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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想的那样!”阮瞻进一步打算安抚已经激动得丧失理智的小夏,可小夏不听。
“我只问你有什么权利对我这么做!”她没有退路了,后背抵着墙,“就算你多么讨厌我,多么后悔曾经吻过我,多么想甩掉我这个女人,你直说好了,为什么那么对我?我不会误会,我会离得你远远的,让你继续纵横花丛!就算我和我对你的爱在你心里有多么一钱不值,你有必要悔恨到非要我忘记一切吗?我就那么让你感到无法面对吗?你以为我会因为一个吻而缠住你不放吗?不管你当时是因为游戏心理还是因为一时的意乱情迷,我不会怪你,因为是我自己下贱,是我自己送上门的!但是你没有权力拿走属于我的东西!没有权力把我玩弄于你的股掌之间。要我滚远点就明说,我马上就滚到你永远也见不到的地方去!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羞辱我,你恐怕在暗中笑话吧。又一个拜倒在你脚下的白痴女人,竟然还奢望得到你的爱情!你——太过分了!”
“不是,我不是故意,你听我说——”小夏的伤心让一向冷静的阮瞻都语无伦次了,心痛得要扭了起来。
“别过来!”小夏再度喝止想要接近的阮瞻,一下跳到桌边去。桌上有一把裁纸刀,她一把抓起来对准自己的脖子,“你如果敢过来,我就让你背上谋杀的罪名,你有本事拿了我的死魂再来消去记忆!”
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子,看着她细嫩的脖子已隐隐现出的血迹,阮瞻吓得立即退后。小夏是火一样的女子,无论爱与恨都是如此。他是做错了,是他让她燃烧,以前是因为爱,如今是因为恨!
※※※
阮瞻的父亲为什么会这样对待他?他有什么苦衷或是秘密?而万里和包大同能帮助阮瞻度过这“逢三之难”吗?陷入僵局的小夏和阮瞻的爱情会何去何从?又会有什么新的鬼怪跳出来闹事?
请看《驱魔人》第八卷——《赌神》。
第八卷 赌神
第一章 旗袍女人
恰逢国庆长假,川南一个名叫金石镇的小镇上也比平常热闹了些。只是来往于街上的人还是那些,外地客极少,除了本地的,就是附近十里八村的村民。
这里的人不太幸运,在南方温暖潮湿的气候环境中,山却是光秃秃的,没什么山珍异果,不能让本地人靠山吃饭,而且也没有什么风景名胜,没有大批的游客来光顾。好在,金石镇地处几个镇的交会处,依靠着农业和交通、住宿等方面的经济贡献,这里虽算不上富裕,至少也不贫困。
其实,金石镇能够吸引附近村镇的人频繁来往的最主要原因是——那些地下的“娱乐活动”。只是那些全是非官方的,无论能创造多么大的经济效益,于镇上的财政也没有任何好处,大批的金钱流入了个人的腰包,所以金石镇是个暗金涌动的地方。
此刻已经是接近午夜的时分了,镇上的主街上行人稀落,除了几个还在晚间营业的小饭馆,一点灯火也不见,显得格外萧条和寂静,然而这只是表面现象,熟知内情的人都知道,金石镇平静的地面下是多么的热闹非凡。就像镇上那间最大的、已经客满的旅店,现在虽然黑漆漆一片,好像全体客人都已经入睡,但只要在知情人的带领下穿过走廊尽头的暗道,拐到地下一层去,隔三道门都能听到里面的喧哗和鼎沸的人声。
“大大大!小!小!唉呀!”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开啦,十五!”
“四跨四,小五管儿、稍带蛾子、小六点——妈的!”
这个看似规矩、甚至有些土气的旅店竟然是一间地下赌庄。
赌庄面积不太大,但是各种赌具和赌法俱全,整个大房间内烟雾袅绕、乌烟瘴气;每个赌桌前都围满了人,个个神情投入。面貌、身材、妆容都粗俗不堪,但却衣着暴露的女服务员穿梭来去,为客人送去饮食、酒水和筹码;满脸横R、面露凶光的几个大汉守在门边和通道处,好像狼盯着R一样巡视着场内的情况;吆喝声、咒骂声、兴奋的叫喊和不安的挑衅声充斥到每一个角落,一眼看去,满目俱是人性中最恶、最贪婪的众生相。
“老何,快滚吧!再没事来蹭白皮,当心我骗了你,让你给大伙当兔子!”担当牌九庄家的赌庄人员对一个瘦高的男人叫。
“凉瓜子,下回看好门,别让他进来了!”另一个赌桌上主事的说,指了指门边一个看来又横又傻的大个子,“这个败家拜业的倒楣蛋把他老子留下的产业和那么惹人馋的老婆都卖了,也没见他赢回一个钱回去,打来这里那一天就不停的输。故意让他,他都不赢。老子干这行那么多年,还没见过比他更衰运的。”他倒不是故意让老何,就是想看看他究竟能不能赢一回,但结果让他失望又惊奇,这个人,老何,可是衰到他家祖坟去了。
“也是,反正他也没欠几个钱。赶他走算了!回头再把咱门庄的运气也带坏了。”又一个主事的说,“可别小看运气这东西,邪得很!”
