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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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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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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猜想是走岔了道,重行回头奔行二十余里,向途人打听,谁

    都没见到六个和尚。这般来回疾行,居然丝毫不觉疲累,眼

    看天黑,肚里却饿起来了,走到一处镇甸的饭店之中,坐下

    来要了两碗素面。

    素面一时未能煮起,虚竹不住向着店外大道东张西望,忽

    听得身旁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和尚,你在等什么人么?”虚

    竹转过头来,见西首靠窗的座头上坐着个青衫少年,秀眉星

    目,皮色白净,相貌极美,约莫十七八岁年纪,正自笑吟吟

    的望着他。

    虚竹道:“正是!请问小相公,你可见到六个和尚么?”那

    少年道:“没见到六个和尚,一个和尚倒看见的。”虚竹道:

    “嗯,一个和尚,请问相公在何处见到。”那少年道:“便在这

    家饭店中见到。”

    虚竹心想:“一个和尚,那便不是慧方师伯他们一干人了。

    但既是僧人,说不定也能打听到一些消息。”问道:“请问相

    公,那和尚是何等模样?多大年纪?往何方而去?”

    那少年微笑道:“这个和尚高额大耳,阔口厚唇,鼻孔朝

    天,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他是在这饭店之中等吃两碗素面,

    尚未动身。”

    虚竹哈哈一笑,说道:“小相公原来说的是我。”那少年

    道:“相公便是相公,为什么要加个‘小’字?我只叫你和尚,

    可不叫你作小和尚。”这少年说来声音娇嫩,清脆动听。虚竹

    道:“是,该当称相公才是。”

    说话之间,店伴端上两碗素面。虚竹道:“相公,小僧要

    吃面了。”那少年道:“青菜蘑菇,没点油水,有什么好吃?来

    来来,你到我这里来,我请你吃白R,吃烧J。”虚竹道:

    “罪过,罪过。小僧一生从未碰过荤腥,相公请便。”说着侧

    过身子,自行吃面,连那少年吃R吃J的情状也不愿多看。

    他肚中甚饥,片刻间便吃了大半碗面,忽听得那少年叫

    道:“咦,这是什么?”虚竹转过头去,只见那少年右手拿着

    一只羹匙,舀了一羹匙汤正待送入口中,突然间发见了什么

    奇异物件,羹匙离口约有半尺便停住了,左手在桌上捡起一

    样物事。那少年站起身来,右手捏着那件物事,走到虚竹身

    旁,说道:“和尚,你瞧这虫奇不奇怪?”

    虚竹见他捏住的是一枚黑色小甲虫,这种黑甲虫到处都

    有,决不是什么奇怪物事,便问:“不知有何奇处?”那少年

    道:“你瞧这虫壳儿是硬的,乌亮光泽,像是涂了一层油一般。”

    虚竹道:“嗯,一般甲虫,都是如此。”那少年道:“是么?”将

    甲虫丢在地下,伸脚踏死,回到自己座头。虚竹叹道:“罪过,

    罪过!”重又低头吃面。

    他整日未曾吃过东西,这碗面吃来十分香甜,连面汤也

    喝了个碗底朝天,他拿过第二碗面来,举箸欲食,那少年突

    然哈哈大笑,说道:“和尚,我还道你是个严守清规戒律的好

    和尚,岂知却是个口是心非的假正经。”虚竹道:“我怎么口

    是心非了?”那少年道:“你说这一生从未碰过荤腥,这一碗

    J汤面,怎么却又吃得如此津津有味。”虚竹道:“相公说笑

    了。这明明是碗青菜蘑菇面,何来J汤?我关照过店伴,半

    点荤油也不能落的。”

    那少年微笑道:“你嘴里说不茹荤腥,可是一喝到J汤,

    便咂嘴嗒舌的,可不知喝得有多香甜。和尚,我在这碗面中,

    也给你加上一匙羹J汤罢!”说着伸匙羹在面前盛烧J的碗

    中,舀上一匙汤,站起身来。

    虚竹大吃一惊,道:“你……你……你刚才……已经

    ……”

    那少年笑道:“是啊,刚才我在那碗面中,给你加上了一

    匙羹J汤,你难道没瞧见?啊哟,和尚,你快快闭上眼睛,装

    作不知,我在你面中加上一匙羹J汤,包你好吃得多,反正

    不是你自己加的,如来佛祖也不会怪你。”

    虚竹又惊又怒,才知他捉个小甲虫来给自己看,乃是声

    东击西,引开自己目光,却乘机将一匙羹J汤倒入面中,想

    起喝那面汤之时,确是觉到味道异常鲜美,只是一生之中从

    来没喝过J汤,便不知这是J汤的滋味,现下J汤已喝入肚

    中,那便如何是好?是不是该当呕了出来?一时之间彷徨无

    计。

    那少年忽道:“和尚,你要找的那六个和尚,这不是来了

    么?”说着向门外一指。

    虚竹大喜,抢到门首,向道上瞧去,却一个和尚也没有。

    他知又受了这少年欺骗,心头老大不高兴,只是出家人不可

    嗔怒,强自忍耐,一声不响,回头又来吃面。

    虚竹心道:“这位小相公年纪轻轻,偏生爱跟我恶作剧。”

    当下提起筷子,风卷残云般又吃了大半碗面,突然之间,齿

    牙间咬到一块滑腻腻的异物,一惊之下,忙向碗中看时,只

    见面条之中夹着一大片肥R,却有半片已被咬去,显然是给

    自己吃了下去。虚竹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叫道:“苦也,苦也!”

