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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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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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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苏星河盘膝坐在地下,说道:“师弟,你福泽深厚之极。

    我和丁春秋想这只宝石指环,想了几十年,始终不能到手,你

    却在一个时辰之内,便受到师父的垂青。”

    虚竹忙除下指环递过,说道:“前辈拿去便是,这只指环,

    小僧半点用处也没有。”

    苏星河不接,脸色一沉,道:“师弟,你受师父临死时的

    重托,岂能推卸责任?师父将指环交给你,是叫你去除灭丁

    春秋这厮,是不是?”

    虚竹道:“正是。但小僧功行浅薄,怎能当此重任?”

    苏星河叹了口气,将宝石指环套回在虚竹指上,说道:

    “师弟,这中间原委,你多有未知,我简略跟你一说。本派叫

    做逍遥派,向来的规矩,掌门人不一定由大弟子出任,门下

    弟子之中谁的武功最强,便由谁做掌门。”

    虚竹道:“是,是,不过小僧武功差劲之极。”

    苏星河不理他打岔,说道:“咱们师父共有同门三人,师

    父排行第二,但他武功强过咱们的师伯,因此便由他做掌门

    人。后来师父收了我和丁春秋两个弟子,师父定下规矩,他

    所学甚杂,谁要做掌门,各种本事都要比试,不但比武,还

    得比琴棋书画。丁春秋于各种杂学一窍不通,眼见掌门人无

    望,竟尔忽施暗算,将师父打下深谷,又将我打得重伤。”

    虚竹在薛慕华的地窖中曾听他说过一些其中情由,哪料

    到这件事竟会套到了自己头上,心下只暗暗叫苦,顺口道:

    “丁施主那时居然并不杀你。”

    苏星河道:“你别以为他尚有一念之仁,留下了我的性命。

    一来他一时攻不破我所布下的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的阵势;二

    来我跟他说:‘丁春秋,你暗算了师父,武功又胜过我,但逍

    遥派最深奥的功夫,你却摸不到个边儿,《北冥神功》这部书,

    你要不要看?“凌波微步”的轻功,你要不要学?“天山六阳

    掌”呢?”逍遥折梅手”呢?“小无相功”呢?’

    “那都是本派最上乘的武功,连我们师父也因多务条学,

    有许多功夫并没学会。丁春秋一听之下,喜欢得全身发颤,说

    道:‘你将这些武功秘笈交了出来,今日便饶你性命。’我道:

    ‘我怎会有此等秘笈?只是师父保藏秘笈的所在,我倒知道。

    你要杀我,尽管下手。’丁春秋道:‘秘笈当然是在星宿海旁,

    我岂有不知?’我道:‘不错,确是在星宿海旁,你有本事,尽

    管自己去找。’他沉吟半晌,知道星宿海周遭数百里,小小几

    部秘笈不知藏在何处,实是难找,便道:‘好,我不杀你。只

    是从今而后,你须当装聋作哑,不能将本派的秘密泄漏出去。’

    “他为什么不杀我?他只是要留下我这个活口,以便*供。

    否则杀了我之后,这些秘笈的所在,天下再也无人知道了。其

    实这些武功秘笈,根本就不在星宿海,一向分散在师伯、师

    父、师叔三人手中。丁春秋定居在星宿海畔,几乎将每一块

    石子都翻了过来,自然没找到神功秘笈。几次来找我麻烦,都

    给我以土木机关、奇门遁甲等方术避开。这一次他又想来问

    我,眼见无望,他便想杀我泄愤。”

    虚竹道:“幸亏前辈……”苏星河道:“你是本派掌门,怎

    么叫我前辈,该当叫我师哥才是。”虚竹心想:“这件事伤脑

    筋之极,不知几时才说得明白。”便道:“你是不是我师兄,暂

    且不说,就算真是师兄,那也是‘前辈’。”苏星河点点头道:

    “这倒有理。幸亏我怎么?”虚竹道:“幸亏前辈苦苦忍耐,养

    精蓄锐,直到最后关头,才突施奇袭,使这星宿老怪大败亏

    输而去。”

    苏星河连连摇手,说道:“师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明

    明是你用师尊所传的神功转而助我,才救了我的性命,怎么

    你又谦逊不认?你我是同门师兄弟,掌门之位已定,我的命

    又是你救的,我无论如何不会来觊觎你这掌门之位。你今后

    可再也不能见外了。”

    虚竹大奇,说道:“我几时助过你了?救命之事,更是无

    从谈起。”苏星河想了一想,道:“或许你是出于无心,也未

    可知。总而言之,你手掌在我背心上一搭,本门的神功传了

    过来,方能使我反败为胜。”虚竹道:“唔,原来如此。那是

    你师父救了你性命,不是我救的。”苏星河道:“我说这是师

    尊假你之手救我,你总得认了罢?”虚竹无可再推,只得点头

    道:“这个顺水人情,既然你叫我非认不可,我就认了。”