叫凉瓜子的打手闻言,走上来拎起叫老何的男人。老何太瘦了,竟然禁不住凉瓜子的一臂之力,用力过猛之下,像小J子一样被丢了出去,恰巧摔到一张赌桌下,惊得赌客四处散开。
“我可不站在这儿了,老何的身子躺过,肯定和埋死孩子的地方一样,运气低到压脚面,那还不是输起来没完了!”被撞到的赌客暗叫晦气,连忙换了个地方。
另一名打手见状,快步走过来,抓着老何硬推到门边,掰开他死扒着门框的枯瘦手指,把他狠狠丢了出去,然后“砰”地把门关上,似乎生怕衰运进门似的,自言自语道,“见过好赌的,没见过这么好赌的。乃乃的,竟然这么活着,老子算服了!”说着,忍不住从那扇小得不能算窗的窗D向外看去,见老何扑倒在地,动也不动,当下也不在意,回头继续看场子,知道那个赌鬼只是偷喝其他赌客的酒,醉了而已。
像这样的烂货才没那么容易死,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一点不假!
不出他所料,这个叫老何的男人确实是喝醉了,在地上趴了好长时间才起来。迷蒙的双眼左右看看,左边是地下赌庄的厚重木门,右边是黑漆漆的暗道,他犹豫了一下,先去拍打赌庄的门,拍了几下没人理,不死心地再拍,直到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出现在窗口,对他破口大骂才算吓到他,爬起来向门外走去——
他昨晚梦到了牡丹花,解梦的说牡丹主富贵,这注定他的好运就要来了,马上就会发财,所以他一早就变卖了他的床板,凑到一点钱去赌了一把。那床板是真正的硬木,又是整块的,但却连本身价值的十分之一的钱也没卖到。可是他不管,只要能赢,什么都会再回来的,还在乎两块床板吗?
这一切他以为是财神的关照,因为他为了赌博已经把家败得家徒四壁,就连结婚没两年的漂亮老婆也被他拐卖到外乡去了,竟然没想过他那两块床板还值点小钱,是早上他做着梦从床上掉下来,才猛然想起的。
他好久没到这间他最喜欢的赌庄来了,所以好话说尽才得以进门,可是他自信满满来了,没两把又输光了,他梦中的富贵并没有来到。他又是绝望又是愤怒,赌庄里的人都知道他已经不可能榨出余钱,不肯赊给他赌资,可他赖着不走,在各个赌桌窜来窜去,只看着其他人赌博也无比过瘾,顺便偷喝那些赌得兴起的人的酒喝。看着看着,心里的羡慕、烦闷、不甘混着劣酒全部入肚,最后醉到站也站不稳,被赌庄的人丢出来!
秋天的夜风有些凉了,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被这夜风一吹,已经退去稍许的酒意又慢慢涌了上来,让老何的脚步踉跄、虚浮,如同整个天地都晃动了起来,慢慢走岔了路。
踢哒——踢哒——
听着自己的脚步声,他抬头看了一下,月明星稀,夜色晴朗得很。为什么自己越走越黑呢?他停下脚步,四下看看,只见自己是身处在一条又黑又长的巷子里,两侧的人家都大门紧闭,一点人气也没有。
他不禁苦笑了下,心想也是。这都半夜了,除了自己这赌鬼,还有正常人在街上闲晃吗?可是,为什么那么冷呢?虽然他的衣服也都卖光了,但现在才是农历九月,在他们这个地方,天气还热得很,难道人倒了霉,连阳气也弱了吗?一点夜凉的寒意也受不住了!
而且,他好像是迷路了。这是哪里,似乎没有到过一样,可是他土生土长在这里,镇上的哪一条街道是他不知道的,为什么这里不认识?