    那少年笑道:“和尚,这肥R不好吃么?怎么叫苦起来?”

    虚竹怒道:“你骗我到门口去看人,却在我碗底放了块肥

    R。我……我……二十三年之中,从未沾过半点荤腥,我……

    我……这可毁在你手里啦!”

    那少年微微一笑,说道:“这肥R的滋味,岂不是胜过青

    菜豆腐十倍?你从前不吃,可真是傻得紧了。”

    虚竹愁眉苦脸的站起,右手扠住了自己喉头,一时心乱

    如麻,忽听得门外人声喧扰,有许多人走向饭店而来。

    他一瞥之间,只见这群人竟是星宿派群弟子,暗叫:“啊

    哟,不好,给星宿老怪捉到,我命休矣!”急忙抢向后进,想

    要逃出饭店,岂知推开门踏了进去,竟是一间卧房。虚竹想

    要缩脚出来,只听得身后有人叫:“店家,店家,快拿酒R来!”

    星宿派弟子已进客堂。

    虚竹不敢退出,只得轻轻将门掩上了。忽听得一人的声

    音道:“给这胖和尚找个地方睡睡。”正是丁春秋的声音。一

    名星宿派弟子道:“是!”脚步沉重,便走向卧房而来。虚竹

    大惊,无计可施,一矮身,钻入了床底。他脑袋钻入床底,和

    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一个声音低声惊呼:“啊!”原来床底已

    先躲了一人。虚竹更是大吃一惊,待要退出,那星宿弟子已

    抱了慧净走进卧房,放在床上,又退了出去。

    只听身旁那人在他耳畔低声道:“和尚,肥R好吃么?你

    怕什么?”原来便是那少年相公。虚竹心想:“你身手倒也敏

    捷,还比我先躲入床底。”低声道:“外面来的是一批大恶人,

    相公千万不可作声。”那少年道:“你怎知他们是大恶人?”虚

    竹道:“我认得他们。这些人杀人不眨眼,可不是玩的。”

    那少年正要叫他别作声,突然之间,躺在床上的慧净大

    声叫嚷起来:“床底下有人哪,床底下有人哪!”

    虚竹和那少年大惊,同时从床底下窜了出来。只见丁春

    秋站在门口,微微冷笑,脸上神情又是得意,又是狠毒。

    那少年已吓得脸上全无血色,跪了下去,颤声叫道:“师

    父!”丁春秋笑道:“好极,好极!拿来。”那少年道:“不在

    弟子身边!”丁春秋道:“在哪里?”那少年道:“在辽国南京

    城。”丁春秋目露凶光,低沉着嗓子道:“你到此刻还想骗我?

    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少年道:“弟子不敢欺骗师

    父。”丁春秋目光扫向虚竹,问那少年:“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了?”那少年道:“刚才在这店中相遇的。”丁春秋哼了一声,

    道:“撒谎,撒谎!”狠狠瞪了二人两眼,闪了出去。四名星

    宿派弟子抢进房来,围住二人。

    虚竹又惊又怒,道:“原来你也是星宿派的弟子!”

    那少年一顿足,恨恨的道:“都是你这臭和尚不好,还说

    我呢!”

    一名星宿弟子道:“大师姊,别来好么?”语气甚是轻薄,

    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气。

    虚竹奇道:“怎么?你……你……”

    那少年呸了一声,道:“笨和尚,臭和尚,我当然是女子,

    难道你一直瞧不出来?”

    虚竹心想:“原来这小相公不但是女子,而且是星宿派的

    弟子,不但是星宿派的弟子,而且还是他们的大师姊。阿哟

    不好!她害我喝J汤,吃肥R,只怕其中下了毒。”

    这个少年,自然便是阿紫乔装改扮的了。她在辽国南京

    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她生性好动,日久生厌,萧峰公

    务忙碌,又不能日日陪她打猎玩耍。有一日心下烦闷,独自

    出外玩耍。本拟当晚便即回去,哪知遇上了一件好玩事,追

    踪一个人,竟然越追越远,最后终于将那人毒死,但离南京

    已远,索性便闯到中原来。她到处游荡,也是凑巧,这日竟

    和虚竹及丁春秋同时遇上了。她引虚竹破戒吃荤,只是一时

    兴起的恶作剧,只要别人狼狈烦恼,她便十分开心,倒也并

    无他意。

    阿紫只道师父只在星宿海畔享福,决不会来到中原,哪

    知道冤家路窄,竟会在这小饭店中遇上了。她早吓得魂不附

    体,大声呵斥虚竹,只不过虚张声势,话声颤抖不已,要想

    强自镇定,也是不能了,心中急速筹思脱身之法:“为今之计,

    只有骗得师父到南京去,假姊夫之手将师父杀了,那是我唯

    一的生路。除了姊夫,谁也打不过我师父。好在神木王鼎留

    在南京,师父非寻回这宝贝不可。”

