于抱着阿紫,来到长白山中。虽
说长白山中多产人参,但若不是熟知地势和采参法门的老年
参客,便是寻上一年半载,也未必能寻到一枝。萧峰不断向
北,路上行人渐稀,到得后来,满眼是森林长草,高披堆雪,
连行数日,竟一个人也见不到。不由得暗暗叫苦:“糟了,糟
了!遍地积雪,却如何挖参?还是回到人参的集散之地,有
钱便买,无钱便抢。”于是抱着阿紫,又走了回来。
其时天寒地冻,地下积雪数尺,难行之极,若不是他武
功卓绝,这般抱着一人行走,就算不冻死,也早陷在大雪之
中,脱身不得了。
行到第三日上,天色Y沉,看来大风雪便要刮起,一眼
望将出去,前后左右尽是皑皑白雪,雪地中别说望不见行人
足印,连野兽的足迹也无。萧峰四顾茫然,便如处身于无边
无际的大海之中,风声尖锐,在耳边呼啸来去。
萧峰知道早已迷路,数次跃上大树瞭望,四下里尽是白
雪覆盖的森林,又哪里分得出东西南北?他生怕阿紫受寒。解
开自己长袍将她裹在怀里。他虽然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但
这时茫茫宇宙之间,似乎使剩下他孤另另一人,也不禁颇有
惧意。倘若真的只是他一人,那也罢了,雪海虽大,终究困
他不住,可是他怀中还抱着个昏昏沉沉、半生不死的小阿紫!
他已接连三天没有吃饭,想打只松J野兔,却也瞧不见
半点影子,寻思:“这般乱闯,终究闯不出去,且在林中憩息
一宵,等雪住了,瞧到日月星辰,便能辨别方向。”在林中找
了个背风处,捡些枯柴,生起火来。火堆烧得大了,身上便
颇有暖意。他只饿得腹中咕咕直响,见树根处生着些草菌,颜
色灰白,看来无毒,便在火堆旁烤了一些,聊以充饥。
吃了二十几只草菌后,精神略振,扶着阿紫靠在自己胸
前烤火。正要闭眼入睡,猛听得“呜哗”一声大叫,却是虎
啸之声。萧峰大喜:“有大虫送上门来,可有虎R吃了。”侧
耳听去,共有两头老虎从雪地中奔驰而来,随即又听到吆喝
之声,似是有人在追逐老虎。
他听到人声,更是喜欢,耳听得两头大虫向西急奔,当
即把阿紫轻轻放在火堆旁,展开轻功,从斜路上迎了过去。这
时雪下得正大,北风又劲,卷得漫天尽是白茫茫的一团。
只奔出十余丈,便见雪地中两头斑斓猛虎咆哮而来,后
面一条大汉身披兽衣,挺着一柄长大铁叉,急步追逐。两头
猛虎躯体巨大,奔跑了一阵,其中一头便回头咆哮,向那猎
人扑去。那汉子虎叉挺出,对准猛虎的咽喉刺去。这猛虎行
动便捷,一掉头,便避开了虎叉,第二头猛虎又向那人扑去。
那猎人身手极快,倒转铁叉,拍的一响,叉柄在猛虎腰
间重重打了一下。那猛虎吃痛,大吼一声,挟着尾巴,掉头
便奔。另一头老虎也不再恋战,跟着走了。萧峰见这猎人身
手矫健,膂力雄强,但不似会什么武功,只是熟知野兽习性,
猛虎尚未扑出,他铁叉已候在虎头必到之处,正所谓料敌机
先,但要一举刺死两头猛虎,看来却也不易。
萧峰叫道:“老兄,我来帮你打虎。”斜刺里冲将过去,拦
住了两头猛虎的去路,那猎人见萧峰斗然冲出,吃了一惊,大
声呼喝叫嚷,说的不是汉人语言。萧峰不知他说些什么,当
下也不理会,提起右手,对准一头老虎额脑门便是一掌,砰
的一声响,那头猛虎翻身摔了个筋斗,吼声如雷,又向萧峰
扑来。
萧峰适才这一掌使了七成力,纵是武功高强之士,受在