他疑惑着,慢慢向前走。走了大约五分多钟,竟然走到了尽头!
没办法,他只好反身向回走,反正他也没有事情可做,也没有人等他,慢慢走吧,金石镇才多大,天亮前一定会走到的。
他低着头,扭转身去,但却像撞到什么似的,被拦了回来。
“什么人拦着老子的路,撞丧哪!大半夜的!”老何仗着酒劲喊了一句,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女人的两声冷笑传来。
这声音很尖细,听起来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偏偏近得又像是在耳边,带着京剧的味道,伴着一阵夜风吹来,没来由的让老何惊出了一身白毛汗,酒意醒了大半,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向自己眼前看去。
只见地面上有两对绣花鞋,一对是正常大小,另一对却是正宗的三寸金莲鞋,不过两对鞋却是同样的绿缎子面,滚着黑缎子边,鞋帮上绣着粉红色的牡丹花,黄色的花X,鞋头各有一只蝴蝶,看来华丽之极,但也古老之极。
再往上是四条白白的小腿,然后是大红绣花旗袍的下摆!
有两个人一直跟在他后面,可是他却什么也没发觉!即没有声音,又没有呼吸,虽说他酒醉,可是也不可能全无知觉啊!除非她们——不是人!
想到这里,老何大骇,惊得一动也不敢动,裤子中淋漓一片,顺大腿而下,那些酒意全化为NY。
“姊姊,这个废物行吗?”一个女人说,那对正常大小的天足动了一下,似乎想离开。
“就是他了,赌性那么大,又足够丧尽天良,就是他吧,我不愿意再找来找去啦!”三寸金莲向前走了一步,吓得老何差点死了,想跑,却还是迈不动步。
“抬起头来。”一个声音Y森地轻道。从她们说第一句话,都是京剧念白的调子。
老何抖着,哪敢抬头。
“抬起头来!”那声音尖吼一声,吓得老何下意识地抬头。
面前,站着两个女人,每人身穿一件大红旗袍,襟口处别着白色的丝帕,胸前也绣着大朵牡丹。在这黑得如同Y间的小巷里,突然出现这么两个女人,看来又美又有恐怖感,而她们的脸就更让老何惊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她们的脸全被油彩遮盖了起来,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但是那白如浆的脸、腥红的唇、面颊的粉红、黑如墨的入鬓长眉,全是京剧中女旦的扮相!
老何抖得如秋风里的枯叶一样,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量都没有,只能任由那个三寸金莲越走越近。
“窝囊废!”那个天足“女人”冷哼了一声。
三寸金莲回头看了同伴一眼,又回头看向老何,脖子生生转了三百六十度,“没吓死么?”她们还是用京剧对白说话,好像一直这么说,并永远这么说下去!
“不——不敢——吓——”
三寸金莲笑了起来,“没吓死就好,明天还有你吓的呢,那时候你别吓死,才算真正转运了呢!”
“是——是——”
“真是可怜见的!”语意温柔,但语气Y森,一只手拍拍老何的肩,让他感觉到奇寒彻骨,本就勉强站立的双腿一软,直接趴到了地上。
“我们姊妹做好事,想成全个人物,今天选了你来,你真是祖上烧了高香。”三寸金莲在老何的脸前踱着步子,老何才发现她们的脚根本没有沾地,地上也没有影子,这才确信自己真的是走夜路遇鬼了。可一想那个“鬼”字,冷汗又出了一身,以为她们要来害死他,连忙讨饶。
“两位——大仙,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您们就饶了我吧!如果有什么未了的事,尽管吩咐,我——我一定尽力办到,让两位身后无憾,求你们把我当个P,放了吧!今天有冒犯的地方,对不起!对不起!我明天多烧纸钱,报答——报答两位不杀之恩。”说着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爬起来拼命磕头,撞得地面“咚咚”作响。
“这番话说得倒溜儿!”天足轻蔑地说。
“谁要你的狗命来,我们是帮你来的!”三寸金莲细声细气地说,“只要你听我们的话,我们包你从此屡赌屡赢,从此在赌桌上成为常胜将军!”
她最后一个语音拖得很长,本来听到人耳之中非常惊悚的,可是老何好赌成性,此时听到了“赌”字,又见这两个“女人”没有杀他的意思,还听说可以长赢不输,一解他多年来的晦气,不由得胆气壮了起来,问道,“真的吗?”
“是啊!”三寸金莲说,“只要你答应帮我们作一件事情,而且你明天通过考验,就能成为赌神啦!”