    苏星河又道:“刚才你神功陡发,打了丁春秋一个出其不

    意,才将他惊走。倘若当真相斗,你我二人合力,仍然不是

    他敌手。否则的话,师父只须将神功注入我身,便能收拾这

    叛徒了,又何必花费偌大心力,另觅传人?这三十年来,我

    多方设法,始终找不到人来承袭师父的武功。眼见师父日渐

    衰老,这传人便更加难找了,非但要悟心奇高,尚须是个英

    俊潇洒的美少年……”

    虚竹听他说到“美少年”三字,眉头微皱,心想:“修练

    武功,跟相貌美丑又有什么干系?他师徒二人一再提到传人

    的形貌,不知是什么缘故?”苏星河向他掠了一眼,轻轻叹了

    口气。虚竹道:“小僧相貌丑陋,决计没做尊师传人的资格。

    老前辈,你去找一位英俊潇洒的美少年来,我将尊师的神功

    交了给他,也就是了。”

    苏星河一怔,道:“本派神功和心脉气血相连,功在人在,

    功消人亡。师父传了你神功后便即仙去,难道你没见到么?”

    虚竹连连顿足,道:“这便如何是好?教我误了尊师和前

    辈的大事。”

    苏星河道:“师弟,这便是你肩头上的担子了。师父设下

    这个棋局,旨在考查来人的悟性。这珍珑实在太难,我苦思

    了数十年,便始终解不开,只有师弟能解开,‘悟心奇高’这

    四个字,那是合式了。”

    虚竹苦笑道:“一样的不合式。这个珍珑,压根儿不是我

    自己解的。”于是将师伯祖玄难如何传音入密、暗中指点之情

    说了。

    苏星河将信将疑,道:“瞧玄难大师的神情,他已遭了丁

    春秋的毒手,一身神功,早已消解,不见得会再使‘传音入

    密’的功夫。”他顿了一顿,又道:“但少林派乃天下武学正

    宗,玄难大师或者故弄玄虚,亦未可知,那就不是我井底之

    蛙所能见得到了。师弟,我遣人到处传书,邀请天下围棋高

    手来解这珍珑,凡是喜棋之人,得知有这么一个棋会,那是

    说什么都要来的。只不过年纪太老,相貌……这个……这个

    不太俊美的,又不是武林中人,我吩咐便不用请了。姑苏慕

    容公子面如冠玉,天下武技无所不能,原是最佳人选,偏偏

    他没能解开。”

    虚竹道:“是啊,慕容公子是强过我百倍了。还有那位大

    理段家的段公子,那也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啊。”

    苏星河道:“唉,此事不必提起。我素闻大理镇南王段正

    淳精擅一阳指神技,最难得的是风流倜傥,江湖上不论黄花

    闺女,半老徐娘,一见他便神魂颠倒,情不自禁。我派了好

    几名弟子去大理邀请,哪知他却不在大理,不知到了何处,结

    果却来了他一个呆头呆脑的宝贝儿子。”

    虚竹微微一笑,道:“这位段公子两眼发直,目不转睛的

    只是定在那个王姑娘身上。”

    苏星河摇了摇头,道:“可叹,可叹!段正淳拈花惹草,

    号称武林中第一风流浪子,生的儿子可一点也不像他,不肖

    之极,丢老子的脸。他拚命想讨好那位王姑娘,王姑娘对他

    却全不理睬,真气死人了。”

    虚竹道:“段公子一往情深,该是胜于风流浪子,前辈怎

    么反说‘可叹’?”苏星河道:“他聪明脸孔笨肚肠,对付女人

    一点手段也没有,咱们用他不着。”虚竹道:“是!”心下暗暗

    喜欢:“原来你们要找一个美少年去对付女人,这就好了,无

    论如何,总不会找到我这丑八怪和尚的头上来。”

    苏星河问道:“师弟,师父有没有指点你去找一个人?或

    者给了你什么地图之类?”

    虚竹一怔,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要想抵赖,但他自幼在

    少林寺中受众高僧教诲,不可说谎,何况早受了比丘戒,“妄

    语”乃是大戒,期期艾艾的道:“这个……这个……”

    苏星河道:“你是掌门人,你若问我什么,我不能不答,

    否则你可立时将我处死。但我问你什么事,你爱答便答,不

    爱答便可叫我不许多嘴乱问。”

    苏星河这么一说,虚竹更不便隐瞒,连连摇手道:“我怎

    能向你妄自尊大?前辈,你师父将这个交给了我。”说着从怀

    中取出那卷轴,他见苏星河身子一缩,神色极是恭谨,不敢

    伸手接过来,便自行打了开来。

    卷轴一展开,两人同时一呆,不约而同的“咦”的一声,

    原来卷轴中所绘的既非地理图形,亦非山水风景,却是一个

    身穿宫装的美貌少女。

    虚竹道:“原来便是外面那个王姑娘。”