    想到这里,心下稍定,但转念又想:“但若师父先将我打

    成残废,消了我的武功,再将我押回南京,这等苦头,只怕

    比立时死了还要难受得多。”霎时之间,脸上又是全无血色。

    便在此时,一名星宿弟子走到门口,笑嘻嘻的道:“大师

    姊,师父有请。”

    阿紫听师父召唤,早如老鼠听到猫叫一般,吓得骨头也

    酥了,但明知逃不了,只得跟着那名星宿弟子,来到大堂。

    丁春秋独据一桌,桌上放了酒菜,众弟子远远垂手站立,

    毕恭毕敬,谁也不敢喘一口大气。阿紫走上前去,叫了声:

    “师父!”跪了下去。

    丁春秋道:“到底在什么地方?”阿紫道:“不敢欺瞒师父,

    确是在辽国南京城。”丁春秋道:“在南京城何处?”阿紫道:

    “辽国南院大王萧大王的王府之中。”丁春秋皱眉道:“怎么会

    落入这契丹番狗的手里了?”

    阿紫道:“没落入他的手里。弟子到了北边之后,唯恐失

    落了师父这件宝贝,又怕失手损毁,因此偷偷到萧大王的后

    花园中,掘地埋藏。这地方隐僻之极,萧大王的花园占地六

    千余亩,除了弟子之外,谁也找不到这座王鼎,师父尽可放

    心。”

    丁春秋冷笑道:“只有你自己才找得到。哼,小东西,你

    倒厉害,你想要我投鼠忌器,不敢杀你!你说杀了你之后,便

    找不到王鼎了?”

    阿紫全身发抖,战战兢兢的道:“师父倘若不肯饶恕弟子

    的顽皮胡闹,如果消去了我的功力,挑断我的筋脉,如果断

    了我一手一足,弟子宁可立时死了,决计不再吐露那王鼎……

    那王鼎……那王鼎的所在。”说到后来,心中害怕之极,已然

    语不成声。

    丁春秋微笑道:“你这小东西,居然胆敢和我讨价还价。

    我星宿派门下有你这样厉害脚色,而我事先没加防备,那也

    是星宿老仙走了眼啦!”

    一名弟子突然大声道:“星宿老仙D察过去未来,明知神

    木王鼎该有如此一劫,因此假手阿紫,使这件宝贝历此一番

    艰险,乃是加工琢磨之意,好令宝鼎更增法力。”另一名弟子

    说道:“普天下事物,有哪一件不在老仙的神算之中?老仙谦

    抑之辞,众弟子万万不可当真了!”又有一名弟子道:“星宿

    老仙今日略施小计,便杀了少林派高手玄难,诛灭聋哑老人

    师徒数十口,古往今来,哪有这般胜于大罗金仙的人物?小

    阿紫,不论你有多少狡狯伎俩,又怎能跳得出星宿老仙的手

    掌?顽抗求哀,两俱无益。”丁春秋微笑点头,捻须而听。

    虚竹站在卧房之中,听得清清楚楚,寻思:“师伯祖和聪

    辩先生,果然是这丁施主害死的。唉,还说什么报仇雪恨,我

    自己这条小命也是不保了。”

    星宿派群弟子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劝阿紫快快顺服,从

    实招供,而恐吓的言辞之中,倒有一大半在宣扬星宿老仙的

    德威,每一句说给阿紫听的话中,总要加上两三句对丁春秋

    歌功颂德之言。

    丁春秋生平最大的癖好,便是听旁人的谄谀之言,别人

    越说得R麻,他越听得开心,这般给群弟子捧了数十年,早

    已深信群弟子的歌功颂德句句是真。倘若哪一个没将他吹捧

    得足尺加三,他便觉得这个弟子不够忠心。众弟子深知他脾

    气,一有机会,无不竭力以赴,大张旗鼓的大拍大捧,均知

    倘若歌颂稍有不足,失了师父欢心事小,时时刻刻便有性命

    之忧。这些星宿派弟子倒也不是人人生来厚颜无耻,只是一

    来形格势禁,若不如此便不足图存,二来行之日久,习惯成

    自然,谄谀之辞顺口而出,谁也不以为耻了。

    丁春秋捻须微笑,双目似闭非闭,听着众弟子的歌颂,飘

    飘然的极是陶醉。他的长须在和师兄苏星河斗法之时被烧去

    一大片,但稀稀落落,还是剩下了一些,后来他暗施剧毒,以

    “三笑逍遥散”毒死苏星河,这场斗法毕竟还是胜了,少了一

    些胡子,那也不足介意。

    心下又自盘算:“阿紫这小丫头今日已难逃老仙掌握,倒

    是后房那小和尚须得好好对付才是。我的‘三笑逍遥散’居

    然毒他不死,待会或使‘腐尸毒’,或使‘化功大法’,见机

    行事。本派掌门的‘逍遥神仙环’便将落入我手,大喜,大

    喜!”