老何听到这里,不由得完全忘了害怕,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抬眼一看这两个女人,虽然被她们脸上不变的、诡异的脸谱又吓了一跳,但终于看清了她们身上的装扮。
怪不得梦到牡丹花,果然是有神灵帮助!他半高兴半恐惧的想,也不想想,这两个举止Y森的女鬼怎么能成为人类的保护神?!
“那么高兴干什么?”天足厌恶地说,“你和我们是有契约的,倘若你不能完成我们的愿望,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何况,明天晚上你还不知道会不会被吓死呢!”
“算了,何必吓他。他死了,我们不是自找麻烦?”三寸金莲又笑了一阵,“何富贵,明天子时,到铁头山的南侧山沟里来,带着香烛和纸钱。记着,今天你遇到我们,就算是答应了我们的条件,所以,你若不来——哼哼!”
她冷哼了一声,突然转身离开,只剩下何富贵呆呆地望着她们的背影像融化一样在黑暗中消失。
铁头山是他们镇的后山,因为光秃秃不长植物,只长石头而得名。南侧的山沟是乱葬岗,平时白天都极少人敢去,而明天他却在半夜前去。
他怕,可是更怕如果不去而带来的后果,何况,那两个大仙说会帮他成为赌神,那么不管多怕,也是值得的!
第二章 童子坟
铁头山南侧的乱葬岗由于人烟罕至,所以连一条小路也没有,走在一人多高的野草中,连头顶也没了,看不见半条人影,只有凄凄的长草无风自动一样的“哗哗”作响。
何富贵提着一个大竹篮,战战兢兢的穿草而行。
刷——刷——
身边异响四起,可是他不敢回头看,只觉得草丛中有无数的眼睛盯着他,手中的竹篮也沉重无比,似有人拉扯一般。
早上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仔细想了一回半夜里发生的事,越想越害怕,有心想不来,或者干脆逃到外乡去,反正他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无牵无挂。可是他没有路费。反倒欠着一身帐,而且他也不知道走多远才能避开那两个旗袍女人。
她们说了,既然选了他,就当他是同意与她们合作了!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敢逃?!再想想她们精美的绣花鞋、锦缎的大红旗袍、京剧,诡异的说话语调和声音,何富贵不寒而栗,连忙打消了逃走的念头!
再说,他头天晚上不是梦到牡丹花吗?而这两个女人的身上就绣满了牡丹花,说不定这就是祖先的预示,预示他何富贵时来运转,马上就要发达了。管他是仙是鬼,只要能让他何富贵真的富贵,他有什么可怕的!
他这个人本来赌性就重,如果不让他赌,他的心里就像有一万只小手在搔一样,其痒无比。他说不出这种迷恋从何而来,反正赌博就是他的一切,为了这个“爱好”,输光了家产,卖了那个没有娘家人可以出头的漂亮老婆,现在有个可以让他尽情豪赌而不怕输的机会,别说来乱葬岗,就是让他下地狱也行,只要地狱里也有赌桌!
赌神!赌神哪!那是何等的风光,和那个美好的未来相比这点惊吓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话是那么说,真正到了这地方,看着这荒凉的后山,衬着惨白的月色,穿行攀爬于长草野树之间,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什么也听不到,还是感觉心里痒得慌!
脚下一滑,何富贵摔了一跤,直接来了个嘴啃泥。一抬头,面前一个小土包,却是一个荒坟,坟头上的土干得裂开了,乍一看好像咧开了嘴对他笑。
何富贵吓了一大跳,连忙爬起来,把手中的竹篮挽的更紧,“您老——原谅!您老原谅!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滚!”他哆嗦着低声祈祷,慌忙转身离开。可才一转身,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又黑又瘦的东西,吓得他差点背过气去,跪倒在地,身体筛糠一样的抖,连句整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后山他只是小时候好奇来过一次,路径根本不熟悉,现在虽然月光明亮,但他还是辨不清方向。那两个旗袍女人也没说具体地点,他只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却又不敢停留在一个地方,冷汗早就出了一层又一层,心中又有些后悔起来。
磕了半天头,也没见眼前的黑影有半点反应,壮着胆子一看,竟然只是一棵枯死的槐树!但这发现并没有让他好些,他进来时可不记得这里有槐树,况且地面为什么是湿的?
天色晴朗,后面的荒坟干得都裂了,为什么他竟然会踩在湿泥上摔一跤?这棵树又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出现?难道他真的被鬼迷了?!