    但这卷轴绢质黄旧,少说也有三四十年之久,图中丹青

    墨色也颇有脱落,显然是幅陈年古画,比之王语嫣的年纪无

    论如何是大得多了,居然有人能在数十年甚或数百年前绘就

    她的形貌,实令人匪夷所思。图画笔致工整,却又活泼流动,

    画中人栩栩如生,活色生香,便如将王语嫣这个人缩小了、压

    扁了、放入画中一般。

    虚竹啧啧称奇,看苏星河时,却见他伸着右手手指,一

    笔一划的摩拟画中笔法,赞叹良久,才突然似从梦中惊醒,说

    道:“师弟,请勿见怪,小兄的臭脾气发作,一见到师父的丹

    青妙笔,便又想跟着学了。唉,贪多嚼不烂,我什么都想学,

    到头来却一事无成,在丁春秋手中败得这么惨。”一面说,一

    面忙将卷轴卷好,交还给虚竹,生恐再多看一阵,便会给画

    中的笔墨所迷。他闭目静神,又用力摇了摇头,似乎要将适

    才看过的丹青笔墨从脑海中驱逐出去,过了一会,才睁眼说

    道:“师父交这卷轴给你时,却如何说?”

    虚竹道:“他说我此刻的功夫,还不足以诛却丁春秋,须

    当凭此卷轴,到大理国无量山去,寻到他当年所藏的大批武

    学典籍,再学功夫。不过我多半自己学不会,还得请另一个

    人指点。他说卷轴上绘的是他从前大享清福之处,那么该是

    名山大川,或是清幽之处,怎么却是王姑娘的肖像?莫非他

    拿错了一个卷轴?”

    苏星河道:“师父行事,人所难测,你到时自然明白。你

    务须遵从师命,设法去学好功夫,将丁春秋除了。”

    虚竹嗫嚅道:“这个……这个……小僧是少林弟子,即须

    回寺复命。到了寺中,从此清修参禅,礼佛诵经,再也不出

    来了。”

    苏星河大吃一惊,跳起身来,放声大哭,噗的一声,跪

    在虚竹面前,磕头如捣蒜,说道:“掌门人,你不遵师父遗训,

    他老人家可不是白死了么?”

    虚竹也即跪下,和他对拜,说道:“小僧身入空门,戒嗔

    戒杀,先前答应尊师去除却丁春秋,此刻想来总是不妥。少

    林派门规极严,小僧无论如何不敢改入别派,胡作非为。”不

    论苏星河痛哭哀求也好,设喻开导也好,甚至威吓强*也好,

    虚竹总之不肯答应。

    苏星河无法可施,伤心绝望之余,向着师父的尸体说道:

    “师父,掌门人不肯遵从你的遗命,小徒无能为力,决意随你

    而去了。”说着跃起身来,头下脚上,从半空俯冲下来,将天

    灵盖往石板地面撞去。

    虚竹惊叫:“使不得!”将他一把抱住。他此刻不但内力

    浑厚,而且手足灵敏,大逾往昔,一把抱住之后,苏星河登

    时动弹不得。

    苏星河道:“你为什么不许我自尽?”虚竹道:“出家人慈

    悲为本,我自然不忍见你丧命。”苏星河道:“你放开我,我

    是决计不想活了。”虚竹道:“我不放。”苏星河道:“难道你

    一辈子捉住我不放?”虚竹心想这个话倒也不错,便将他身子

    倒了转来,头上脚下的放好,说道:“好,放便放你,却不许

    你自尽。”

    苏星河灵机一动,说道:“你不许我自尽?是了,该当遵

    从掌门人的号令。妙极,掌门人,你终于答允做本派掌门人

    了!”

    虚竹摇头道:“我没有答允。我哪里答允过了?”

    苏星河哈哈一笑,说道:“掌门人,你再要反悔,也没有

    用了。你已向我发施号令,我已遵从你的号令,从此再也不

    敢自尽。我聪辩先生苏星河是什么人?除了听从本派掌门人

    的言语之外,又有谁敢向我发施号令?你不妨去问问少林派

    的玄难大师,纵是少林寺的玄慈方丈,也不敢命我如何如何。”

    聋哑老人在江湖上威名赫赫,虚竹在途中便已听师伯祖

    玄难大师说过,苏星河说无人敢向他发号施令,倒也不是虚

    语。虚竹道:“我不是胆敢叫你如何如何,只是劝你爱惜生命,

    那也是一番好意。”

    苏星河道:“我不敢来请问你是好意还是歹意。你叫我死,

    我立刻就死;你叫我活,我便不敢不活。这生杀之令,乃是

    天下第一等的大权柄。你若不是我掌门人,又怎能随便叫我

    死,叫我活?”

    虚竹辩不过,说道:“既是如此,刚才的话就算我说错了,

    我取消就是。”

    苏星河道:“你取消‘不许我自尽’的号令,那便是叫我

    自尽了。遵命,我即刻自尽便是。”他自尽的法子甚是奇特,

    又是一跃而起,头下脚上的向石板俯冲而下。

    虚竹忙又一把将他牢牢抱住,说道:“使不得,使不得!