    足足过了一顿饭时光,众弟子才颂声渐稀,颇有人长篇

    大论的还在说下去,丁春秋左手一扬,颂声立止,众弟子齐

    声道:“师父功德齐天盖地,众弟子愚鲁,不足以表达万一。”

    丁春秋微笑点头,向阿紫道:“阿紫,你更有什么话说?”

    阿紫心念一动:“往昔师父对我偏爱,都是因为我拍他马

    P之时,能别出心裁,说得与众不同,不似这一群蠢才,翻

    来覆去,一百年也尽说些陈腔滥调。”便道:“师父,弟子所

    以偷偷拿了你的神木王鼎玩耍,是有道理的。”

    丁春秋双目一翻,问道:“有什么道理?”

    阿紫道:“师父年轻之时,功力未有今日的登峰造极,尚

    须借助王鼎,以供练功之用。但近几年来,任何有目之人,都

    知师父已有通天彻地的神通,这王鼎不过能聚毒物,比之师

    父的造诣,那真是如萤光之与日月,不可同日而语。如果说

    师父还不愿随便丢弃这座王鼎,那也不过是念旧而已。众师

    弟大惊小怪,以为师父决计少不了这座王鼎,说什么这王鼎

    是本门重宝,失了便牵连重大,那真是愚蠢之极,可把师父

    的神通太也小觑了。”

    丁春秋连连点头,道:“嗯,嗯,言之成理,言之成理。”

    阿紫又道:“弟子又想,我星宿派武功之强,天下任何门

    派皆所不及,只是师父大人大量,不愿与中原武林人物一般

    见识,不屑亲劳玉步,到中原来教训教训这些井底之蛙。可

    是中原武林之中,便有不少人妄自尊大,明知师父不会来向

    他们计较,便吹起大气来,大家互相标榜,这个居然说什么

    是当世高人,那个又说是什么武学名家。可是嘴头上尽管说

    得震天价响,却谁也不敢到我星宿派来向师父领教几招。天

    下武学之士,人人都知师父武功深不可测,可是说来说去,也

    只是‘深不可测’四字,到底如何深法,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来。这么一来,于是姑苏慕容氏的名头就大了,河南少林寺

    自称是武林泰山北斗了,甚至什么聋哑先生,什么大理段家,

    都俨然成了了不起的人物。师父,你说好不好笑?”

    她声音清脆,娓娓道来,句句打入了丁春秋的心坎,实

    比众弟子一味大声称颂,听来受用得多。丁春秋脸上的笑容

    越来越开朗,眼睛眯成一线,不住点头,十分得意。

    阿紫又道:“弟子有个孩子气的念头,心想师父如此神通,

    若不到中原来露上两手,终是开不了这些管窥蠡测之徒的眼

    界,难以叫他们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因此便想了一个

    主意,请师父来到中原,让这些小子们知道点好歹。只不过

    平平常常的恭请师父,那就太也寻常,与师父你老人家古往

    今来第一高人的身分殊不相配。师父身分不同,恭请师父来

    到中原的法子,当然也得不同才是。弟子借这王鼎,原意是

    在促请师父的大驾。”

    丁春秋呵呵笑道:“如此说来,你取这王鼎,倒是一番孝

    心了。”阿紫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弟子除了孝心之外,当

    然也有私心在内。”丁春秋皱眉道:“那是什么私心?”

    阿紫微笑道:“师父休怪。想我既是星宿派弟子,自是盼

    望本门威震天下,弟子行走江湖之上,博得人人敬重,岂不

    是光彩威风?这是弟子的小小私心。”丁春秋哈哈一笑,道:

    “说得好,说得好。我门下这许许多多弟子,没一个及得上你

    心思机灵。原来你盗走我这神木王鼎,还是替我扬威来啦。嘿

    嘿,凭你这般伶牙俐齿,杀了你倒也可惜,师父身边少了一

    个说话解闷之人,但就此罢手不究……”阿紫忙抢着道:“虽

    然不免太便宜了弟子,但本门上下,哪一个不感激师父宽宏

    大量?自此之后,更要为师门尽心竭力、粉身碎骨而后已。”

    丁春秋道:“你这等话骗骗旁人,倒还有用,来跟我说这

    些话,不是当我老胡涂么?居心大大的不善。嗯,你说我若

    废了你的武功,挑断你的筋脉……”

    说到这里,忽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店家,看座!”