惊慌之中,他撒开腿就跑,心想就算有什么大仙想要他手中的东西,他现在也不敢给啊,那两位女仙还等着用呢,他何富贵一个倒霉的人,谁也得罪不起!
竹篮中,是香烛、纸钱,还有一碗J血饭。
本来半夜里两位大仙只说要香烛纸钱的,可是回家后他又做了个梦,梦里模模糊糊的出现过一碗J血饭和黄裱纸,所以他也一并带来了。
他想,这年头哪有白帮忙的事,既然人家要帮他成为赌神,那么将来帮人家做事也是应该的,现在提前支付一点费用也是合理的。
他身无分文,家里连房子带家具,卖的又只剩下那间没人要的小黑屋了,根本没有一点余钱,所以他差不多给卖香烛的老板下跪了,人家才肯赊给他一点,那个老板大概以为他还有一点孝心吧!
“站住!”
一个女声突然出现,骇得他急忙收脚,一P股坐在地上。一抬眼,就看见两张白惨惨的脸晃动在他眼前,他双眼翻白,但没有吓死过去,认出这脸的主人正是那两位旗袍大仙!
大概他的模样太狼狈了,逗得那两个旗袍女人笑了起来,但在这一个一个的荒坟之中,回荡着两个女人此起彼伏的笑声,使这片乱葬岗更加Y森恐怖。
“你来了,很好!”三寸金莲说。
“不敢——不敢不来!”何富贵从地上爬起坐好。他很怕这两个“女人”,可是她们毕竟是熟悉的,比起这似乎到处凶险的地方,恐惧稍减。
两个女人没有回答他,只是顺着风拼命吸气。让他意识到她们是在闻竹篮中的东西时,连忙把竹篮高举过顶。
“真香啊!”不知是谁叹息了一句。
“两位大仙如果喜欢,我每天都来贡奉!”何富贵虔诚地说,一开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香烛还没有点燃,她们就这么喜欢,后来才意识到,她们闻的是J血饭。
“哼,你有钱吗?打算用赢来的钱来孝敬我们吧!那还不是我们自己的功劳,你倒会借花献佛。”那个天足说。她的声音较粗,带着瞧不起人的语气,听得时间长了,何富贵能够分辨得出来。
“是,是。”
“窝囊废,要你何来!”她又说。
“妹妹,算了,他都来了。”三寸金莲说。语气虽然温和,但声音尖利,喜欢拖长音,听来特别叫人难受。
“你那些东西可不是孝敬我们的,是为了你自己。”这一句是对何富贵说的,“我们教你一个法子,你只要挨得过,天下的赌运都会积在你身上,到时候你逢赌必赢。”
“是是,谢谢——大仙。”何富贵还是不敢抬头,高举竹篮的胳膊早就酸了,却不敢放下来。
“不用谢谢。只要记得我们让你成为赌神,你来帮我们完成愿望就行了。我想你是不会食言的是吗?”
“绝不——绝不食言!”
“你食言也没关系呢,反正我们会一直跟着你,还怕你跑到天边去吗?”天足C了一句。
何富贵还想说点漂亮话,但这一句话却让他的喉咙似堵住了一样。怎么,这两位大仙要一直跟着他吗?!那他不是要每天被吓得半死?那他岂不是好像被押的犯人一样,一刻也不得自由?!
“你后悔了!”三寸金莲突然俯下脸来,并没有弯身或者蹲下,而是整个身体飘忽着倒立起来。
何富贵惊得手一软,竹篮掉落,但竹篮并没有翻倒,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一样,悬在半空。眼前那张脸笑眉笑目,但又可怖至极,眼D和嘴D深不见底。他像被巨大的磁力吸住一样,眼睛躲不开那张脸,哆嗦着说,“不不!不后悔!”