身上也非脑浆迸裂不可,但猛虎头坚骨粗,这一记裂石开碑
的掌力打在头上,居然只不过摔了个筋斗,又即扑上。萧峰
赞道:“好家伙,真有你的!”侧身避开,右手自上向下斜掠,
擦的一声,斩在猛虎腰间。这一斩他加了一成力,那猛虎向
前冲出几步,脚步蹒跚,随即没命价纵跃奔逃。萧峰抢上两
步,右手一挽,已抓住了虎尾,大喝一声,左手也抓到了虎
尾之上,奋起神力,双手使劲回拉,那猛虎正自发力前冲,被
他这么一拉,两股劲力一迸,虎身直飞向半空。
那猎人提着铁叉,正在和另一头猛虎厮斗,突见萧峰竟
将猛虎摔向空中,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只见那猛虎在半空
中张开大口,伸出利爪,从空扑落。萧峰一声断喝,双掌齐
出,拍的一声闷响,击在猛虎的肚腹之上。虎腹是柔软之处,
这一招“排云双掌”正是萧峰的得意功夫,那大虫登时五脏
碎裂,在地下翻滚一会,倒在雪中死了。
那猎人心下好生敬佩,人家空手毙虎,自己手有铁叉,倘
若连这头老虎也杀不了,岂不叫人小觑了?当下左刺一叉,右
刺一叉,一叉又一叉往老虎身上招呼。那猛虎身中数叉,更
激发了凶性,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纵身向那人扑去。
那猎人侧身避开,铁叉横戳,噗的一声,刺入猛虎的头
颈,双手往上一抬,那猛虎惨号声中,翻倒在地。那人双臂
使力,将猛虎牢牢的钉在雪地之中。但听得喀喇喇一声响,他
上身的兽皮衣服背上裂开一条大缝,露出光秃秃的背脊,肌
R虬结,甚是雄伟。萧峰看了,暗赞一声:“好汉子!”只见
那头猛虎肚腹向天,四只爪子凌空乱搔乱爬,过了一会,终
于不动了。
那猎人提起铁叉,哈哈大笑,转过身来,向萧峰双手大
拇指一翘,说了几句话。萧峰虽不懂他的言语,但瞧这神情,
知道他是称赞自己英雄了得,于是学着他样,也是双手大拇
指一翘,说道:“英雄,英雄!”
那人大喜,指指自己鼻尖,说道:“完颜阿骨打!”萧峰
料想这是他的姓名,便也指指自己的鼻尖,道:“萧峰!”那
人道:“萧峰?契丹?”萧峰点点头,道:“契丹!你?”伸手
指着他询问,那人道:“完颜阿骨打!女真!”
萧峰素闻辽国之东、高丽之北有个部族,名叫女真,族
人勇悍善战,原来这完颜阿骨打便是女真人。虽然言语不通,
但茫茫雪海中遇到一个同伴,总是欢喜,当下比划手势,告
诉他还有一个同伴,提起死虎,向阿紫躺卧之处走去。阿骨
打拖了死虎,跟随其后。
猛虎新死,血未凝结,萧峰倒提虎身,割开虎喉,将虎
血灌入阿紫口中。阿紫睁不开眼来,却能吞咽虎血,喝了十
余口才罢。萧峰甚喜,撕下两条虎腿,便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阿骨打见他空手撕烂虎身,如撕熟J,这等手劲实是见所未
见,闻所未闻,呆呆的瞧着他一双手,看了半晌,伸出手掌
去轻轻抚摸他手腕手臂,满脸敬仰之色。
虎R烤熟后,萧峰和阿骨打吃了个饱。阿骨打做手势问
起来意,萧峰打手势说是挖掘人参替阿紫医病,以致迷路。阿
骨打哈哈大笑,一阵比划,说道要人参容易得紧,随我去要
多少有多少。萧峰大喜,站起身来,左手抱起了阿紫,右手
便提起了一头死虎。阿骨打又是拇指一翘,赞他:“好大的气
力!”