    丁春秋斜眼一看,只见一个青年公子身穿黄衫,腰悬长

    剑,坐在桌边,竟不知是何时走进店来,正是日间在棋会之

    中、自己施术加害而未成功的慕容复。丁春秋适才倾听阿紫

    的说话,心中受用,有若腾云驾雾,身登极乐,同时又一直

    倾听着后房虚竹的动静,怕他越窗逃走,以致店堂中忽然多

    了一人也没留神到,实是大大的疏忽,倘若慕容复一上来便

    施暗袭,只怕自己已经吃了大亏。他一惊之下,不由得脸上

    微微变色,但立时便即宁定。

    三十三奈天昏地暗斗转星移

    慕容复向丁春秋举手招呼,说道:“请了,当真是人生何

    处不相逢,适才邂逅相遇,分手片刻,便又重聚。”

    丁春秋笑道:“那是与公子有缘了。”寻思:“我曾伤了他

    手下的几员大将,今日棋会之中,更险些便送了他的小命,此

    人怎肯和我甘休?素闻姑苏慕容氏武功渊博之极,‘以彼之道,

    还施彼身’武林中言之凿凿,谅来不会尽是虚言,瞧他投掷

    棋子的暗器功夫,果然甚是了得。先前他观棋入魔,正好乘

    机除去,偏又得人相救。看来这小子武功虽高,别的法术却

    是不会。”转头向阿紫道:“你说倘若我废了你的武功,挑断

    你的筋脉,断了你的一手一脚,你宁可立时死了,也不吐露

    那物事的所在,是也不是?”

    阿紫害怕之极,颤声道:“师父宽宏大量,不必……不必

    ……不必将弟子的胡言乱语,放……放在心上。”

    慕容复笑道:“丁先生,你这样一大把年纪,怎么还能跟

    小孩子一般见识?来来来,你我干上三杯,谈文论武,岂不

    是好?在外人之前清理门户,那也未免太煞风景了罢?”

    丁春秋还未回答,一名星宿弟子已怒声喝道:“你这厮好

    生没上没下,我师父是武林至尊,岂能同你这等后生小子谈

    文论武?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跟我师父谈文论武?”

    又有一人喝道:“你如恭恭敬敬的磕头请教,星宿老仙喜

    欢提携后进,说不定还会指点你一二。你却说要跟星宿老仙

    谈文论武,哈哈,那不是笑歪了人嘴巴么?哈哈!”他笑了两

    声,脸上的神情却古怪之极,过得片刻,又“哈哈”一笑,声

    音十分干涩,笑了这声之后,张大了嘴巴,却半点声音也发

    不出来,脸上仍是显现着一副又诡秘、又滑稽的笑容。

    星宿群弟子均知他是中了师父“逍遥三笑散”之毒,无

    不骇然惶悚,向着那三笑气绝的同门望了一眼之后,大气也

    不敢喘一口,都低下头去,哪里还敢和师父的眼光相接,均

    道:“他刚才这几句话,不知如何惹恼了师父,师父竟以这等

    厉害的手段杀他?对他这几句话,可得细心琢磨才是,千万

    不能再如他这般说错了。”

    丁春秋心中却又是恼怒,又是戒惧。他适才与阿紫说话

    之际,大袖微扬,已潜运内力,将“逍遥三笑散”毒粉向慕

    容复挥去。这毒粉无色无臭,细微之极,其时天色已晚,饭

    店的客堂中朦胧昏暗,满拟慕容复武功再高,也决计不会察

    觉,哪料得他不知用什么手段,竟将这“逍遥三笑散”转送

    到了自己弟子身上。死一个弟子固不足惜,但慕容复谈笑之

    间,没见他举手抬足,便将毒粉转到了旁人身上,这显然并

    非以内力反激,以丁春秋见闻之博,一时也想不出那是什么

    功夫。他心中只是想着八个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慕

    容复所使手法,正与“接暗器,打暗器”相似,接镖发镖,接

    箭还箭,他是接毒粉发毒粉。但毒粉如此细微,他如何能不

    会沾身,随即又发了出来?