“这就乖了。”一只手拍拍他的肩,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伸出来的,“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告诉你获得无敌赌运的方式。这可是个秘密,我们只能告诉你方法,却要你自己去办到。”
“是,是,多谢。”
“其实很简单,只是符合条件的地方不好找罢了。”天足似乎不太爱讲话,一直是三寸金莲在说,“你首先要找到一片童子坟,坟里要埋葬的都是出世不足百日的婴儿,而且至少要有七个这样的坟。你要说了,找七个这样的婴儿杀死不就得了,这有什么难的?可这个条件就难在不能是寻求赌运的人故意而为,非要自然致死的婴儿所形成的童子坟才行。这样看来这个条件就相当难办了,可是邵县的县城在十年前出现过一件事故——”
她还没说完,何富贵就想起了十年前的事,那时候他还在邵县上高中,那里的县医院突然发生火灾,可能是电线短路引起的。火从妇产科烧起,没有医德的护士和医生忙着逃命,有十个出生不久的婴儿被活活烧死了。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还有气愤伤心的家长,杀死护士的事发生。
“对啊,就是那件事。”三寸金莲似乎知道何富贵心中所想,笑着说,“多难得啊,死得那么凶!所以说,你运气真好,能遇到这样千年不遇的好机会。当地人都知道这件事有多么不吉利,就算火烧、雷劈也不能平息这么冲天而且先天的怨气,所以不敢葬在当地,又不能随便扔了那些婴儿的尸体,只能偷偷葬到这里来!因为铁头山是个光秃秃的山,不易聚灵,邵县的人想用这天然的山来压制天然的Y气呢!”
何富贵这才明白事情的原由,只听三寸金莲接着说,“现在好地方找到了,你只要在我们的带领下,选一处怨气最强的坟,把J血饭供奉好,燃三枝香C于饭上,然后燃烧纸钱,用你的血把你的名字写在黄裱纸上烧掉,等这三枝香燃尽时,再接上三枝,拿着这三枝一路回到家里去就行了。”
“这就行了吗?”何富贵觉得这事有些简单。
“假如你没死的话,你就是赌神了。”天足冷冷的地说,“因为只要你拿着香一离开,就会出现很多冤魂恶鬼跟着你,吓唬你,你捱得过去才行。你当这么容易就能成为赌神吗?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可是你后悔已经晚了,你要么搏一下,要么被我们吃了,你自己选吧。”
明知道何富贵是不敢反抗的,三寸金莲笑着贴近他的脸,何富贵只觉得一阵寒气裹住了他的全身,让他哆嗦个不停,僵直得像木头一样。
“千万别回头!”三寸金莲幽幽地说,“你在举香下山的时候,千万别回头!”
第三章 赌运亨通
三支如萤火一样的光亮在漆黑的山林间若隐若现。
自从接了这三支香,身边就异动,异响四起,何富贵拼命支撑着已经抖如落叶的身子,一步一步捱着向山下走。
“千万别回头!”
他心里一遍一遍念着三寸金莲的话,低着头,眼睛只盯着前方几步的道路,提防着不要跌倒,否则香断命断,这是那两位大仙专门提醒过他的。
“富贵啊!”他爹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吓得他心里一紧,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当场死过去。
“手里拿着什么啊,给爹看看呗!”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突如其来的阻力差点让已经摇摇欲坠的何富贵跌倒在地,但随即那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寒意让他生出一股挣脱之力,慌不择路的钻入了树林中。
他爹死了十几年了,他娘也于三年前去世,虽说对自己的爹娘不应该感到害怕,可是他败光了爹留下的家业,气死了娘,心里虚得很。
“富贵,你还要去赌!”正想到他娘,何富贵的脖子上就挨了一巴掌,同时背上一重,好象他娘爬上了他的背。他腿一屈,终于扑倒,只是双臂还是向前僵直的伸着,保证香火不灭。
“会有好多的冤魂恶鬼,还有许多你认识的,却已经死去的人在你离开童子坟的一刻前来找你。”何富贵想起那两位“大仙”的话,“但是他们不会杀你,只是吓你,只要你不怕,只要你心里有着成为赌神的强烈愿望,只要你熬到回家,把香C到家里装满J血饭的香炉内,你的苦日子就到头了,剩下来的生活,你完全可以随心所欲。”
成为赌神的程序并不复杂。心中强烈的愿望他也具备,只是要做到不怕,实在太难了!
就在他摔倒的一瞬间,他的脸此刻虽然还埋在草丛中,耳边却听到了许多的说话声。似乎周围已经围满了对他不怀好意的“人”,叽叽啾啾的,不象人类发出的声响,却也不象秋虫的鸣叫,听在耳朵中,从心底就一直麻了上来。
他不敢抬头。很想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等到天明,可是三支香却不停的燃着,虽然这是高香,可以燃上两、三个钟头,不过也耗不到天亮,何况现在他的双手已经有冷冰冰,粘乎乎的东西爬上来,试图掰开他的手指,让那三支可以成全他梦想的香掉落在地上!