阿骨打对这一带地势甚熟,虽在大风雪中也不会迷路。两
人走到天黑,便在林中住宿,天明又行。如此一路向西,走
了两天,到第三天午间,萧峰见雪地中脚印甚多。阿骨打连
打手势,说道离族人已近。果然转过两个山坳,只见东南方
山坡上黑压压的扎了数百座兽皮营帐。阿骨打撮唇作哨,营
帐中便有人迎了出来。
萧峰随着阿骨打走近,只见每一座营帐前都生了火堆,火
堆旁围满女人,在缝补兽皮、腌猎兽R。阿骨打带着萧峰走
向中间一座最大的营帐,挑帐而入。萧峰跟了进去。帐中十
余人围坐,正自饮酒,一见阿骨打,大声欢呼起来。阿骨打
指着萧峰,连比带说,萧峰瞧着他的模样,料知他是在叙述
自己空手毙虎的情形。众人纷纷围到萧峰身边,伸手翘起大
拇指,不住口的称赞。
正热闹间,走了一个买卖人打扮的汉人进来,向萧峰道:
“这位爷台,会说汉话么?”萧峰喜道:“会说,会说。”
问起情由,原来此处是女真人族长的帐幕。居中那黑须
老者便是族长和哩布。他共有十一个儿子,个个英雄了得。阿
骨打是他次子。这汉人名叫许卓诚,每年冬天到这里来收购
人参、毛皮,直到开春方去。许卓诚会说女真话,当下便做
了萧峰的通译。女真人与契丹人本来时相攻战,但最敬佩的
是英雄好汉。那完颜阿骨打精明干练,极得父亲喜爱,族人
对他也都甚是爱戴,他既没口子的赞誉萧峰,人人便也不以
萧峰是契丹人为嫌,待以上宾之礼。
阿骨打让出自己的帐幕给萧峰和阿紫居住。萧峰推谢了
几句,阿骨打执意不肯。萧峰见对方意诚,也就住了进去。
当晚女真族人大摆筵席,欢迎萧峰,那两头猛虎之R,自
也作了席上之珍。萧峰半月来唇不沾酒,这时女真族人一皮
袋、一皮袋的烈酒取将出来,萧峰喝了一袋又是一袋,意兴
酣畅。女真人所酿的酒入口辛辣,酒味极劣,但性子猛烈,常
人喝不到小半袋便就醉了,萧峰连尽十余袋,却仍是面不改
色。女真人以酒量宏大为真好汉,他如何空手杀虎,众人并
不亲见,但这般喝酒,便十个女真大汉加起来也比不过,自
是人人敬畏。
许卓诚见女真人对他敬重,便也十分的奉承于他。萧峰
闲居无事,日间和阿骨打同去打猎,天黑之后,便跟着许卓
诚学说女真话。学得四五成后,心想自己是契丹人,却不会
说契丹话,未免说不过去,于是又跟他学契丹话。许卓诚多
在各地行走,不论契丹话、西夏话,或女真话都说得十分流
利。萧峰学话的本事并不聪明,但女真话和契丹话都远较汉
话简易,时日既久,终于也能辞可达意,不必再需通译了。
匆匆数月,冬尽春来,阿紫每日以人参为粮,伤势颇有
起色。女真人在荒山野岭中挖得的人参,都是年深月久的上
品,真比黄金也还贵重。萧峰出猎一次,定能打得不少野兽,
换了人参来给阿紫当饭吃。纵是富豪之家,如有一位小姐这
般吃参,只怕也要吃穷了。萧峰每日仍须以内力助她运气,其
时每天一两次已足,不必像先前那般掌不离身。阿紫有时勉
强也可说几句话,但四肢乏力,无法动弹,一切起居饮食,全
由萧峰照料。他念及阿朱的深情,甘任其劳,反觉多服侍阿
紫一次,便多报答了阿朱一分,心下反觉欣慰。
这一日阿骨打率领了十余名族人,要到西北山岭去打大
熊,邀萧峰同去,说道大熊毛皮既厚,油脂又多,熊掌肥美,