    转念又想:“说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逍遥三笑

    散该当送还我才是,哼,想必这小子忌惮老仙,不敢贸然来

    捋虎须。”想到“捋虎须”三字,顺手一摸长须,触手只摸到

    七八根烧焦了的短须,心下不恼反喜:“以苏星河、玄难老和

    尚这等见识和功力,终究还是在老仙手下送了老命,慕容复

    R臭未干,何足道哉?”说道:“慕容公子,你我当真有缘,来

    来来,我敬你一杯酒。”说着伸指一弹,面前的一只酒杯平平

    向慕容复飞去。酒杯横飞,却没半滴酒水溅出。

    倘若换了平时,群弟子早已颂声雷动,但适才见一个同

    门死得古怪,都怕拍马P拍到了马脚上,未能揣摩明白师父

    的用意,谁都不敢贸然开口,但这一声喝采,总是要的,否

    则师父见怪,可又吃罪不起。酒杯刚到慕容复面前,群弟子

    便暴雷价喝了一声:“好!”有三个胆子特别小的,连这一声

    采也不敢喝,待听得众同门叫过,才想起自己没喝采,太也

    落后,忙跟着叫好,但那三个“好”字总是迟了片刻,显然

    不够整齐。那三人见到众同门S来的眼光中充满责备之意,登

    时羞愧无地,惊惧不已。

    慕容复道:“丁先生这杯酒,还是转赐了令高徒罢!”说

    着呼一口气,吹得那酒杯突然转向,飞向左首一名星宿弟子

    身前。

    他一吹便将酒杯引开,比之手指弹杯,难易之别,纵然

    不会武功之人也看得出来,这酒杯一转向,丁春秋显是输了

    一招。其实慕容复所喷的这口气,和丁春秋的一弹,力道强

    弱全然不可同日而语,只不过喷气的方位劲力拿捏极准,似

    乎是以一口气吹开杯子,实则只是借用了对方手指上的一弹

    之力而已。

    那星宿弟子见杯子飞到,不及多想,自然而然的便伸手

    接住,说道:“这是师父命你喝的!”便想将酒杯掷向慕容复,

    突然间一声惨呼,向后便倒,登时一动也不动了。

    众弟子这次都心下雪亮,知道师父一弹酒杯,便以指甲

    中的剧毒敷在杯上,只要慕容复手指一碰酒杯,不必酒水沾

    唇,便即如这星宿弟子般送了性命。

    丁春秋脸上变色,心下怒极,情知这一下已瞒不过众弟

    子的眼光,到了这地步,已不能再故示闲雅,双手捧了一只

    酒杯,缓缓站起,说道:“慕容公子,老夫这一杯酒,总是要

    敬你的。”说着走到慕容复身前。

    慕容复一瞥之间,见那杯白酒中隐隐泛起一层碧光,显

    然含有厉害无比的毒药。他这么亲自端来,再也没回旋的余

    地。眼见丁春秋走到身前,只隔一张板桌,慕容复吸一口气,

    丁春秋捧着的那杯中酒水陡然直升而起,成为一条碧绿的水

    线。

    丁春秋暗呼:“好厉害!”知道对方一吸之后,跟着便是

    一吐,这条水线便会向自己S来,虽然S中后于己无碍,但

    满身酒水淋漓,总是狼狈出丑,当即运起内功,波的一声,向

    那水线吹去。

    却见那条水线冲到离慕容复鼻尖约莫半尺之处,蓦地里

    斜向左首,从他脑后兜过,迅捷无伦的飞S而出,噗的一声,

    钻入了一名星宿弟子的口中。

    那人正张大了口,要喝采叫好,这“好”字还没出声,一

    杯毒酒所化成的水线已钻入了他肚中。水线来势奇速,他居

    然还是兴高采烈的大喝一声:“好!”直到喝采之后,这才惊

    觉,大叫:“不好!”登时委顿在地,片刻之间,满脸转变成

    漆黑,立时毙命。

    这毒药如此厉害,慕容复也是心惊不已:“我闯荡江湖,

    从未见过这等霸道的毒药。”

    他二人比拚,顷刻间星宿派便接连死了三名弟子,显然

    胜败已分。

    丁春秋恼怒异常,将酒杯往桌上一放,挥掌便劈。慕容

    复久闻他“化功大法”的恶名,斜身闪过。丁春秋连劈三掌,

    慕容复皆以小巧身法避开,不与他手掌相触。

    两人越打越快,小饭店中摆满了桌子凳子,地位狭隘,实

    无回旋余地,但两人便在桌椅之间穿来C去,竟无半点声息,

    拳掌固是不交,连桌椅也没半点挨到。

    星宿派群弟子个个贴墙而立,谁也不敢走出店门一步,师

    父正与劲敌剧斗,有谁胆敢远避自去,自是犯了不忠师门的

    大罪。各人明知形势危险,只要给扫上一点掌风,都有性命

    之忧,除了盼望身子化为一张薄纸,拚命往墙上贴去之外,更

    无别法。但见慕容复守多攻少,掌法虽然精奇,但因不敢与

    丁春秋对掌,动手时不免缚手缚脚,落了下风。

    丁春秋数招一过,便知慕容复不愿与自己对掌,显是怕

    了自己的“化功大法”。对方既怕这功夫,当然便要以这功夫

    制他,只是慕容复身形飘忽,出掌更难以捉摸,定要*得他

    与自己对掌,倒也着实不易。再拆数掌,丁春秋已想到了一

    个主意,当下右掌纵横挥舞,着着进*,左掌却装微有不甚

    灵便之象,同时故意极力掩饰,要慕容复瞧不出来。

    慕容复武功精湛,对方弱点稍现,岂有瞧不出来之理?他

    斜身半转,陡地拍出两掌,蓄势凌厉,直指丁春秋左胁。丁

    春秋低声一哼,退了一步,竟不敢伸左掌接招。慕容复心道:

    “这老怪左胸左胁之间不知受了什么内伤。”当下得理不让人,

    攻势中虽然仍以攻敌右侧为主,但内力的运用,却全是攻他

    左方。

    又拆了二十余招,丁春秋左手缩入袖内,右掌翻掌成抓,

    向慕容复脸上抓去。慕容复斜身转过,挺拳直击他左胁。丁

    春秋一直在等他这一拳,对方终于打到,不由得心中一喜,立

    时甩起左袖,卷向敌人右臂。

    慕容复心道:“你袖风便再凌厉十倍,焉能伤得了我?”这

    一拳竟不缩回,运劲于臂,硬接他袖子的一卷,嗤的一声长

    响,慕容复的右袖竟被扯下一片。慕容复一惊之下,这一拳

    打得更狠,蓦地里拳头外一紧,已被对方手掌握住。

    这一招大出慕容复意料之外,立时惊觉:“这老怪假装左

    侧受伤,原来是诱敌之计,我可着了他的道儿!”心中涌起一

    丝悔意:“我忒也妄自尊大,将这名闻天下的星宿老怪看得小

    了,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何必以一时之忿,事先没策划万

    全,便犯险向他挑战。”此时更无退缩余地,全身内力,径从

    拳中送出。

    岂知内劲一迸出,登时便如石沉大海,不知到了何处。慕

    容复暗叫一声:“啊哟!”他上来与丁春秋为敌,一直便全神

    贯注,决不让对方“化功大法”使到自己身上,不料事到临

    头,仍然难以躲过。其时当真进退两难,倘若续运内劲与抗,

    不论多强的内力,都会给他化散,过不多时便会功力全失,成

    为废人;但若抱元守一,劲力内缩,丁春秋种种匪夷所思的

    厉害毒药,便会顺着他真气内缩的途径,侵入经脉脏腑。

    正当进退维谷、彷徨无计之际,忽听得身后一人大声叫

    道:“师父巧设机关,臭小子已陷绝境。”慕容复急退两步,左

    掌伸处,已将那星宿弟子胸口抓住。

    他姑苏慕容家最拿手的绝技,乃是一门借力打力之技,叫

    做“斗转星移”。外人不知底细,见到慕容氏“以彼之道,还

    施彼身”神乎其技,凡在致人死命之时,总是以对方的成名

    绝技加诸其身,显然天下各门各派的绝技,姑苏慕容氏无一

    不会,无一不精。其实武林中绝技千千万万,任他如何聪明

    渊博,决难将每一项绝技都学会了,何况既是绝技,自非朝

    夕之功所能练成。但慕容氏有了这一门巧妙无比的“斗转星

    移”之术,不论对方施出何种功夫来,都能将之转移力道,反

    击到对方自身。

    善于“锁喉枪”的,挺枪去刺慕容复咽喉,给他“斗转

    星移”一转,这一枪便刺入了自己咽喉,而所用劲力法门,全

    是出于他本门的秘传诀窍;善用“断臂刀”的,挥刀砍出,却

    砍上了自己手臂。兵器便是这件兵器,招数便是这记招数。只

    要不是亲眼目睹慕容氏施这“斗转星移”之术,那就谁也猜

    想不到这些人所以丧命,其实都是出于“自杀”。出手的人武

    功越高,死法越是巧妙。慕容氏若非单打独斗,若不是有把

    握定能致敌死命,这“斗转星移”的功夫便决不使用,是以

    姑苏慕容氏名震江湖,真正的功夫所在,却是谁也不知。

    将对手的兵刃拳脚转换方向,令对手自作自受,其中道

    理,全在“反弹”两字。便如有人一拳打在石墙之上,出手

    越重,拳头上所受的力道越大,轻重强弱,不差分毫。只不

    过转换有形的兵刃拳脚尚易,转换无形无质的内力气功,那

    就极难。慕容复在这门功夫上虽然修练多年,究竟限于年岁,

    未能达到登峰造极之境,遇到丁春秋这等第一流的高手,他

    自知无法以“斗转星移”之术反拨回去伤害对方,是以连使

    三次“斗转星移”,受到打击的倒霉家伙,却都是星宿派弟子。

    他转是转了,移也移了,不过是转移到了第三者身上。丁春

    秋暗施“逍遥三笑散”,弹杯送毒,*S毒酒,每一次都给慕

    容复轻轻易易的找了替死鬼。

    待得丁春秋使到“化功大法”,慕容复已然无法将之移转,

    恰好那星宿弟子急于献媚讨好,张口一呼,显示了身形所在。

    慕容复情急之下,无暇多想,一将那星宿弟子抓到,立时旁

    拨侧挑,推气换劲,将他换作了自身。他冒险施展,竟然生

    效,星宿老怪本意在“化”慕容复之“功”,岂知化去的却是

    本门弟子的本门功夫。

    慕容复一试成功,死里逃生,当即抓住良机,决不容丁

    春秋再转别的念头,把那星宿弟子一推,将他身子撞到了另

    一名弟子身上。这第二名弟子的功力,当即也随着丁春秋

    “化功大法”到处而迅速消解。

    丁春秋眼见慕容复又以借力打力之法反伤自己弟子,自