“富贵!富贵!老何!何富贵!”不同的声音叫着他,推着他,拉着他,似乎想把他困在当地,他只要一不留神就会回过头去。
他明白必须快点站起来离开,不然他就不能把这凶煞怨毒之气化成的赌运带回家去。可是当他勉强闭着眼睛站起来,却感觉身体又沉重了些。背上象背着一块巨大的冰块一样。
“富贵,你这个败家子!”他老娘边骂边不断的拍他的头。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双枯瘦的,长满了蛆虫的手在他的后脑上蹭来蹭去,“背你老娘要去哪里,放我下来!”
他很想,可是后背上的东西如附骨之蛆一样甩不掉,而且身上一沉,感觉他爹也趴了上来,沉重的感觉更甚,压得他的腰都弯了。可他只能背着他们继续向山下走。冷汗,粗喘,诡异Y森的嬉笑,伴随着他一步一步向山下走,脚下稍一绊,他再次摔倒。
一个女人的头出现在地面上,和他眼睛对着眼睛,何富贵大叫一声,向后猛缩,记起那是他们镇的一个寡妇,因为反抗强暴而跳楼自尽。她是头部先落地的,摔得头骨尽碎,血R模糊。此刻她正是头部着地,斜着眼睛瞪他,似乎他是她的仇人似的。
“不是我!不是我!”不自禁的,何富贵大叫了起来,手中的香一晃,差点掉落在地上,幸好成为赌神的强烈愿望支撑着他,险险的没有脱手。
“别缠我,我要成为赌神,要逢赌必赢,谁也拦不住我!”被吓到了极点,他反而大叫起来壮胆,胆怯但有发狠的声音在幽深难测的山间密林回荡着,仿佛有无数的人在喊一样。
然而回音未尽,荒林中突然传来了婴儿的哭叫声,奶声奶气的声音从何富贵身后的高地上传来,快速接近他所处的位置,吓得他顾不得身上无处不在的又湿又沉的感觉,连滚带爬的向山下跑,但双手还紧紧握着那三支燃着的香。
他很奇怪为什么这么用力也没有捏断手中的香,只感觉自己的手指倒酸得似断了一般,而那微弱的香火象三只小小的火眼,成为这黑暗中唯一的光明。
哭声近了,周围围着他的东西也没有散去,似乎要和他回家一样,两侧的长草被滚动的东西压得倒了下去。
“千万别回头!”
他谨记着三寸金莲叮嘱的话,任后面有多少熟悉或者恐怖至极的声音,任他爹娘如何数落或者哀求,也坚持不回头看一下,梗得脖子巨痛无比。
“要得到这世上绝无仅有的赌运!”他心里拼命念着这句话,强化着自己的心理意识,但身边的声音太刺耳了,还是忍不住斜眼一看。
只见两侧的草丛中,从上向下滚动的几个黑色的圆球状的东西,月光象舞台上的灯光一样照在上面,让何富贵看到那些东西竟然是婴儿,只是他们不是已经出生的模样,却保持着在母体中的状态,团成一个圆,从山上的荒坟堆里滚了下来,全身都是焦黑的,只是每人都有一口森森的白牙,呲在没有嘴唇的嘴巴外面,闪亮得象动物的獠牙!
新出生的婴儿哪里会有牙齿,难道是死后长出来的吗?他们不是要以他为食吧?!
何富贵一个踉跄,见那几个古怪的婴儿在身边不断的滚过,仿佛看电影时不断倒带一样,一直伴着他的脚步冲到山下。
看看手中的香,还有两寸多长,何富贵疯了一样向家里跑。
他一定要在香燃尽前赶到家里,否则他还是一个逢赌必输的倒霉鬼。被人从赌桌边赶走,永远不能把那大把的钱财捞到自己手边,永远会象一摊烂泥一样被所有人踏在脚下!他要改变命运,机会只有一次,他已经三十六拜都拜了。不差这一哆嗦,绝不能在家门口倒下!只要再坚持一下,他就可以成为赌神了!
街上没有一个人,只有何富贵举着三支香狂跑着。他感觉那些东西还跟着他,而且越聚越多,那些可怕的婴儿甚至滚落在他面前的地上。他不得不一边跑一边左躲右闪,生怕一脚踩上,摔一跤就很可怕了,如果再被那些牙齿咬到,他就不用活了!
还有三条街,两条街,一条街,香就要烧到手指头了——
终于,他在香就要熄灭的一刻跑到了家。家门大开着,那是他故意要如此的,生怕开门关门时耽误时间,反正家里连张床也没有。只有一张破桌子,桌子上有一碗J血饭。没有人会偷。
才把香C在碗里,那香就如断气一样骤然熄灭。轻烟诡异的笔直向上升起,直冲到屋顶上,年久失修的屋顶立即掉下一大块墙皮来,落在何富贵面前,把今晚屡受惊吓的他骇得一缩,却没有从地上爬起来。他太累了,现在就算阎王爷来,他也动不了了!