    我并非叫你自尽!”苏星河道:“嗯,你又不许我自尽。谨遵

    掌门人号令。”虚竹将他身子放好,搔搔光头,无言可说。

    苏星河号称“聪辩先生”,这外号倒不是白叫的,他本来

    能言善辩,虽然三十年来不言不语,这时重运唇舌,依然是

    舌灿莲花。虚竹年纪既轻,性子质朴,在寺中跟师兄弟们也

    向来并不争辩,如何能是苏星河的对手?虚竹心中隐隐觉得,

    “取消不许他自尽的号令”,并不等于“叫他自尽”,而“并非

    叫他自尽”,亦不就是“不许他自尽”。只是苏星河口齿伶俐,

    句句抢先,虚竹无从辩白,他呆了半晌,叹道:“前辈,我辩

    是辩不过你的。但你要我改入贵派,终究难以从命。”

    苏星河道:“咱们进来之时,玄难大师吩咐过你什么话?

    玄难大师的话,你是否必须遵从?”虚竹一怔,道:“师伯祖

    叫我……叫我……叫我听你的话。”

    苏星河十分得意,说道:“是啊,玄难大师叫你听我的话。

    我的话是:你该遵从咱们师父遗命,做本派掌门人。但你既

    是逍遥派掌门人,对少林派高僧的话,也不必理睬了。所以

    啊,倘若你遵从玄难大师的话,那么就是逍遥派掌门人;倘

    若你不遵从玄难大师的话,你也是逍遥派掌门人。因为只有

    你做了逍遥派的掌门人,才可将玄难大师的话置之脑后,否

    则的话,你怎可不听师伯祖的吩咐?”这番论证,虚竹听来句

    句有理,一时之间做声不得。

    苏星河又道:“师弟,玄难大师和少林派的另外几位和尚,

    都中了丁春秋的毒手,若不施救,性命旦夕不保,当今之世,

    只有你一人能够救得他们。至于救是不救,那自是全凭你的

    意思了。”

    虚竹道:“我师伯祖确是遭了丁春秋的毒手,另外几位师

    叔伯也受了伤,可是……可是我本事低微,又怎能救得他们?”

    苏星河微微一笑,道:“师弟,本门向来并非只以武学见

    长,医卜星相,琴棋书画,各家之学,包罗万有。你有一个

    师侄薛慕华,医术只懂得一点儿皮毛,江湖上居然人称‘薛

    神医’,得了个外号叫作‘阎王敌’,岂不笑歪了人的嘴巴?玄

    难大师中的是丁春秋的‘化功大法’,那个方脸的师父是给那

    铁面人以‘冰蚕掌’打伤,那高高瘦瘦的师父是给丁春秋一

    足踢在左胁下三寸之处,伤了经脉……”

    苏星河滔滔不绝,将各人的伤势和源由都说了出来。虚

    竹大为惊佩,道:“前辈,我见你专心棋局,并没向他们多瞧

    一眼,又没去诊治伤病之人,怎么知道得如此明白?”

    苏星河道:“武林中因打斗比拚而受伤,那是一目了然,

    再容易看也没有了。只有天然的虚弱风邪,伤寒湿热,那才

    难以诊断。师弟,你身负师父七十余年逍遥神功,以之治伤

    疗病,可说无往而不利。要恢复玄难大师被消去了的功力,确

    然极不容易,要他伤愈保命,却只不过举手之劳。”当下将如

    何推X运气、消解寒毒之法教了虚竹;又详加指点,救治玄

    难当用何种手法,救治风波恶又须用何种手法,因人所受伤

    毒不同而分别施治。

    虚竹将苏星河所授的手法牢牢记在心中,但只知其然而

    不知其所以然。

    苏星河见他试演无误,脸露微笑,赞道:“掌门人记性极

    好,一学便会。”

    虚竹见他笑得颇为诡秘,似乎有点不怀好意,不禁起疑,

    问道:“你为什么笑?”苏星河登时肃然,恭恭敬敬的躬身道:

    “小兄不敢嘻笑,如有失敬,请掌门人恕罪。”虚竹急于要治

    众人之伤,也就不再追问,道:“咱们到外边瞧瞧去罢!”苏

    星河道:“是!”跟在虚竹之后,走到屋外。

    只见一众伤者都盘膝坐在地下,闭目养神。慕容复潜运

    内力,在疏解包不同和风波恶的痛楚。王语嫣在替公冶乾裹

    伤。薛慕华满头大汗,来去奔波,见到哪个人危急,便抢过

    去救治,但这一人稍见平静,另一边又有人叫了起来。他见

    苏星河出来,心下大慰,奔将过来,说道:“师父,你老人家

    快给想想法子。”

    虚竹走到玄难身前,见他闭着眼在运功,便垂手侍立,不

    敢开口。玄难缓缓睁开眼来,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师伯祖

    无能,惨遭丁春秋毒手,折了本派的威名,当真惭愧之极。你

    回去向方丈禀报,便说我……说我和你玄痛师叔祖,都无颜

    回寺了。”