    是恼怒之极,但想:“我若为了保全这些不成材的弟子,放脱

    他的拳头,一放之后,再要抓到他便千难万难。这小子定然

    见好便收,脱身逃走。这一仗我伤了五名弟子,只抓下他半

    只袖子,星宿派可算大败亏输,星宿老仙还有什么脸面来扬

    威中原?”当下五指加劲,说什么也不放开他拳头。

    慕容复退后几步,又将一名星宿弟子粘上了,让丁春秋

    消散他的功力。顷刻之间,三名弟子瘫痪在地,犹如被吸血

    鬼吸干了体内精血。其余各人大骇,眼见慕容复又退将过来,

    无不失声惊呼,纷纷奔逃。

    慕容复手臂一振,三名粘在一起的星宿弟子身子飞了起

    来,第三人又撞中了另一人。那人惊呼未毕,身子便已软瘫。

    余下的星宿弟子皆已看出,只要师父不放开慕容复,这

    小子不断的借力伤人,群弟子的功力皆不免被星宿老仙

    “化”去,说不定下一个便轮到自己,但除了惊惧之外,却也

    无人敢夺门而出,只是在店堂内狼窜鼠突,免遭毒手。

    那小店能有多大,慕容复手臂挥动间,又撞中了三四名

    星宿弟子,粘在一起的已达七八名,他手持这么一件长大

    “兵刃”,要找替死鬼可就更加容易了。这时他已占尽了上风,

    但心下忧虑,星宿子弟虽多,总有用完的时候,到了人人皆

    被丁春秋“化”去了功力,再有什么替死鬼好找?他身形腾

    挪,连发真力,想震脱丁春秋的掌握。

    丁春秋眼看门下弟子一个一个粘住,犹如被柳条穿在一

    起的鱼儿一般,未曾粘上的也都狼狈躲闪,再也无人出声颂

    扬自己。他羞怒交加,更加抓紧慕容复的拳头,心想:“这批

    不成材的弟子全数死了也罢,只要能将这小子的功力化去,星

    宿老仙胜了姑苏慕容,那便是天下震动之事。要收弟子,世

    上吹牛拍马之徒还怕少了?”脸上却丝毫不见怒容,神态显得

    甚是悠闲,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星宿群弟子本来还在盼师父投鼠忌器,会放开了慕容复,

    免得他们一个个功力尽失,但见他始终毫不动容,已知自己

    殊无幸免,一个个惊呼悲号,但在师父积威之下,仍然无人

    胆敢逃走,或是哀求师父暂且放开这个“已入老仙掌握的小

    子”。

    丁春秋一时无计可施,游目四顾,见众弟子之中只有两

    人并未随众躲避。一是游坦之,蹲在屋角,将铁头埋在双臂

    之间,显是十分害怕。另一个便是阿紫,面色苍白,缩在另

    一个角落中观斗。

    丁春秋喝道:“阿紫!”阿紫正看得出神,冷不防听得师

    父呼叫,呆了一呆,说道:“师父,你老人家大展神威……”

    只讲了半句,便尴尬一笑,再也讲不下去。师父他老人家此

    际确是大展神威,但伤的却是自己门下,如何称颂,倒也难

    以措词。

    丁春秋奈何不了慕容复,本已焦躁之极,眼见阿紫的笑

    容中含有讥嘲之意,更是大怒欲狂,左手衣袖一挥,拂起桌

    上两只筷子,疾向阿紫两眼中S去。

    阿紫叫声:“啊哟!”急忙伸手将筷子击落,但终于慢了

    一步,筷端已点中了她双眼,只觉一阵麻痒,忙伸衣袖去揉

    擦,睁开眼来,眼前尽是白影晃来晃去,片刻间白影隐没,已

    是一片漆黑。

    她只吓得六神无主,大叫:“我……我的眼睛……我的眼

    睛……瞧不见啦!”

    突然间一阵寒气袭体,跟着一条臂膀伸过来揽住了腰间,

    有人抱着她奔出。阿紫叫道:“我……我的眼睛……”身后砰

    的一声响,似是双掌相交,阿紫只觉犹似腾云驾雾般飞了起

    来,迷迷糊糊之中,隐约听得慕容复叫道:“少陪了。星宿老

    怪,后会……”

    阿紫身上寒冷彻骨,耳旁呼呼风响,一个比冰还冷的人

    抱着她狂奔。她冷得牙关相击,呻吟道:“好冷……我的眼睛

    ……冷,好冷。”

    那人道:“是,是。咱们逃到那边树林里,星宿老仙就找

    不到咱们啦。”他嘴里说话,脚下仍是狂奔。过了一会,阿紫

    觉到他停了脚步,将她轻轻放下,身子底下沙沙作响,当是

    放在一堆枯树叶上。那人道:“姑娘,你……你的眼睛怎样?”

    阿紫只觉双眼剧痛,拚命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瞧不见,天

    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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