熊胆更于治伤极具灵效。萧峰见阿紫精神甚好,自己尽可放
心出猎,便欣然就道。一行人天没亮便出发了,直趋向北。
其时已是初夏,冰雪消融,地下泥泞,森林中满是烂枝
烂叶,甚是难行,但这些女真人脚力轻健,仍走得极快。到
得午间,一名老猎人叫了起来:“熊!熊!”各人顺着他所指
之外瞧去,只见远处烂泥地中一个大大的脚印,隔不多远,又
是一个,正是大熊的足迹,众人兴高采烈,跟着脚印追去。
大熊的脚掌踏在烂泥之中,深及数寸,便小孩也会跟踪,
一行人大声吆喝,快步而前。只见脚印一路向西,后来离了
泥泞的森林,来到草原之上,众人奔得更加快了。
正奔驰间,忽听得马蹄声大作,前面尘头飞扬,一大队
人马疾驰而来。但见一头大黑熊转身奔来,后面七八十各乘
高头大马,吆喝追逐,这些人有的手执长矛,有的拿着弓箭,
个个神情剽悍。
阿骨打叫道:“是契丹人!他们人多,快走!快走!”萧
峰听说是自己族人,心起亲近之意,见阿骨打等转身奔跑,他
却并不便行,站着要看个明白。
那些契丹人却叫了起来:“女真蛮子,放箭!放箭!”只
听得嗖嗖之声不绝,羽箭纷纷S来。萧峰心下着恼:“怎地没
来由的一见面便放箭,也不问个清楚。”几枝箭S到身前,都
给他伸手拨落。却听得“啊”的一声惨叫,那女真老猎人背
心中箭,伏地而死。
阿骨打领着众人奔到一个土坡之后,伏在地下,弯弓搭
箭,也S倒了两名契丹人。萧峰处身其间,不知帮那一边才
好。
契丹人的羽箭却不住向萧峰S来。萧峰接住一枝箭,随
手挥舞,将来箭一一拍落,大声叫道:“干什么啊?为什么话
也没说,便动手杀人!”阿骨打在土坡上叫道:“萧峰,萧峰,
快来,他们不知你是契丹人!”
便在此时,两名契丹人挺着长矛,纵马向萧峰直冲过来,
双矛齐起,分从左右刺到。
萧峰不愿伤害自己族人,双手分别抓住矛杆,轻轻一抖,
两名契丹倒撞下马。萧峰以矛杆挑起二人身子掷出。那二人
在半空中啊啊大叫,飞回本阵,摔在地下,半晌爬不起来。阿
骨打等女真人大声叫好。
契丹人中一个红袍中年汉子大声吆喝,发施号令。数十
名契丹人展开两翼,包抄过来,去拦截阿骨打等人的后路。那
红袍人身周,尚拥着数十人。
阿骨打见势头不妙,大声呼啸,招呼族人和萧峰逃走。契
丹人箭如雨下,又S倒了几名女真人。女真人强弓硬弩,箭
无虚发,顷刻间也S死了十来名契丹骑士,只是寡不敌众,边
S边逃。
萧峰见这些契丹人蛮不讲理,虽说是自己族人,却也顾
不得了,抢过一张硬弓,嗖嗖嗖嗖,连发四箭,每一枝箭都
S在一名契丹人的肩头或是大腿,四人都摔下马来,却没送
命。这红袍人几声吆喝,那些契丹人纵马追来,极是勇悍。
萧峰眼见同来的伙伴之中,只有阿骨打和五名青年汉子
还在一面奔逃,一面放箭,其余的都已被契丹人S死。大草
原上无处隐蔽,看来再斗下去,连阿骨打都要被杀。这些时
候来女真人对自己待若上宾,倘连好朋友遇到危难也不能保
护,还说什么英雄好汉?但若大杀一阵,将这些契丹人杀得
知难而退,势必多伤本族族人的性命,只有擒住这个为首的
红袍人,*他下令退却,方能使两下斗罢。
他心念已定,以契丹语大声叫道:“喂,你们快退回去!