    虚竹往昔见到这位师伯祖,总是见他道貌庄严,不怒自

    威,对之不敢*视,此刻却见他神色黯然,一副英雄末路的

    凄凉之态,他如此说,更有自寻了断之意,忙道:“师伯祖,

    你老人家不必难过。咱们习武之人,须无嗔怒心,无争竞心,

    无胜败心,无得失心……”顺口而出,竟将师父平日告诫他

    的话,转而向师伯祖说了起来,待得省觉不对,急忙住口,已

    说了好几句。

    玄难微微一笑,叹道:“话是不错,但你师伯祖内力既失,

    禅定之力也没有了。”

    虚竹道:“是,是。徒孙不知轻重之下,胡说八道。”正

    想出手替他治伤,蓦地里想起苏星河诡秘的笑容,心中一惊:

    “他教我伸掌拍击师伯祖的天灵盖要X,怎知他不是故意害

    人?万一我一掌拍下,竟将功力已失的师伯祖打死了,那便

    如何是好?”

    玄难道:“你向方丈禀报,本寺来日大难,务当加意戒备。

    一路上小心在意,你天性淳厚,持戒与禅定两道,那是不必

    担心的,今后要多在‘慧’字上下功夫,四卷《楞伽经》该

    当用心研读。唉,只可惜你师伯祖不能好好指点你了。”

    虚竹道:“是,是。”听他对自己甚是关怀,心下感激,又

    道:“师伯祖,本寺即有大难,更须你老人家保重身子,回寺

    协助方丈,共御大敌。”玄难脸现苦笑,说道:“我……我中

    了丁春秋的‘化功大法’,已经成为废人,哪里还能协助方丈,

    共御大敌?”虚竹道:“师伯祖,聪辩先生教了弟子一套疗伤

    之法,弟子不自量力,想替慧方师伯试试,请师伯祖许可。”

    玄难微感诧异,心想聋哑老人是薛神医的师父,所传的

    医疗之法定然有些道理,不知何以他自己不出手,也不叫薛

    慕华施治,便道:“聪辩先生所授,自然是十分高明的了。”说

    着向苏星河望了一眼,对虚竹道:“那你就照试罢。”

    虚竹走到慧方身前,躬身道:“师伯,弟子奉师伯祖法谕,

    给师伯疗伤,得罪莫怪。”慧方微笑点头。虚竹依着苏星河所

    教方法,在慧方左胁下小心摸准了部位,右手反掌击出,打

    在他左胁之下。

    慧方“哼”的一声,身子摇晃,只觉胁下似乎穿了一孔,

    全身鲜血精气,源源不绝的从这孔中流出,霎时之间,全身

    只觉空荡荡地,似乎皆无所依,但游坦之寒冰毒掌所引起的

    麻痒酸痛,顷刻间便已消除。虚竹这疗伤之法,并不是以内

    力助他驱除寒毒,而是以修积七十余年的“北冥真气”在他

    胁下一击,开了一道宣泄寒毒的口子。便如有人为毒蛇所咬,

    便割破伤口,挤出毒Y一般。只是这门“气刀割体”之法,部

    位错了固然不行,倘若真气内力不足,一击之力不能直透经

    脉,那么毒气非但宣泄不出,反而更*进了脏腑,病人立即

    毙命。

    虚竹一掌击出,心中惊疑不定,见慧方的身子由摇晃而

    稳定,脸上闭目蹙眉的痛楚神色渐渐变为舒畅轻松,其实只

    片刻间的事,在他却如过了好几个时辰一般。

    又过片刻,慧方舒了口气,微笑道:“好师侄,这一掌的

    力道可不小啊。”

    虚竹大喜,说道:“不敢。”回头向玄难道:“师伯祖,其

    余几位师伯叔,弟子也去施治一下,好不好?”

    玄难这时也是满脸喜容,但摇头道:“不!你先治别家前

    辈,再治自己人。”

    虚竹心中一凛,忙道:“是!”寻思:“先人后己,才是我

    佛大慈大悲、救度众生的本怀。”眼见包不同身子剧战,牙齿

    互击,格格作响,当即走到他身前,说道:“包三先生,聪辩

    先生教了小僧一个治疗寒毒的法门,小僧今日初学,难以精

    熟,这就给包三先生施治。失敬之处,还请原谅。”说着摸摸

    包不同的胸口。

    包不同笑道:“你干什么?”虚竹提起右掌,砰的一声,打

    在他胸口。包不同大怒,骂道:“臭和……”这“尚”字还没

    出口,突觉纠缠着他多日不去的寒毒,竟迅速异常的从胸口

    受击处涌了出去,这个“尚”字便咽在肚里,再也不骂出去

    了。

    虚竹替诸人泄去游坦之的冰蚕寒毒,再去治中了丁春秋

    毒手之人。那些人有的是被“化功大法”消去功力,虚竹在

    其天灵盖“百会X”或心口“灵台X”击以一掌,固本培元;