可是,他成功了吗?
他心里疑惑着,抬头一看,突然看到墙上父母二老的遗像似乎连眉目都皱成了一团,老娘的脸上还挂着泪水。那么,他终究还是没有成功吗?还是衰运随身,这一生都不要想赢上一注吗?
“你成了!”正当何富贵捶胸顿足的时候,三寸金莲欣喜的声音突然响起,听来很高兴。
何富贵心里一凛,就见那两位“大仙”穿墙而入,还是绿缎绣花鞋,大红旗袍,旦角的脸谱,只是都有着掩不住的喜悦,“你难道没感觉,那些一直缠着你的魂魄都不见了吗?”
何富贵还没从突如其来的成功中回过神来,茫然的左右看看,果然什么也看不见了,身上也轻松了,再没有又湿又冷的感觉。回头看看父母的遗像,不过是一张照片,哪有眼泪?!
“真的——成了吗?”他压着心里的狂喜。
“当然。没听人说过吗?神鬼怕恶的。”天足女人对何富贵的态度也好了一点,“你把那天底下最可怕,最Y厉的怨气和恶气全化作了你的赌运星,再赌的时候,无论遇到什么强的势,也绝不会输了!”
何富贵高兴得一跃而起,想到从此他将在赌桌上纵横天下,欢喜得要疯了,反正抽了自己好几个耳光,证实确实不是梦境后又连忙跪倒在地,对着那两位大仙磕起头来,撞得砖地“平平”作响。
“我们不受你的头,我们只做交易。你记得,你只管随心所欲的赌,到了一定的时候,我们会告诉你要为我们做什么。你的赌运是我们帮你聚起的,如果你悔约,相信你不用猜,也知道后果是什么,绝对是你不能承受的。”三寸金莲说,语气里有有一股Y狠劲,让何富贵又是一身冷汗冒,隐隐从心底升起一种莫名但又实在的恐惧,但他太兴奋了,马上忽略了这种异样感,况且他已经无法回头。
何富贵一边继续磕头一边忙不迭的答道,“我绝不悔约,两位大仙要我做什么,我都照做,就算要我的命,我也——”
“你的命一钱不值,只要乖乖听话,帮我们完成愿望就行了!”天足说。
“是是!”他从磕头如捣蒜的状态中停了下来,也顾不得额头上渗出的血迹,也不再害怕这两位所谓“大仙”的女鬼,“我这就去赌上一把。”
“不等明天吗?难道还不相信我们说的话,要亲自试试?”天足道。
“他可不是,我们刚开始告诉他,他不是也没有怀疑吗?”三寸金莲“好心”的为何富贵辩解,“这个人的赌性不是天下第一,至少也会排名前三,有了本钱,当然要马上赌一把了,只是你这个样子,赌场让你进吗?还有,你有本钱吗?”
“两位大——大仙有所不知。赌场嘛,只要你有钱赌,不管你的外表什么样,都会让你上桌的,只是这本钱——”何富贵面露难色。他连香烛纸钱都是赊帐来的,今天一粒米也未进肚子,哪来的钱去赌。
“哼哼,这才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三寸金莲又象哭又象笑的说,“不过,你没忘了我们要随时要跟着你吧,就象妈妈陪着儿子一样,有我们,还怕没有钱吗?”
何富贵心里一紧,突然想起这件事,有一瞬的害怕,但此时他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利,而且如果能够赌且能够长胜,他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所以立即同意了。
而他还没有点头的时候,这两位“大仙”突然腾空而起,化为一阵缠绕的黑烟,越缩越小,最后变成两枚红宝石耳钉,直接扣在了何富贵的耳垂上。
何富贵只觉得耳朵上一阵钻心的疼,伸手一摸,双手上全是血迹,就这么被穿了耳D。
“呆在你耳朵上的话,我们说话你比较容易听到。”三寸金莲在他左耳边一阵笑,“而且人的运气能从耳朵上显示出来,我们一旦离开,就算我们不报复你,你的运气也会随着耳D一泄千里,你从前是多么倒霉,以后会加个‘更’字,所以,乖乖听话就好。”
“姐姐,给他钱。”天足有些不耐烦。
三寸金莲“嗯”了一声,何富贵