如果再不退兵,我可要不客气了。”呼呼呼三声响处,三枝长
矛迎面掷来。萧峰心道:“你们这些人当真不知好歹!”身形
一矮,向那红袍人疾冲过去。
阿骨打见他涉险,叫道:“使不得,萧峰快回来!”
萧峰不理,一股劲的向前急奔。众契丹人纷纷呼喝,长
矛羽箭都向他身上招呼。萧峰接过一枝长矛,折为两截,拿
了半截矛身,便如是一把长剑一般,将S来的兵刃一一拨开,
步履如飞,直抢到那红袍人马前。
那红袍人满腮虬髯,神情威武,见萧峰攻来,竟毫不惊
慌,从左右护卫手中接过三枝标枪,嗖的一枪向萧峰掷来。萧
峰一伸手,便接住了标枪,待第二枝枪到,又已接住。他双
臂一振,两枝标枪激S而出,将红袍人的左右护卫刺下马来。
红袍人喝道:“好本事!”第三枪迎面又已掷到。萧峰左掌上
伸,拨转枪头,借力打力,那标枪激S如风,C入了红袍人
坐骑的胸口。
那红袍人叫道“啊哟!”跃离马背。萧峰猱身而上,左臂
伸出,已抓住他右肩。只听得背后金刃刺风,他足下一点,向
前弹出丈余,托托两声响,两枝长矛C入了地下。萧峰抱着
那红袍人向左跃起,落在一名契丹骑士身后,将他一掌打落
马背,便纵马驰开。
那红袍人挥拳殴击萧峰门面。萧峰左臂只一挟,那人便
动弹不得。萧峰喝道:“你叫他们退去,否则当场便挟死了你。”
红袍人无奈,只得叫道:“大家退开,不用斗了。”
契丹人纷纷抢到萧峰身前,想要救人。萧峰以断矛矛头
对准红袍人的右颊,喝道:“要不要刺死了他?”
一名契丹老者喝道:“快放开咱们首领,否则立时把你五
马分尸。”
萧峰哈哈大笑,呼的一掌,向那老者凌空劈了过去。他
这一掌意在立威,吓倒众人,以免多有杀伤,是以手上的劲
力使得十足,但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那契丹老汉为掌力所激,
从马背上直飞了出去,摔出数丈之外,口中狂喷鲜血,眼见
不活了。
众契丹人从未见过这等劈空掌的神技,掌力无影无踪,犹
如妖法,不约而同的一齐勒马退后,神色惊恐异常,只怕萧
峰向自己一掌击了过来。
萧峰叫道:“你们再不退开,我先将他一掌打死!”说着
举起手掌,作势要向那红袍人头顶击落。
红袍人叫道:“你们退开,大家后退!”众人勒马向后退
了几步,但仍不肯就此离去。
萧峰寻思:“这一带都是平原旷野,倘若放了他们的首领,
这些契丹人骑马追来,终究不能逃脱。”向红袍人道:“你叫
他们送八匹马过来。”红袍人依言吩咐。契丹骑士牵了八匹马
过来,交给阿骨打。
阿骨打恼恨这些契丹人杀他同伴,砰的一拳,将一名牵
马的契丹骑士打了个筋斗。契丹虽然人众,竟不敢还手。
萧峰又道:“你再下号令,叫各人将坐骑都宰了,一匹也
不能留。”
那红袍人倒也爽快,竟不争辩,大声传令,“人人下马,
将坐骑宰了。”众骑士毫不思索的跃下马背,或用佩刀,或用
长矛,将自己的马匹都杀死了。
萧峰没料到众武士竟如此驯从,暗生赞佩之意,心想:
“这红袍人看来位望着实不低,随口一句话,众武士竟半分违
拗的意思也无。契丹人如此军令严明,无怪和宋人打仗,总
是胜多败少。”说道:“你叫各人回去,不许追来。有一个人
追来,我斩去你一只手;有两个人追来,我斩你双手;四个
人追来,斩你四肢!”