    有的是为内力所伤,虚竹以手指刺X,化去星宿派的内力。总

    算他记心甚好,于苏星河所授的诸般不同医疗法门,居然记

    得清清楚楚,依人而施,只一顿饭时分,便将各人身上所感

    的痛楚尽数解除。受治之人固然心下感激,旁观者也对聋哑

    老人的神术佩服已极,但想他是薛神医的师父,倒也不以为

    奇。

    最后虚竹走到玄难身前,躬身道:“师伯祖,弟子斗胆,

    要在师伯祖‘百会X’上拍击一掌。”

    玄难微笑道:“你得聪辩先生青眼,居然学会了如此巧妙

    的疗伤本事,福缘着实不小,你尽管在我‘百会X’上拍击

    便是。”

    虚竹躬身道:“如此弟子放肆了!”当他在少林寺之时,每

    次见到玄难,都是远远的望见,偶尔玄难聚集众僧,讲解少

    林派武功的心法,虚竹也是随众侍立,从未和他对答过什么

    话,这次要他出手拍击师伯祖的天灵盖,虽说是为了疗伤,究

    竟心下惴惴,又见他笑得颇为奇特,不知是何用意,定了定

    神,又说一句:“弟子冒犯,请师伯祖恕罪!”这才走上一步,

    提掌对准玄难的“百会X”,不轻不重,不徐不疾,挥掌拍了

    下去。

    虚竹手掌刚碰到玄难的脑门,玄难脸上忽现古怪笑容,跟

    着“啊”的一声长呼,突然身子瘫软,扭动了几下,俯伏在

    地,一动也不动了。

    旁观众人齐声惊呼,虚竹更是吓得心中怦怦乱跳,急忙

    抢上前去,扶起玄难。慧方等诸僧也一齐赶到。看玄难时,只

    见他脸现笑容,但呼吸已停,竟已毙命。虚竹惊叫:“师伯祖,

    师伯祖!你怎么了?”

    忽听得苏星河叫道:“是谁?站住!”从东南角上疾窜而

    至,说道:“有人在后暗算,但这人身法好快,竟没能看清楚

    是谁!”抓起玄难的手脉,皱眉道:“玄难大师功力已失,在

    旁人暗算之下,全无抵御之力,竟尔圆寂了。”突然间微微一

    笑,神色古怪。

    虚竹脑中混乱一片,只是哭叫:“师伯祖,师伯祖,你……

    你怎么会……”蓦地想起苏星河在木屋中诡秘的笑容,怒道:

    “聪辩先生,你从实说来,到底我师伯祖如何会死?这不是你

    有意陷害么?”

    苏星河双膝跪地,说道:“启禀掌门人,苏星河决不敢陷

    掌门人于不义。玄难大师突然圆寂,确是有人暗中加害。”虚

    竹道:“你在那木屋中古里古怪的好笑,那是什么缘故?”苏

    星河惊道:“我笑了么?我笑了么?掌门人,你可得千万小心,

    有人……”一句话没说完,突然住口,脸上又现出诡秘之极

    的笑容。

    薛慕华大叫:“师父!”忙从怀中取出一瓶解毒药丸,急

    速拔开瓶塞,倒了三粒药丸在手,塞入苏星河口中。但苏星

    河早已气绝,解毒药丸停在他口里,再难咽下。薛慕华放声

    大哭,说道:“师父给丁春秋下毒害死了,丁春秋这恶贼

    ……”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康广陵扑向苏星河身上,薛慕华忙抓住他后心,奋力拉

    开,哭道:“师父身上有毒。”范百龄、苟读、吴领军、冯阿

    三、李傀儡、石清露一齐围在苏星河身旁,无不又悲又怒。

    康广陵跟随苏星河日久,深悉本门的规矩,初时见师父

    向虚竹跪倒,口称“掌门人”,已猜中了八九成,再凝神向他

    手指审视,果见戴着一枚宝石指环,便道:“众位师弟,随我

    参见本派新任掌门师叔。”说着在虚竹面前跪倒,磕下头去。

    范百龄等一怔,均即省悟,便也一一磕头。

    虚竹心乱如麻,说道:“丁……丁春秋那个J贼施主,害

    死我师伯祖,又害死了你们的师父。”

    康广陵道:“报仇诛J,全凭掌门师叔主持大计。”

    虚竹是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小和尚,说到武功见识,名位

    声望,眼前这些人个个远在他之上,心中只是转念:“非为师

    伯祖复仇不可,非为聪辩先生复仇不可,非为屋中的老人复

    仇不可!”口中大声叫了出来:“非杀丁春秋……丁春秋这恶

    人……恶贼施主不可。”

    康广陵又磕下头去,说道:“掌门师叔答允诛J,为我等

    师父报仇,众师侄深感掌门师叔的大恩大德。”范百龄、薛慕

    华等也一起磕头。虚竹忙跪下还礼,道:“不敢,不敢,众位

    请起。”康广陵道:“师叔,小侄有事禀告,此处人多不便,请

    到屋中,由小侄面陈。”虚竹道:“好!”站起身来。众人也都

    站起。

    虚竹跟着康广陵,正要走入木屋中,范百龄道:“且慢!