红袍人气得须髯戟张,但在他挟持之下,无可奈何,只
得传令道:“各人回去,调动人马,直捣女真人巢X!”众武
士齐声道:“遵命!”一齐躬身。
萧峰掉转马头,等阿骨打等六人都上了马,一行人向东
来原路急驰回去。驰出数里后,萧峰见契丹人果然并不追来,
便跃到另一匹坐骑鞍上,让那红袍人自乘一马。
八人马不停蹄的回到大营。阿骨打向他父亲和哩布禀告
如何遇敌、如何得蒙萧峰相救、如何擒得契丹的首领。和哩
布甚喜,道:“好,将那契丹狗子押上来。”
那红袍人进入帐内,仍是神态威武,直立不屈。和哩布
知他是契丹的贵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辽国官居何职?”
那人昂然道:”我又不是你捉来的,你怎配问我?”契丹人和
女真人都有惯例,凡俘虏了敌人,便是属于俘获者私人的奴
隶。和哩布哈哈一笑,道:“也说得是!”
那红袍人走到萧峰身前,右腿一曲,单膝下跪,右手加
额,说道:“主人,你当真英雄了得,我打你不过,何况我们
人多,仍然输了。我为你俘获,绝无怨言。你若放我回去,我
以黄金五十两、白银五百两、骏马三十匹奉献。”
阿骨打的叔父颇拉苏道:“你是契丹大贵人,这样的赎金
大大不够,萧兄弟,你叫他送黄金五百两、白银五千两、骏
马三百匹来赎取。”这颇拉苏精明能干,将赎金加了十倍,原
是漫天讨价之意。本来黄金五十两、白银五百两、骏马三十
匹,以女真人生活之简陋,已是罕有的巨财,女真人和契丹
人交战数十年,从未听见过如此巨额的赎款,如果这红袍贵
人不肯再加,那么照他应许的数额接纳,也是一笔大横财了。
不料那红袍人竟不躇踌,一口答允:“好,就是这么办!”
帐中一干女真人听了都是大吃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
耳朵。契丹、女真两族族人撒谎骗人,当然也不是没有,但
交易买卖,或是许下诺言,却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从
无说过后不作数的,何况这时谈论的是赎金数额,倘若契丹
人缴纳不足,或是意欲反悔,这红袍人便不能回归本族,因
此空言许诺根本无用。颇拉苏还怕他被俘后惊慌过甚,神智
不清,说道:“喂,你听清楚了没有?我说的是黄金五百两、
白银五千两、骏马三百匹?”
红袍人神态傲慢,冷冷的道:“黄金五百两、白银五千两、
骏马三百匹,何足道哉?我大辽国富有天下,也不会将这区
区之数放在眼内。”他转身对着萧峰,神色登时转为恭谨,道:
“主人,我只听你一人吩咐,别人的话,我不再理了。”颇拉
苏道:“萧兄弟,你问问他,他到底是辽国的什么贵人大官?”
萧峰还未出口,那人道:“主人,你若定要问我出身来历,我
只有胡乱捏造,欺骗于你,谅你也难知真假。但你是英雄好
汉,我也是英雄好汉,我不愿骗你,因此你不用问了。”
萧峰左手一翻,从腰间拔出佩刀,右掌击向刀背,拍的
一声,一柄刀登时弯了下来,厉声喝道:“你胆敢不说?我手
掌在你脑袋上这么一劈,那便如何?”
红袍人却不惊惶,右手大拇指一竖,说道:“好本领,好
功夫!今日得见当世第一的大英雄,真算不枉了。萧英雄,你
以力威*,要我违心屈从,那可办不到。你要杀便杀。契丹
人虽然斗你不过,骨气却跟你是一般的硬朗。”
萧峰哈哈大笑,道:“好,好!我不在这里杀你。若是我
一刀将你杀了,你未必心服,咱们走得远远的,再去恶斗一
场。”
和哩布和颇拉苏齐声劝道:“萧兄弟,这人杀了可惜,不
如留着收取赎金的好。你若生气,不妨用木G皮鞭狠狠打他
一顿。”
萧峰道:“不!他要充好汉,我偏不给他充。”向女真人
借了两枝长矛,两副弓箭,拉着红袍人的手腕,同出大帐,自
己翻身上马,说道:“上马罢!”红袍人毫不畏缩,明知与萧
峰相斗是必死无疑,他说要再斗一场,直如猫儿捉住了耗子,
要戏弄一番再杀而已,却也凛然不惧,一跃上马,径向北去。
萧崎纵马跟随其后,两人驰出数里。萧峰道:“转向西行!”