    师父在这屋内中了丁老贼的毒手,掌门师叔和大师兄还是别

    再进去的好,这老贼诡计多端,防不胜防。”康广陵点头道:

    “此言甚是!掌门师叔万金之体,不能再冒此险。”薛慕华道:

    “两位便在此处说话好了。咱们在四边察看。以防老贼再使什

    么诡计。”说着首先走了开去,其余冯阿三、吴领军等也都走

    到十余丈外。其实这些人除了薛慕华外,不是功力消散,便

    是身受重伤,倘若丁春秋前来袭击,除了出声示警之外,实

    无防御之力。

    慕容复、邓百川等见他们自己本派的师弟都远远避开,也

    都走向一旁。鸠摩智、段延庆等虽见事情古怪,但事不干己,

    径自分别离去。

    康广陵道:“师叔……”虚竹道:“我不是你师叔,也不

    是你们的什么掌门人,我是少林寺的和尚,跟你们‘逍遥

    派’全不相干。”康广陵道:“师叔,你何必不认?‘逍遥派’

    的名字,若不是本门中人,外人是决计听不到的。倘若旁人

    有意或无意的听了去,本门的规矩是立杀无赦,纵使追到天

    涯海角,也要杀之灭口。”虚竹打了个寒噤,心道:“这规矩

    太也邪门。如此一来,倘若我不答应投入他们的门派,他们

    便要杀我了?”

    康广陵又道:“师叔适才替大伙儿治伤的手法,正是本派

    的嫡传内功。师叔如何投入本派,何时得到太师父的心传,小

    侄不敢多问。或许因为师叔破解了太师父的珍珑棋局,我师

    父依据太师父遗命,代师收徒,代传掌门人职位,亦未可知。

    总而言之,本派的‘逍遥神仙环’是戴在师叔手指上,家师

    临死之时向你磕头,又称你为‘掌门人’,师叔不必再行推托。

    推来推去,托来托去,也是没用的。”

    虚竹向左右瞧了几眼,见慧方等人正自抬了玄难的尸身,

    走向一旁,又见苏星河的尸身仍是直挺挺的跪在地下,脸上

    露出诡秘的笑容,心中一酸,说道:“这些事情,一时也说不

    清楚,现下我师伯祖死了,真不知如何是好。老前辈……”

    康广陵急忙跪下,说道:“师叔千万不可如此称呼,太也

    折杀小侄了!”虚竹皱眉道:“好,你快请起。”康广陵这才站

    起。虚竹道:“老前辈……”他这三字一出口,康广陵又是噗

    的一声跪倒。

    虚竹道:“我忘了,不能如此叫你。快请起来。”取出那

    老人给他的卷轴,展了开来,说道:“你师父叫我凭此卷轴,

    去设法学习武功。用来诛却丁施主。”

    康广陵看了看画中的宫装美女,摇头道:“小侄不明其中

    道理,师叔还是妥为收藏,别给外人瞧见了。我师父生前既

    如此说,务请师叔看在我师父的份上,依言而行。小侄要禀

    告师叔的是,家师所中之毒,叫做‘三笑逍遥散’。此毒中于

    无形,中毒之初,脸上现出古怪的笑容,中毒者自己却并不

    知道,笑到第三笑,便即气绝身亡。”

    虚竹低头道:“说也惭愧,尊师中毒之初,脸上现出古怪

    笑容,我以小人之心,妄加猜度,还道尊师不怀善意,倘若

    当时便即坦诚问他,尊师立加救治,便不致到这步田地了。”

    康广陵摇头道:“这‘三笑逍遥散’一中在身上,便难解

    救。丁老贼所以能横行无忌,这‘三笑逍遥散’也是原因之

    一。人家都知道‘化功大法’的名头,只因为中了‘化功大

    法’功力虽失,尚能留下一条性命来广为传播,一中‘三笑

    逍遥散’,却是一瞑不视了。”

    虚竹点头道:“这当真歹毒!当时我便站在尊师身旁,没

    丝毫察觉丁春秋如何下毒,我武功平庸,见识浅薄,这也罢

    了,可是丁春秋怎么没向我下手,饶过了我一条小命?”

    康广陵道:“想来他嫌你本事低微,不屑下毒。掌门师叔,

    我瞧你年纪轻轻,能有多大本领?治伤疗毒之法虽好,那也

    是我师父教你的,可算不了什么,丁老怪不会将你瞧在眼里

    的。”他说到此处,忽然想到,这么说未免不大客气,忙又说

    道:“掌门师叔,我这么说老实话,或许你会见怪,但就算你

    要见怪,我还是觉得你武功恐怕不大高明。”

    虚竹道:“你说得一点不错,我武功低微之极,丁老贼……

    罪过罪过,小僧口出恶言,犯了‘恶口戒’,不似佛门弟子……

    那丁春秋丁施主确是不屑杀我。”

    虚竹心地诚朴,康广陵不通世务,都没想到,丁春秋潜

    入木屋,听到苏星河正在传授治伤疗毒的法门,岂有对虚竹

    不加暗算之理?哪有什么见他武功低微、不屑杀害?那“三

    笑逍遥散”是以内力送毒,弹在对方身上,丁春秋在木屋之

    中,分别以内力将“三笑逍遥散”弹向苏星河与虚竹,后来

    又以此加害玄难。苏星河恶战之余,筋疲力竭,玄难内力尽

    失,先后中毒。虚竹却甫得七十余载神功,丁春秋的内力尚

    未及身,已被反激了出来,尽数加在苏星河身上,虚竹却半

    点也没染着。丁春秋与人正面对战时不敢擅使“三笑逍遥

    散”,便是生恐对方内力了得、将剧毒反弹出来之故。

    康广陵道:“师叔,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逍遥派非佛非道,

    独来独往,那是何等逍遥自在?你是本派掌门,普天下没一

    个能管得你。你乘早脱了袈裟,留起头发,娶他十七八个姑

    娘做老婆。还管他什么佛门不佛门?什么恶口戒、善口戒?”

    他说一句,虚竹念一句“阿弥陀佛”,待他说完,虚竹道:

    “在我面前,再也休出这等亵渎我佛的言语。你有话要跟我说,

    到底要说什么?”

    康广陵道:“啊哟,你瞧我真是老糊涂了,说了半天,还

    没说到正题。掌门师叔,将来你年纪大了,可千万别学上我

    这毛病才好。糟糕,糟糕,又岔了开去,还是没说到正题,当

    真该死。掌门师叔,我要求你一件大事,请你恩准。”

    虚竹道:“什么事要我准许,那可不敢当了。”

    康广陵道:“唉!本门中的大事,若不求掌门人准许,却

    又求谁去?我们师兄弟八人,当年被师父逐出门墙,那也不

    是我们犯了什么过失,而是师父怕丁老贼对我们加害,又不

    忍将我们八人刺聋耳朵、割断舌头,这才出此下策。师父今

    日是收回成命了,又叫我们重入师门,只是没禀明掌门人,没

    行过大礼,还算不得是本门正式弟子,因此要掌门人金言许

    诺。否则我们八人到死还是无门无派的孤魂野鬼,在武林中

    抬不起头来,这滋味可不好受。”

    虚竹心想:“这个‘逍遥派”掌门人,我是万万不做的,

    但若不答允他,这老儿缠夹不清,不知要纠缠到几时,只有

    先答允了再说。”便道:“尊师既然许你们重列门墙,你们自

    然是回了师门了,还担心什么?”

    康广陵大喜,回头大叫:“师弟、师妹,掌门师叔已经允

    许咱们重回师门了!”

    “函谷八友”中其余七人一听,尽皆大喜,当下老二棋迷

    范百龄、老三书呆子苟读、老四丹青名手吴领军、老五阎王

    敌薛慕华、老六巧匠冯阿三、老七莳花少妇石清露、老八爱

    唱戏的李傀儡,一齐过来向掌门师叔叩谢,想起师父不能亲

    见八人重归师门,又痛哭起来。

    虚竹极是尴尬,眼见每一件事情,都是教自己这个“掌

    门师叔”的名位深陷一步,敲钉转脚,越来越不易摆脱。自

    己是名门正宗的少林弟子,却去当什么邪门外道的掌门人,那

    不是荒唐之极么?眼见范百龄等都喜极而涕,自己若对“掌

    门人”的名位提出异议,又不免大煞风景,无可奈何之下,只

    有摇头苦笑。一转头间,只见慕容复、段延庆、段誉、王语

    嫣、慧字六僧,以及玄难都已不见,这岭上松林之中,就只

    剩下他逍遥派的九人,惊道:“咦!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吴领军道:“慕容公子和少林派众高僧见咱们谈论不休,

    都已各自去了!”

    虚竹叫道:“哎唷!”发足便追了下去,他要追上慧方等

    人,同回少林,禀告方丈和自己的受业师父;同时内心深处,

    也颇有“溜之大吉”之意,要摆脱逍遥派群弟子的纠缠。

    他疾行了半个时辰,越奔越快,始终没见到慧字六僧。他

    已得逍遥老人七十余年神功,奔行之速,疾逾骏马,刚一下

    岭便已过了慧字六僧的头。他只道慧字六僧在前,拚命追赶,

    殊不知仓卒之际,在山坳转角处没见到六僧,几个起落便已

    远远将他们抛在后面。

    虚竹直追到傍晚,仍不见六位师叔伯的踪迹,好生奇怪,

    猜想是走岔了道,重行回头奔行二十余里,向途人打听,谁

    都没见到六个和尚。这般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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