红袍人道:“此地风景甚佳,我就死在这里好了。”萧峰道:
“接住!”将长矛、弓箭掷了过去。那人一一接住,大声道:
“萧英雄,我明知不是对手,但契丹人宁死不屈!我要出手了!”
萧峰道:“且慢,接住!”又将自己手中的长矛和弓箭掷了过
去,两手空空,按辔微笑。红袍人大怒,叫道:“嘿,你要空
手和我相斗,未免辱人太甚!”
萧峰摇头道:“不是!萧某生平敬重的是英雄,爱惜的是
好汉。你武功虽不如我,却是大大的英雄好汉,萧某交了你
这个朋友!你回自族去罢。”
红袍人大吃一惊,问道:“什……什么?”萧峰微笑道:
“我说萧某当你是好朋友,让你平安回家!”红袍人从鬼门关
中转了过来,自是喜不自胜,问道:“你真的放我回去?你……
你到底是何用意?我回去后将赎金再加十倍,送来给你。”萧
峰怫然道:“我当你是朋友,你如何不当我是朋友?萧峰是堂
堂汉子,岂贪身外的财物?”
红袍人道:“是,是!”掷下兵刃,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俯首下拜,说道:“多谢恩公饶命。”萧峰跪下还礼,说道:
“萧某不杀朋友,也不敢受朋友跪拜。倘若是奴隶之辈,萧某
受得他的跪拜,也就不肯饶他性命。”
红袍人更加喜欢,站起身来,说道:“萧英雄,你口口声
声当我是朋友,我就跟你结义为兄弟,如何?”
萧峰艺成以后,便即入了丐帮。帮中辈份分得甚严,自
帮主、副帮主以下,有传功、执法长老,四大护法长老,以
及各舵香主、八袋弟子、七袋弟子以至不负布袋的弟子。他
只有积功递升,却没和人拜把子结兄弟,只有在无锡与段誉
一场赌酒,相互倾慕,这才结为金兰之交。这时听那红袍人
这么说,想起当年在中原交遍天下英豪,今日落得蛮邦索居,
委实落魄之极,居然有人提起此事,不禁感慨,又见这红袍
人气度豪迈,着实是条好汉子,便道:“甚好,甚好,在下萧
峰,今年三十一岁。尊兄贵庚?”那人笑道:“在下耶律基,却
比恩公大了一十三岁。”萧峰道:“兄长如何还称小弟为恩公?
你是大哥,受我一拜。”说着便拜了下去。耶律基急忙还礼。
两人当下将三枝长箭C在地下,点燃箭尾羽毛,作为香
烛,向天拜了八拜,结为兄弟。
耶律基心下甚喜,说道:“兄弟,你姓萧,倒似是我契丹
人一般。”萧峰道:“不瞒兄长说,小弟原是契丹人。”说着解
开衣衫,露出胸口刺着的那个青色狼头。
耶律基一见大喜,说道:“果然不错,你是我契丹的后族
族人。兄弟,女真之地甚是寒苦,不如随我同赴上京,共享
富贵。”萧峰道:“多谢哥哥好意,可是小弟素来贫贱,富贵
生活是过不来的。小弟在女真人那里居住,打猎吃酒,倒也
逍遥快活。日后思念哥哥,自当前来辽国寻访。”他和阿紫分
别已久,记挂她伤势,道:“哥哥,你早些回去罢,以免家人
和部属牵挂。”当下两人行礼而别。
萧峰掉转马头回来,只见阿骨打率领了十余名族人前来
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